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赤女
喻貴妃叫着鬧着就暈過去了,皇帝讓小紅將她安置好后,散了該散的人,只留下幾個人去永慶宮商議事情。
謝芳華讓陳知梔先回去,但是陳知梔不樂意了,她擔心瑾哥和姐姐,所以留了下來,謝烯然也沒走,跟陳知梔一起在永慶宮外候着。
“平樂公主也是罪有應得,死了就死了吧。”謝烯然看了一眼燙金牌匾上寫着的“永慶宮”三字,拍了拍陳知梔的肩膀。
“我又沒因為她的死不高興,你幹嘛還要安慰我?”陳知梔抓了抓臉,如是說道。
謝烯然也知道陳知梔沒有不高興,平樂公主的死她也根本不在乎。但是謝烯然還知道,陳知梔擔心這件事情會牽扯進堂姐和瑾哥,而知梔之所以不笑,是因為這個。
陳、謝二人站在外面,盯着永慶宮門。
外面真冷啊!
陳知梔抱着雙臂搓了搓。
永慶宮內到處都有燃着炭的火盆,暖和極了。
皇帝坐在上面,夏皇后和謝芳華各站一側,喻貴妃被安置在寢宮,小紅去照顧她了,殿中的人不多,只是喻尚書也來了。
“陛下,平樂公主畢竟是南渝的公主,更何況,皇宮內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陛下必須得嚴查啊!”喻尚書走到中間,拱手說道。
他已經斷定此事是謝芳華搞的鬼了,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個女子給拉下水。
皇帝自然是決定要徹查此事的,否則以後他的臉往哪兒擱?
聽了喻尚書的話,皇帝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交給慕容將軍去處理吧!”
喻尚書連忙出口阻止,言:“陛下,這慕容將軍連黑市爆炸的事情都沒有查清楚,可見行軍打仗他有一手,但是查案卻差了點,依臣之見,還是另請人來查案!”
說是這麼說,喻尚書無非是不想慕容瑾包庇謝芳華罷了。
更何況慕容瑾還在調查黑市爆炸的事情,雖然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但是喻尚書心裏清楚,既然對方把事情搞得這麼大,不可能就這般無聲無息的落幕,所以這背後一定不簡單。
敵在暗我在明,喻尚書無時無刻不小心着。
那背後之後,說不定就在永慶宮內站着。
皇帝蹙眉,“那尚書大人倒是說說,誰來調查這件事情會比較適合?”
喻尚書以為皇帝會答應自己,於是作揖說道:“臣的兒子喻武可以擔任此重任,必不會辜負陛下厚望。”
皇帝早就想要打壓喻家了,怎麼可能還給喻尚書的兒子這個表現的機會?
“這件事情,依朕看,還是交給慕容將軍去調查吧!”
喻尚書的淡淡笑容逐漸凝固,慕容瑾看了他一眼,也走到中間,作揖言:“陛下,臣定不辜負陛下厚望。另外,其實黑市爆炸一事兒,臣已經有了頭緒。”
皇帝問:“哦?那你說說,那是怎麼回事兒?”
黑市爆炸的事情在京城乃至整個南渝都是件不好的事情,若是不能給南渝百姓一個交代,恐怕皇帝這個位置也就不穩了。
就是有這麼誇張。
都說江山社稷,君為輕民為重,那黑市爆炸一下子死了傷了那麼多人,皇帝若是碌碌無為,那也不用幹了。
慕容瑾那麼一說,皇帝這麼一問,喻尚書的眼睛就閃過一絲犀利,不過這犀利的眼神一閃而過,誰也沒有發現。
謝芳華看向慕容瑾,眼神淡然卻深邃。
慕容瑾腦子裏思索着該怎麼回答皇帝這個問題。
陳知梔和謝烯然在外頭站着冷了,就想跑到偏殿去坐坐,正準備找人帶他倆過去,王淑妃卻帶着秋容走來了。
王淑妃的精神看上去出奇的好,絲毫沒有因為生了孩子而覺得勞累。
“淑妃娘娘,您怎麼來了?不歇着嗎?”陳知梔跳着過去,她冷啊,多跳一跳,多運動一下,整個人會好很多。
看着陳知梔蹦躂着,王淑妃微微一笑,“聽說平樂公主出事了,於是來看看。陛下和芳華都在裏面嗎?”
陳知梔點了點頭,“在。”她說著,對着雙手呵了口氣,然後蓋在臉上。
王淑妃見過陳知梔幾面,她是個有趣的女孩子,也是個特別的女孩子,王淑妃挺喜歡她的,因為陳知梔還是芳華的親妹妹。
謝烯然過來打了聲招呼,王淑妃點了點頭,“我進去看一看,你們不去嗎?”
