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十章
顧見毓入了亭子內,便見魏紫吾軟軟倚在椅子上,滿面酡紅,少女無意識地輕咬着粉潤下唇,醉眼迷離地看來,這一眼,簡直勾人魂魄。
顧見毓腳下一滯,腦中理智的弦幾乎是瞬間就斷了。他沉默片刻,捏了捏那照顧魏紫吾的宮女後頸,對方便暈厥過去。
魏紫吾越歇越不對勁,她這時已意識到自己是中了暗算,但她現在渾身綿軟乏力,意識也有些渙散,只知道身體很不舒服,熱得慌,想脫掉衣裳。但她的意志力極強,一雙手緊緊抓着椅子扶柄,指節都用力得有些變形了,卻一點也沒有扒扯自己衣襟之類的不雅舉動。
看到顧見毓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魏紫吾心下急迫,站起來便想往外沖,卻被顧見毓堵得坐了回去。
顧見毓捏住魏紫吾的下巴抬高,仔細欣賞她此刻醉態,卻見她的一張臉龐染着罕見媚色,已是不住嬌喘,似在痛苦強忍什麼。
他微怔,哪裏還能沒看出對方是中了媚葯。魏紫吾這副模樣,若來的不是自己,而是別的男人……顧見毓的心旌搖蕩頓時變成幾欲殺人的怒氣。
薛從悠一直沒等到皇帝,卻很快看到顧見毓抱着魏紫吾從亭子裏走出來,更是全身冰涼,簡直驚嚇到極點。
顧見毓突然轉過頭,看向遠處花架后的薛從悠等人。他也是偶然從殿中出來透氣,發現這三個女孩,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來,誰知竟看到這樣一幕。
顧見毓目光即使是隔得遠,又透過花架,那股狠厲仍叫薛從悠怕得打顫,她之前還只是覺得顧見毓對魏紫吾的好感就像對溫蜜一般,但看到顧見毓此刻抱着魏紫吾就走的態度,便知她這表哥對魏紫吾非同尋常了。
顧見毓走到花園中一處小空地,卻見顧見衍和顧見緒兩人正垂首說話,在對方兩人抬頭之前,他身形快速一閃,隱到一旁假山後。
「你在這裏乖乖等我,不要做聲。」顧見毓將魏紫吾放在地上,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很快回來帶你走。」
顧見毓不知兩個哥哥要在此處拉扯多久,他知道喝醉了酒的顧見衍難纏,索性出去引着兩人離開,再伺機折回。魏紫吾身上的葯必須儘快解掉。
魏紫吾知道,她不能被顧見毓帶走。這男人那天故意驚她的馬,若是被他帶走,對方一定會對她做些什麼。但為了讓顧見毓放心,她朝他點點頭。
男人離開后。魏紫吾便毫不猶豫地撐起身體,走向不遠處的麗章湖,正好,這下水處也較為平坦,她慢慢將身體沉入水中。二月的天氣雖暖和了不少,在這湖水中依舊是冰冷透骨,身體被這寒涼所包裹,她身上的燥熱暫時褪去少許,神智也回籠更多。
是誰害她呢?周漓慧么?還是別人……皇后?先無瑕顧及這樣多,她當下最要緊的是保全自己。
魏紫吾整個人沉水中,靠近湖邊的水淺,她水性極好,倒也不怕。何況水下雖冷,她的身體卻要舒服多了。魏紫吾往前面遊了一陣,發現浸泡在水裏也只是揚湯止沸,她心中那一團燥火越燒越旺。
而她方才為了要逃跑突然爆發出來的力氣,也完全用盡了,手腳發軟的她不得不停下來,且比先前更為虛弱。
她在這一刻,突然很想念爹爹,若是爹在她身邊就好了。再能幹也僅僅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在害怕的時候會想到最愛自己的父親。
