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城在人在 城破人亡
藥房的火勢漸漸蔓延，從裏面傳出濃煙。外面的人意識到不對勁，上前拍門喊道:“徐御醫，徐御醫……你在裏面嗎？”
侍衛拍了半天的門，裏面沒有回應，他隱約聞道裏面傳出火燒的味道，從門縫裏一看，裏面竟然着火了。
侍衛看到之後，立馬闖了進去，裏面的火勢已經很大了。他在濃煙和烈火中看到徐中航倒在地上的身影，趕緊過去。
“徐御醫，徐御醫……”
他喊了幾聲，徐中航沒有醒來。火勢已經控制不住了，他只能背起徐中航往外走。徐中航是陳王的親信，並且是有他能幫陳王控制病情，所以一定不能出事。侍衛以身犯險救他的原因也在這裏。
外面的人看到裏面着火了也沖了進來，不過沒有徐中航的指示他們也不知道該搶救什麼東西。只知道機械的救火。
“王爺，王爺，不好了，徐御醫的藥房着火了……”
很快就有人將消息彙報給陳王。
陳王本來在床上躺着修養身體，聽到這句話立馬從床上坐起來，問道:“中航呢？有事沒事？”
“徐御醫在藥房昏迷了，還好侍衛把他救了出來。”
陳王這時已經下了床，一邊走一邊說:“快去把府里的大夫請來。”
徐中航的昏迷是真的昏迷，他在打翻油燈之後，吃了些葯，可以製造昏迷的假象。這樣做自然是為了洗脫故意燒毀藥材的嫌疑。不過他竟然拿性命做賭注，實在很拼。
昏迷了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徐中航行了過來，他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到陳王還在身邊。
“王爺……”
“你醒了？身體還好嗎？”陳王關切的問道。
若是說起禮賢下士、招攬人心的手段，陳王是一把好手。若不是徐中航一開始就堅定了立場、並且不喜歡他陰險的手段的話，可能也要被陳王招攬為心腹了。
徐中航掙扎着坐起身，問道:“我怎麼睡在這裏了？不是在藥房嗎？”
徐中航是在裝糊塗，並且裝的很像，彷彿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藥房着火了，若不是你的侍衛捨命相救，你就見不到本王啦。”陳王說道。
徐中航聽話立馬從床上下來，向外面跑去。對於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陳王和一眾下人都不明白。
“你幹嘛去啊？”陳王問道。
“藥材，我的藥材……”徐中航說著就跑了出去，連外衣都沒有穿。
他一路跑到藥房，看到被燒毀的屋瓦，臉上露出絕望和自責的表情，頹廢的坐在地上。
“徐御醫，您這是怎麼了？”下人問道。
“是啊，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能解決的本王一定幫你解決。”陳王說道。
徐中航頹廢了一會兒，突然在陳王面前跪下，說道:“請王爺治屬下的罪。”
“好好的，怎麼讓本王治你的罪呢？不就燒了個藥房嗎？日後再收拾就好了，何必大驚小怪？”陳王說著就要扶起徐中航。
但徐中航沒有起來，說道:“不僅僅是燒了藥房這麼簡單，給王爺治病的藥材也全在裏面，這一場火下來，什麼都沒了。”
“藥材沒了再買就是，你覺得本王差這些錢嗎？本王差的是像你這樣醫術高超的人。”陳王笑着說道，他表現出一副親和的面孔。
“別的藥材還好，但有一味千金難求，且必不可少。現在正值戰時，很難買到這樣的藥材。王爺恐怕要斷葯了。”徐中航說，他的語氣很沉重。說道最後的事後他抬頭看着陳王，臉上是自責的表情。
這件事確實很嚴重，陳王聽完也意識到了。沒有葯，他活不了多久。而且沒有藥材的輔助，他很難有足夠的精神指揮戰事。
夏子陌在京城之外安排了三道防線，各個進入京城的路口都有重兵把守。戰事開始之前，他下令讓百姓們出城，以免京城淪陷，他們遭受池魚之殃。
“皇上下令讓我們出城，可是現在戰火延綿，我們要到哪裏去啊？”
出城的告示一張貼出來，百姓們就開始議論了。
“是啊，是啊，外面打的那麼激烈，還不如待在京城之中呢。”
“京城早晚也會被戰火包圍，到時候大家一樣沒有活路，還是趁現在能走，各自尋找出路去吧。”
說話的是一個士兵小隊長，他帶人在城門口張貼告示。告示剛一出來百姓們就議論起來，他忍不住發出了以上的言論。
“京城真的會淪陷嗎？”有人顫悠悠的問道。
“我們會儘力守住京城。”士兵小隊長回答說。