看得出來,陳、謝二人已經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了,臉都凍僵了。
陳知梔搖了搖頭,“不了,我們去偏殿等姐姐出來,然後就回去了。”
王淑妃應了一聲,她想說這件事情沒那麼快結束,但是看陳知梔冒着許多紅痘痘,坑坑窪窪的臉,就沒說出口。
王淑妃帶着秋容進去了,陳知梔就和謝烯然去了偏殿。
剛才真傻,為什麼不直接去偏殿候着,非要傻乎乎地站在外頭等人?
王淑妃進去的時候,剛好將慕容瑾的話給打斷了,慕容瑾還沒說幾句呢。
行禮過後,皇帝皺眉問她:“不在顏菲宮照看皇兒,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皇帝說來說去都是他的寶貝兒子,全然不顧王淑妃的身體,這讓王淑妃也認清了這個帝王的無情,她輕笑一聲,卻也是看開了。
謝芳華走向王淑妃,去扶她,“淑妃姐姐不好好歇着,怎麼也來了?”
王淑妃被謝芳華扶到宮殿中央,站在喻尚書的身邊,對皇帝淡淡笑道:“陛下,聽說平樂公主出了事兒,臣妾有些擔心,於是就過來看看。怎麼樣,兇手抓到了嗎?”
皇帝冷哼一聲,“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快點回去吧!”
慕容瑾說了幾句話,但都不是重點不是關鍵,皇帝只想早點知道真相,還南渝京城的百姓一個公道。要知道,還有許多戶人家都是因為黑市爆炸一事兒,現在還在外流浪着呢!
王淑妃穿着寬鬆的黑白間色素花裙,隨意挽着髮絲,只插了一支青色的釵子,活像親人剛去世似的,讓皇帝看着,心也跟着煩躁起來。
王淑妃笑意盈盈,“陛下,你們查不到兇手的——如果兇手不主動站出來。”
謝芳華微微垂首,靜靜地聽着王淑妃說話。
皇帝眉頭一擰,慍怒道:“滾回去!”
王淑妃的話是什麼意思?是在嘲笑他這個皇帝無能嗎?
人人都愛面子,更何況是皇帝,王淑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公然嘲笑他,皇帝焉能不生氣?
不過王淑妃倒是視死如歸了,孩子已經生下來,日後的路她也替孩子安排好了,身為淑妃,皇帝又不喜歡她,活着又是何必呢?
王淑妃累了。
被人踩在腳底下踐踏了幾十年,她真的累了。
喻尚書知道王淑妃生了皇帝的第一個兒子,但是這麼一看,王淑妃在宮裏並不得寵,那孩子是怎麼樣懷上的?
“陛下,不如先聽聽淑妃妹妹想要說什麼吧?”夏皇後福了福身,淡笑道。
夏皇后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吶,她也一直沒有孩子——從嫁給皇帝的那一天起,除了洞房那一天,皇帝何時寵幸過她?
一開始,夏皇后還抱着幻想,想着皇帝只是忙碌,總有一天會對她好的。
可是到了後來,喻氏嫁給他,二人整天依偎在一起,夏皇后就知道自己的幻想簡直是幻想!
若是當年沒有選擇身邊這個人,夏皇后覺得自己可以過得更好。
只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
不過與王淑妃不同,她是皇后,淑妃可以說廢就廢,皇后可不行。再者,王淑妃獨身一人,在朝廷沒有親人,但夏皇后就有一個將軍哥哥,即使哥哥向來都是被遠調。
聽了夏皇后的話,皇帝居然沒有剛才那麼生氣了,“淑妃,你是什麼意思?”
王淑妃笑了,“陛下還記得赤女嗎?”
赤女?
皇帝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了?那個紅衣女子向來神秘,行蹤也不定,只是過去這麼久了,赤女也是許久沒有來找他了。
“你想說什麼?”皇帝攤在桌子上的雙手收了回來,緊緊握成了拳頭。
“臣妾的意思是,平樂公主就是赤女殺的。”王淑妃從容不迫,絲毫沒有因為殿內所有眼睛向她投來而感到緊張,“而赤女,就是臣妾。”
皇帝愣住。
王淑妃就是赤女?
可是當時仵作說平樂公主是在一炷香之前死的,而當時王淑妃……不對,這個時間是沒有問題的。
皇帝的腦子飛速的思考着。
他記得有一次在皇宮溜達,然後碰上了平樂公主和王淑妃,當時平樂公主絆倒了王淑妃,淑妃卻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王淑妃當時好像是做了什麼動作,然後讓自己平衡起來的?
難道赤女真的是王淑妃?
可是王淑妃哪兒有這個本事,要知道,當初赤女可是比邊疆探子更早得知西越使臣將要來南渝的,王淑妃看起來那麼無害,不應該啊!
或許人不可貌相?
皇帝現在都不能用驚訝來說明他的心情了。
慕容瑾的心情和皇帝是一樣的,符隰告訴他會有人做這個替罪羔羊,可是沒有想到是王淑妃,用的還是“赤女”的身份。
“不對。”皇帝突然想起慕容瑾說過,赤女的武功並不好,“你會武功?”他問王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