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沖喜新娘
劉氏來不及回娘家，把人直接帶到了一家房屋門口。
劉氏下了馬車，把自己兒子打發回了娘家，自己則拉着陸采青走了進去。
“陳家老姐姐在不？我是陳秀芬啊！我給你家陳明找了個媳婦？你快出來看看。”
陸采青看了看眼前的房子，正房四間，破破舊舊，窗戶紙隨着風搖曳，左右各有偏房，一樣的破爛不堪，院子倒是寬敞，她總覺得好像缺少什麼，還不及原身主家的房子。
她緊盯着房門，人說第一眼緣很重要，要是婆婆第一眼相中自己，那麼日後自己在這陳家會好相處一些。
這時房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中等偏瘦的五十歲左右的婦人，一張圓臉，鬆弛的眼皮下有一雙如炬的眼睛，顴骨微高，厚嘴唇，膚色泛黃一看就是個厲害的角色。
她看清面前二人之後，走上前來打量了一下采青，像是明白了劉氏的來意，開口道：“秀芬妹子說的可是這個女孩？她家願意把孩子嫁過來，不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我連彩禮錢都替老姐姐墊付了，我還怕你後悔呢？”
“那就好！看這孩子清清瘦瘦的，還算不錯，不過既然話已經出了，看在我們同村份上，老姐姐我就說話算數，我這就給你兌現，秀芬妹子費心了，我替明兒謝謝你了。”
二人客套了半天，劉氏又囑咐了陸采青一番，陸采青才目送劉氏離開。
院子裏就剩下陳氏和陸采青二人，她收回了笑容，拿出做婆婆的威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陸采青！”
“以後我就是你婆婆了，看你這瘦弱乾癟的樣子，你在家裏一定也是個受氣的主，就你這身子骨，要胸沒胸，這可怎麼給我們陳家傳宗接代呀！”
陸采青心裏咯噔一下，陳老大不是有病嗎？怎麼還能傳宗接代，我才這麼小，自己可是個保守派，這要是同房，自己可不幹，老遠山西就是進另一個魔窟可不行，還不如一走了之呢？
心裏想着，就看陳氏嫌棄的上前，繞着陸采打量一周，突然伸手摸了摸陸采青的屁股，邊搖頭道：“這秀芬妹子可真是，怎麼找了個這樣身子骨的孩子來，這可怎麼和明兒圓房？
陸采青躲了躲，疑惑的看着陳氏，就看她不得不說道：“算了！就是多了張嘴，養些日子，興許還能緩過來些。進來吧！跟我去見見你的男人。”
陳氏率先走進了房間，穿過燒火的灶台，掀開破舊的棉布帘子走了進來，雖然比外面暖和了不少，但是房間四處漏風，還是很冷。
陸采青進來四處望了望，之見進門靠北牆就是一張黑色的木桌，幾把椅子，上面還擺放着一個茶壺和幾個破舊的茶碗。
再往裏就是個箱柜上面還上着鎖，靠南面就是一個通頭大炕，上面鋪着編製葦席。炕頭鋪着一個被褥，上頭躺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人。
陸采青剛要仔細看看自己所謂的丈夫，就被陳氏從身後推了一把，道：“傻愣着做什麼，這就是我的明兒，也就是你的日後的丈夫。”
然後又態度溫和的來到炕邊道：“明兒！你快睜眼看看，娘親給你說了個媳婦。”
只見炕上的男人，皺了皺眉，才微微的睜開眼睛，費力的抬起眼皮，看了看陸采青，后才道：“娘啊！咳咳……不是說……不讓你胡亂花冤枉錢嗎？我……我這個病醫不好了，不是！咳咳……不是耽誤了人家！娘啊！把人家送……送回去吧！我不要什麼媳婦！”
陸采青在一旁聽着，看着眼前被病魔折磨的男人，想着這個人還算不錯，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怕耽誤人家。看他那病殃殃的樣子，自己心放下不少。
“明兒！她是娘花錢買來沖喜的，說不定你這病明個就好了呢！就算不行，我們錢也花了，就當你體諒體諒娘親的苦心，值當買個丫頭照顧你好嗎？”
陳明聽了，還想反駁，但是看了看娘親為了照顧自己，消瘦的樣子，便不再開口，卻是一張口緊咳起來。
陳氏又是一推，喝道：“還不去給你男人敲打敲打，你想看着他這樣一直難受下去是不是？”
陸采青被推着，上了炕，跪在陳明身旁伸手在他後背輕輕的叩動一會，還真是有點效果，他還真的不咳了。
陳氏這才緩和語氣，道：“以後你就伺候在明兒左右，每天起來燒火做飯熬藥洗衣服都歸你，忙完之後再給明兒洗衣擦身，稍有差池我饒不了你。”
陸采青想着先安頓下來再說，等有了精神在想着慢慢脫身不遲。心裏雖然不願，可是這些是生活日常，不願意也得干，雖說和在陸家是一樣的勞做，但是這裏有房間睡覺，最重要的是有飯吃。
於是點點頭，陳氏囑咐了一大堆，然後出去了。
陸采青這才揉了揉膝蓋，偏坐在炕上，仔細瞧了瞧眼前的男人，他面色灰暗，眼泡微腫，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顴骨也有些高聳突兀，襯得整張面龐更加瘦骨嶙峋。
特別是露在被子外面的那雙手——膚色暗淡的雙手，有些乾枯消瘦，像是幾近枯萎的枝幹令人心生不忍。
“你叫采青？”
陸采青聽了，微微的點了點頭，接着就聽他又道：“你放心好了，雖說你是我的媳婦，可是我是不會欺負你的，……我知道……我的大限將至，娘是擔心我，不會為難你的，到時候……你在找戶好人家嫁了就是，這些日子就是委屈你了。”
陸采青聽了，稍稍放寬了心，只要自己的男人沒有圓房的意願，就是婆婆在着急也是於事無補，看他忠厚老實的樣子也是不會騙自己，這樣的話就該善待他。
采青說道：“那我叫你明大哥好嗎？你放心，只要你們不欺負我，我會好好侍候你的。”
陳明也是點點頭，提起一絲力氣道：“我娘刀子嘴，她要是說你罵你，你要多擔待點。”
“放心吧！明大哥我知道的。”陸采青聽着他承諾，看着他病重的樣子便放心不少。
陳明聽到后，也憨厚的笑了笑，卻接連不斷的又咳了起來。這下陸采青叩動半天也沒管用，她馬上下地，麻利的在桌子上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遞到陳明的嘴邊，喝了下去，雖然是喝了一半灑了一半，可是還是有效果。
她把陳明的頭輕輕放下，抬頭的時候，看見婆婆掀開帘子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了她多久，陸采青馬上下地，送回茶杯，像小孩子邀功一樣道：“婆婆！明大哥不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