英雄淚 第一章(1)
1
靜海市的夜是很美的。
這是一座新興的中等海濱城市。得改革開放風氣之先,從一九八五年以後,城市建設就開始起步,特別是近十年來,城市經濟更是蓬勃發展,許多企業,包括私營企業都在迅速崛起,隨之,市區也不斷擴大,街道變得寬闊了,許多漂亮的高樓、大廈、商場、酒店,如雨後春筍般地拔地而起;一片片配套設施齊全的漂亮居民小區,一處處郊區、海濱的高檔別墅群相繼建成,那些通過不同途徑先富裕起來的人們紛紛入住。所有這些都彰顯着這座海濱城市的發展速度和經濟實力。每當夜幕降臨,市區內五顏六色的照明燈、裝飾燈,大街上如游龍一般行駛的汽車的車燈,各種建築物上造型奇異的形形色色、流光溢彩的霓虹燈,把城市裝點得一片璀燦、分外迷人;這燈的河流、燈的海,似乎也給這座新興的海濱城市罩上幾分撲朔迷離的朦朧色彩。社會的快速轉型,商品經濟的迅猛發展,也伴生着另外一些東西;或者說,這些東西本來多多少少就存在着,隱性地在社會中存在着,一旦得到某種適宜於它們的氣候環境時,它們就會像田野里的雜草與森林中的毒菌一樣,瘋狂地膨脹、蔓延。這會使靜海市常常有出乎人們意料的事情發生,尤其是在夜晚,在夜幕籠罩的時候。
這是六月的一個夜晚,這個夜晚與靜海市平常的夜晚看似沒有什麼不同。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從一座大廈的車庫開出,穿過燈火輝煌的市區,順着濱海大道飛快地駛向郊外的一個花園別墅區,悄無聲息地停在一幢奶白色的二層小樓前。車門打開,跳下兩名約二三十歲的壯漢,身手矯健地撲向小樓的鐵門。這兩個人,一個名叫菅志,他們稱他為尖子;一個名叫牛一氓,他們稱他為氓子。
這座白色樓房的居住人,是一位名叫戈平的年輕靚麗女子。她正躺在樓上席夢思床上看電視,聽到有動靜,立即翻身從床上坐起,摁下遙控器關了電視機,神色緊張地側耳凝神細聽。她聽到了門鎖的把手緩緩轉動的聲音,頓時臉色慘白,知道什麼人找來了,但她沒想到他們會來得這麼快。隨即一躍從床上跳下,匆匆蹬上鞋子,一把抓起放在床頭柜上的那隻精緻的女式皮包,打開通往陽台的邊門,又回手死死地把門反扣上。她探身看了看樓下的草坪,估摸了一下高度,把鞋子脫掉提在手裏,縱身跳了下去。
尖子、氓子衝進房內,人已無蹤影,便翻箱倒櫃,似乎要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但最終一無所獲。尖子摸了摸床上還留有餘溫的被子,惡聲惡氣地對氓子說:“看樣子她還沒跑遠,咱們快下去追!”
戈平跳下草坪,並沒有摔着,只是右腳崴了一下。她咬牙忍着疼,赤着腳在別墅區內狂奔。她像一隻被獵犬追趕的小獐子,邊跑邊前張后望,左顧右盼。她終於跑到別墅區的一條水泥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氣喘吁吁地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催促司機說:“快,去郵局!”出租車在離別墅區最近的一家郵局門前停下。戈平匆匆下了車,三步並作兩步跑進郵局營業大廳,從皮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袋,上面已寫好收件人地址和姓名:西北旅遊大學導遊系九九級,戈靜收。她把信袋擲給營業員,辦好郵寄手續,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轉身往門外走去。剛走出大門,便警覺地發現尖子和氓子正迎面向自己逼過來。那輛黑色奧迪車正停在她剛才乘坐的出租車所停的地方。戈平頓時又驚出一身冷汗,一轉身衝進緊鄰郵局的一家百貨商場。此時,商場內燈火通明,顧客熙熙攘攘。戈平心裏明白,這時候對於她來說,越是人多的場合,越是安全。尖子、氓子緊隨着追進了這家商場。戈平對這家商場的地形很熟悉。她在貨架間和人群中七拐八繞,終於甩掉了身後的尖子和氓子,在商場的另一個出口處,又跳上一輛出租車。出租車開走之後,尖子和氓子才追了出來,在商場出口處茫然四顧。尖子沮喪地掏出手機,給總經理潘輝打電話。
2
就在戈平像一條脫網的魚兒,淹沒茫茫人海中的時候,在海星酒店的二樓宴會廳內,一場婚禮已經準備就緒。宴會廳不是太大,也沒有什麼過多奢華的佈置和裝飾,只是主席台幕牆上貼着的一幅大紅雙“喜”字格外顯眼。八張餐桌旁已坐滿了客人,他們都在喜氣洋洋地交談着。
“小夥子長得真帥氣!”一位姑娘稱讚新郎。
“新娘子也漂亮呀!”坐在姑娘身旁的一位青年說,“算得上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了!” 新郎是市檢察院反貪局偵查處處長鍾離劍,新娘子米蘭是他的一位同事的同學;而他的母親鍾離淑華是本市郊區的一位中學教師,此時正坐在家長席上。
婚禮還沒有開始,似乎是在等待一位重要的客人。終於,一位年約五十三四歲、身着藏青色套裝的女士,在一位秘書模樣的人陪同下步入廳內。坐在餐桌旁的來賓都紛紛站起,恭敬地向她點頭打招呼:“嚴市長,您好!”來者是靜海市市長嚴寒。陪同她的是市政府秘書長吉常舜,中等身材,略顯發胖,大約三十**歲年紀。
嚴寒微笑着向眾人點頭致意,走到主賓席正要坐下,鍾離淑華面帶笑意迎上前來,把她拉到家長席上,兩人緊挨着並排坐下,手拉着手,親如姐妹。嚴寒向她介紹過隨行的吉常舜后,說:“得到小劍結婚的消息,我很高興,再忙我也要來祝賀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