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生殿
既然奶奶的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蕭詩琴不好再說什麼。
只好訕笑:“這個家,當然是您老做主,我去收拾碗筷。”
其實奶奶不喜歡蕭詩琴,不僅因為她與容許媽媽的死相關。
還因為她太小家子氣,給人一種小門小戶,上不得檯面的感覺。
溫陽就不同,她雖然出身農村,但是胸懷氣度比大人還要廣闊,而且從不張口討要什麼。
這一點,奶奶最喜歡。
蕭詩琴走開后,奶奶鄭重把一雙手鐲交給溫陽。
鐲子是碧綠翠滴的顏色,晶瑩透亮,光是看上去就價值不菲,溫陽說不喜歡是假的。
她不敢再推測,雙手接過,欣喜致謝:“謝謝奶奶,我一定好好保管。”
“好孩子,想戴就戴,鐲子奶奶有的是。”
奶奶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其母和父親是中醫名家、兄弟是享譽國際的醫藥集團的開創者。
年輕時,奶奶也在國外求學,學成後主要研究中西醫領域,是中西醫結合的先行者,只是近些年身體不好,才安心休養,見識和氣度自是不凡。
她的話在容家一言九鼎,誰也不敢不聽。
唯一的愛好就是聽聽戲曲。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劉軍醫早過來等着,幸好只是扭傷,不算重傷。
他幫溫陽接好錯位,替她固定,打了一針消炎,開了些葯才回去。
劉軍醫一走,大夥累了一晚上,奶奶吩咐早些歇息,大家也就散了。
蕭詩琴恨恨地收拾完廚房,憋了一晚上的火氣沒處撒,氣得咬牙切齒,青筋畢現,看見垃圾籮里的碎片只差心疼地沒滴血...
寬闊的客廳,只剩溫陽和容許。
兩人不說話,氣氛有些沉,容許轉身上樓,不曾看溫陽一眼。
溫陽心想,這讀心術也是奇怪,關鍵時刻,她竟然讀不出容家人的心思,難道讀不出太熟悉人的想法嗎?
她上樓想回房休息,又不知該不該去容許房間...
今晚是他們新婚夜,要不要去呢?
容許應該想跟自己睡吧?
思來想去,萬一明天奶奶問起,知道今晚她沒有和容許睡,奶奶又該傷心,只好硬着頭皮去了容許房間,可他竟不在。
走進去,她本想找扎頭髮的皮筋,拉開柜子抽屜,卻看見一盒磁帶,上面鋼筆字蒼勁有力地寫着長生殿。
長生殿是一出崑曲,說的是楊貴妃的故事,也是奶奶最喜歡聽的一出。
溫陽她也會唱,只是不知道容許收藏的這一盒是誰唱的。
好奇心驅使,她放進錄音機,之後,婉轉低回傳出她的聲音...
“我唱的?”她驚呆了!
她仔細一聽,這是去年家裏請人錄製家庭錄像帶,她清唱的《長生殿》。
這錄像帶是奶奶想給五年沒回家的容許錄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容許會翻錄她唱的這首《長生殿》?
她怕被容許聽見,匆匆把磁帶放回原處。
進浴室簡單擦洗一下,換一件老虎頭的睡衣上床,順手關了床頭燈。
容許摸黑進屋,開燈看見溫陽裹着一邊被子安靜地躺在床上。
床是很大的雙人床,床鋪全是喜慶的大紅色,這是奶奶堅持換的。
容許皺眉,去衛生間洗漱回來,身姿微微一斜躺上床去。
他剛洗過的頭髮,只是隨意用毛巾擦了擦,在燈光下帶着濕潤的光澤。
隨手取過床頭柜上的書,認真的看起來。
絲毫不理會床榻上多出來的女人。
溫陽一直沒睡,只是假寐,和前世深愛的男人同床共枕,她如何安睡?
她偷偷換個姿勢,臉朝向容許,眯眼窺見他長長的睫毛垂下,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唇片抿在一起。
一雙眼睛,流光婉轉,明亮而耀眼。
好像只要看一眼,就會深陷其中!
他還是如此讓她無法自持....
溫陽的心裏彆扭急了,她知道以容許的性格,奶奶死了以後,他肯定要離婚。
而且上一世,他對自己那麼冷漠,根本不屑多看自己一眼,這一點,這一世也不會改變。
心底是真不想跟他在一張床上睡覺。
可是為了奶奶,她又不得不這樣做。
容許是何等機警的人,他明明知道溫陽根本沒睡,正在偷偷看自己,卻裝作一本正經的看書。
他的眸光和神情,有說不出的淡漠,即使兩人在夏夜的床上,她也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這或許就是不愛吧....
只有不愛,他才會做到這樣心如止水,不屑一顧,不聞不問。
溫陽心底很難受,自己滿心期許變成了冷冰冰的無視。
她反轉身繼續睡,是她妄想,妄想容許會給自己一絲溫柔。
兩人離得這麼近,讓她差一點忘了,他從來都是一個冷若冰霜,極其厭惡自己的那個容許,從不例外。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厭惡自己的?
大約是她剛來容家的時候,借用他的房間洗澡,自己又是經期,弄髒了他的床開始?
猶記得,那天他格外生氣。
看光她的身體,她委屈極了,整整哭了一夜。
好像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
他的冷淡,讓她以為今天替她剪頭髮的人不是容許而是幻覺。
他今天為什麼幫她剪頭髮呢?
為什麼讀心術在這種時候就不靈呢?
溫陽鬱悶極了!
她看不透容許的內心,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們的將來會怎樣。
容許關燈的時候,溫陽已經睡着。
他聽見溫陽輕微的呼吸聲,突然覺得一個女人躺在他身邊,還真是另一種感受。
可惜,這女人對奶奶費盡心機,她的目的只是為了跟他結婚過上好日子。
這樣不單純的心機,他不喜歡。
床很大,他們之間隔着兩個人的距離,但他真切感受到床上兩個人的體溫。
這種微妙又說不清的感覺,讓他徹夜難眠。
天一亮,溫陽的生物鐘自然蘇醒,側身一看容許竟然不在,昨晚他不在這裏睡嗎?
是夢嗎?
迷糊一陣,她起床梳洗換衣,下樓和張嬸做早餐。
其實也就是打下手,她現在雖傷了手,也不想養尊處優。
早餐做好,容許晨練回來,一身汗,上樓前淡淡瞥了溫陽一眼。
他洗漱下來,其他人才陸續起來。
一家人正吃早餐,電話鈴作響,溫陽離得近,接起來問:“喂,您好。”
“是溫陽嗎!?你的高考成績718分!
我建議你到學校來一趟!修改一下志願,重新填報大學!
你的分數能上更好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