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籟頭,你給你出去,我爹沒空見你!」
李籟頭可不管這些,他平日裏就沒什麼臉面,李宣這點話哪裏刺的到他,他先是假意的後退,待李宣鬆懈時瞅准機會,一招聲東擊西就將人騙過,等李宣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跑出老遠,李宣見這混賬就要闖進書房,大驚失色,氣的狠狠一跺腳,也忙追了上去。
李宣差點被這無賴活活氣死,再也不顧及什麼影響,跑到書房就要將人拖走。
李籟頭仍不知死活的大喊大叫,且聲稱見族長爺爺有大事要說。
「族長爺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啊,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告訴你啊,孫青山那小子有鬼——」
李籟頭扒着門框,正在鬼哭狼嚎,李宣額頭青筋直蹦,心下發狠,手中用力就要將人拖走。
此時,耳邊卻傳來一聲深沉年邁的聲音。
「且慢——」
那雙佈滿皺紋的雙眼,此刻彷彿溢出了某種東西。
李籟頭原本炭團兒一般的心,刺啦一下,竟像被澆了盆涼水。
「族、族長爺爺……」
李德絲毫未理會他的失態,只是用一種極為淡漠的語氣問道:「你想說什麼?」
不知為何,明明眼前這人神情未變,語氣未變,可李籟頭卻從骨髓襲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他使勁兒咽了口唾沫,努力甩開腦中雜念,磕磕絆絆的說道:「族、族長爺爺,我都打聽到了,翠翠那個小賤人,就是孫青山家的婆娘出面,非要孫旺一家出面發喪的,一個婆娘能懂什麼,要我說,這裏面肯定孫青山那小子搞的鬼!」
李籟頭語氣幾位篤定,即像是說服眼前的老人,又像是在說服自己,見李德面上仍就沒什麼表情,李籟頭心裏有些打鼓,但一想起從孫家受的窩囊氣,他的勇氣又瞬間歸位,於是接著說道:「咱們族裏不是和孫家族裏剛起來了嗎,嘿嘿……」說道這,李籟頭賤嗖嗖的笑了兩聲:「反正現在誰也弄不過誰,既然這樣,當然應該拿弄出這事兒的人開刀才對,族長爺爺,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李宣早就看李籟頭這個二流子不順眼,本以為他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見他這會兒純粹耍無賴,沒事找事,心裏的火苗就跟被澆了油一樣,蹭的一下就竄老高,見父親沒有表態,他心裏也有了底氣,上前揪住李籟頭的衣領,直接將人仍了出去。
李籟頭心裏也沒底的很,雖然嘴裏仍舊不死心的大喊大叫着,可卻是不敢再掙扎了,索性順着李宣的力道,就直接滾在了地上,末了還賤兮兮的討好一笑,叫了聲小叔叔。
不過,按照輩分算,也確實應該叫小叔叔來着。
李宣不想聽他廢話,不與理會,直接轟走。
將人轟完之後,李宣返回父親書房,見父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李宣忍不住開口:「爹,你不會真的信了那個癩子的話吧?」
「那就是個無賴,滿嘴跑馬,沒一句實話,再者說了,孫姓的人也不至於這麼傻吧?」
在李宣看來,李籟頭這個所謂的計謀,簡直笑掉人的大牙,先不說兩姓之間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哪一方先退步,就等於認輸,再者來說,孫青山是什麼人,他爹孫壽可是這一輩孫姓里唯一的秀才,雖然人已經死了,可影響猶在,孫青山如今又年紀輕輕,誰能說的清將來前途如何,除非孫則那個老王八腦子壞了,否則肯定會全力護着孫青山的。
聽了李宣的話,半晌之後,李德才悠悠開口:「這件事,到也不好說。」
李宣瞪着個大眼:「爹,你沒……那個啥吧,怎麼今天說起胡話來了?」
威嚴的目光掃來,李宣被嚇的縮回了脖子,可還是猶不死心的問道:「那爹,你到是跟我說說,您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李德沒有看兒子,目光反而轉向窗外,問道:「你對孫則有多少了解?」
孫則?孫家的那個老頭子,成天鼻孔恨不得撅到天上去,牛氣的不行,但若說了解,他卻說不上多少,李宣目露疑光,不知道他爹這話什麼意思。
「當初孫壽搬到縣城,是因為和孫則不和。」
「!」
李宣目露驚詫,竟然還有這麼個說法?
對於兒子的大驚小怪,李德心裏隱隱有些失望,但還是開口解釋道:「籟頭的話雖說有些不靠譜,但若是好好籌謀一番,打壓甚至將孫青山除族,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宣雖不甚清楚孫壽和孫則之間的糾葛,但還是覺得這件事處處透着蹊蹺。
就算兩人不和,可只要孫則腦子不崩不壞,就算不為了族裏的利益,單就是為了顏面,也不可能對孫青山如何,若果孫則真能將孫青山推出去頂鍋,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臉么,他的族長還怎麼當的下去?
李宣還等着老爹解釋一下,但李德卻閉上雙眼,完全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鬧了個沒臉,李宣只能悻悻而走。
深夜時分,一個黑色人影進了孫旺家門。
孫旺嬸正打算鎖門,誰知突然冒出一鬼影來,嚇的她倒退幾大步,險些就要喊出聲來。
「弟妹,莫喊,是我。」
孫旺嬸情緒太過亢奮,只覺聲音熟悉的很,可就是想不起是哪個來:「你、你、你是哪個?」
趁着這個時間,孫旺也出了屋,他手中托着油燈,就着稀疏的光亮,總算是認出了來人:「李大哥,你怎麼來了!」
李德心裏一陣煩躁,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的行為太掉價,可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若是立刻離去,自己怕是真成了個笑話,只恨自己兒子太過沒用,才有了今天他自己跑這一趟。
想到這,李德強制壓下心中煩躁,努力維持好面上表情,對孫旺說道:「能否進去說話?」
孫旺腦子還是暈暈的,聞言立即恩恩點頭,將自己婆娘從地上拉起,三個人就這麼狐疑的進了屋。
孫旺嬸使勁兒給孫旺使者眼色,面善一片狐疑,李德這人向來愛用鼻孔看人,今天怎麼抽風,竟然半夜三更跑到她家來了,這裏面肯定有事兒,指定有事!
孫旺不耐煩婆娘的拉扯,尤其在李德面前,這也太下自己面子了,他狠狠瞪了孫旺嬸一眼,使勁拍掉了掐在自己后腰的那隻手。
孫旺呵呵笑着:「那個,李大哥,你這麼晚了來我家,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
聽孫旺詢問來意,李德收斂好心神,回答他的問題:「賢弟,我今天來,是有一件關乎兩族的大事來找你商量。」
孫旺這人是個耙耳朵,怕婆娘的緊,在孫姓族內也向來多的是人笑話,窩窩囊囊過了半輩子,自己都認命了,這種窩囊人,聽見李德竟然要跟他商量一件族內大事,一股莫名的力量從腳底升起,他覺得要不都說讀書人聰明呢,看,就是有眼光,往常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是些沒能耐的,瞧瞧,這讀書人說話看人,可不就是不一樣。
孫旺挺了挺胸脯,紅光滿面的:「李大哥,您說,只要是我能幹的,我這人指定那個叫義不容……」
「義不容辭。」
「啊對,就是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