“可萬一守不住了怎麼辦？你們會棄城嗎？”有人問道。
士兵隊長昂首挺胸的說道:“皇上已經下令，勢與京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他的氣勢感染了在場的百姓，大家紛紛說:“皇上都這麼說了，我們也不撤。皇上一定可以擊敗叛軍，還京城、還大秦安定。我們相信皇上。”
“我們相信皇上，相信皇上。”大家紛紛應和道。
夏子陌和秋珞雪一同出城去城外的營地看看，兩人的身上卸去了繁華的飾品，穿着戎裝，騎馬走在城中。看到城門附近聚集很多人，有些好奇。
“這些人怎麼還不出城？”夏子陌問。
“我們下去看看吧，戰事將近，不要惹出什麼亂子。”秋珞雪說道。
夏子陌點點頭，兩人同時下馬，在禁軍的護衛下走到人群中央。
在“皇上駕到～”的喊聲中，百姓們轉頭看去。士兵們走到最前面跪下說道:“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
百姓們見狀也紛紛跪了下去，喊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爾等為何聚集再此？”夏子陌用威嚴的聲音問道。
“回陛下，末將再此張貼告示，勸告百姓們離開京城。但大家似乎不願意離開。”士兵隊長回答說。
“戰事將近，你們為何不願離開？”夏子陌問百姓們道。
在底層的百姓很少見到皇上，更別提和皇上這樣面對面了。所以大家都低着頭，也不敢回話。
秋珞雪充分理解他們的心情，她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也很害怕。於是她用溫和的聲音說:
“大家不必害怕。陛下只是想問問原因，並非要治你們的罪，只要如實回答就好。”
秋珞雪的形象本就很親民，加上她的保證，有膽大的百姓說道:“回皇上、皇後娘娘，草民以為，京城之外的大部分地區已經淪陷，又聽聞叛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這時出城，無異於自尋死路。所以吾等不願出城。”
“待在京城，朕也不能保證你們安然無恙。叛軍揚言要血洗京城、一旦這裏淪陷，爾等必死無疑，出城反而有一條活路。”
夏子陌客觀的說道，他也不願看着自己的百姓被屠殺，所以才讓他們離開，誰知這些人還不願意。
“皇上，草民一家在京城生活多年，已經把這裏當成自己的根，就算死也要死在這裏，才是歸宿啊。”
又有人說道:“況且，軍隊未敗，陛下尚在，皇後娘娘尚在，草民怎可就這樣棄家而逃？”
“本宮不走，是因為陛下在。陛下在城中一日，本宮也會在一日。若戰敗，本宮願和陛下共赴黃泉。因為我們承諾了不離不棄。”
秋珞雪說著拉起夏子陌的手，用深情的眼光看着他。夏子陌也用溫柔的神情回望她。
“可是你們不一樣。皇位之爭不應該牽扯到你百姓身上。戰火蔓延、國事不穩，本宮和陛下深感抱歉，豈能再讓你們冒着生命危險留在城中呢？”
秋珞雪一番動情的話，不但沒有讓百姓離開，反而堅定了他們留下來的信念。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高高在上的皇上和皇后，竟然會在意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的生命。這是多麼難能可貴啊。
“皇上和皇後娘娘如此為草民們着想，草民們更不能離開了。吾等願追隨皇上和皇后，與叛軍奮戰，守住京城。城在人在，城滅人亡。”
秋珞雪看向說話的人，竟然是江海，他曾經刺殺秋珞雪，後來誤會解除，受到過秋珞雪的幫助。看到以前熟識的舊人，秋珞雪內心一陣感觸。可惜現在不能相認。
江海的話在百姓之中點燃了一種悲壯的氣氛，大家齊聲喊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夏子陌和秋珞雪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們，看着他們臉上義無反顧的表情，聽着那震撼的吶喊聲，着實感動。
或許這些百姓，就是他們奮戰的理由。在如此危亡的時刻，還有人願意留下陪你一起戰鬥，那個時候你會發現內心充滿動力。
在百姓們的目送下，秋珞雪和夏子陌跨上戰馬離開。陽光從城樓上撒下，為京城加上一層金黃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