隨即,魏紫吾也不知為何,她居然想起了太子。
她將後背抵在湖邊的岩石上,恍了恍神,竟真的聽到不遠處的沿湖小徑傳來太子低得可稱陰沉的嗓音:「繼續去找。」
魏紫吾也不知自己今年是與水犯沖還是與水有緣,她又要讓他救了。她幾乎是脫口而出道:「殿下!」
她先前一直沒開口,現下一出聲,才發現沙啞得幾乎都聽不出是自己的。魏紫吾心中微愕。
所幸太子對魏紫吾的敏銳和在意程度比她想像的要多得多。男人居高臨下的身影,幾乎是頃刻便出現在她面前。
魏紫吾緊繃許久的意識終於稍緩,她從作聲那一瞬便抓着岩石想上岸,上半身露出水面,然而卻力不從心。
出水芙蓉不足以比擬少女此刻的瑰麗艷逸,應當是一朵被雨澤沾濕的牡丹。她的臉如緋霞般紅潤,是一種不正常的潮紅,嬌柔雙唇則一直張着,彷彿不如此不足以承受此刻急促的呼吸。
淺紫衣衫濡濕后早就變成半透明,皺巴巴貼在她身上,將她姣好的身體曲線勾勒無遺。一雙渾圓雪白的嫩桃更是欲遮還羞地露出半邊,連薄綃下的蕊尖也突顯得分明,水珠在那晃人眼的雪峰上閃爍,沿着她的身體滑動,沒入少女浸在清澈湖水中的平坦誘人的小腹地帶。
這純潔而靡麗的景象驟然闖入眼底,似一道明亮雷光在太子腦中炸開,血脈僨張是身體本能作出的第一反應。但太子僅是失神片刻,怒火便將他原本寒潭似的雙眸燎紅,他很快冷靜下來,目中光芒可怖。
跟在太子身後的石安靜駭得迅速轉過身去,他從未有一刻如現在般慶幸自己是個太監,都不必去看對方的神情,他便知太子已動了殺念。
魏紫吾此刻全副心神都是自己終於安全,乍然放鬆之後,藥效的影響便似破堤而出的洪水般,令她五腑皆灼,腦中混沌。尚未立即意識到自己當下有多誘人。
太子上前輕易將她從水中捉出,攬入懷抱里。不過,懷中的小姑娘再動人,他此刻也無心欣賞,他得儘快弄清,魏紫吾中的是普通藥物,還是一些陰損傷身的東西。
太子又命石安靜取出隨身攜帶的「青霜丹」,餵了一顆到魏紫吾口中。
這青霜丹是傅予州專為太子煉製,能解百毒,就算是魏紫吾中的這媚葯刁鑽古怪,不能完全化解,青霜丹至少也能緩和部分毒性,先令她不這樣難受。
可太子身邊沒有帶能遮蔽少女的斗篷之類,就這樣將人抱回東宮,難免被宿衛和內侍看到。幸而顧熙樂的軟轎還停放延光殿前,太子命石安靜召來軟轎,將魏紫吾放進去,對她道:「堅持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回去。」
一路上自是無人敢攔下太子。
回到東宮,太子從軟轎中抱出魏紫吾,便問:「石總管呢?」
東宮總管石冬誠迅速領命過來,這老太監對武學與岐黃術皆有深研,隔着絲帕扶了魏紫吾的脈,又用銀針取走少許血。
石冬誠離開后,太子朝魏紫吾道:「乖,先將衣裳脫了。我讓他們給你放了熱水,加了驅寒的藥材,先泡個熱水澡。」
魏紫吾點點頭,她褪下的衣物自有宮女取走洗凈烘乾。
太子則守在凈室外,心情複雜地聽着凈室傳出的水聲。有些媚葯是非得經過陰陽交合才能解,否則損傷極大,那是對女孩兒最歹毒的一種。有的則不用,只要熬過去了就好。就看石冬誠能不能想出辦法了,最好是在東宮現有的藥材中能解。
服侍魏紫吾浴身的是太子的大宮女思沅。
載德殿外卻有一個美貌的女孩在低聲說話:「綠苒姐姐,太子今日帶回來的人是誰呀?是哪個宮的宮人么?還是宮外的女子?」
綠苒皺皺眉:「芽露,你打聽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