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那時,他經常被廖東邀請去他家作客,理由是,單身男人的周末太可悲了!就這樣一來二去,他和他的家人也都熟悉起來;廖東的太太煮得一手好菜,為人親和友善,從不會嫌他打擾,每次離開都要把剩菜打包留給他;而他們的女兒,當時剛上高中的廖丹晴,他更是當成自己的妹妹,她也會對他講自己的秘密。

他覺得能遇上廖東這樣的人,真是太好了!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廖東在暗地出賣公司機密,那時他所涉及的金額讓他無法收手,並且也已經引起了公司其他一些人的懷疑;那天加班的人,只有他們兩個,廖東哭着求他幫忙隱瞞,只要他幫忙,就能再隱瞞一些日子。

大家都知道他和廖東最好,出事一定會第一個問他,如果他肯幫忙,也許確實能再撐一段時間,可那樣又有什麼用呢?只是教他再陷得更深;他拒絕了廖東,那時他覺得廖東不該如此,自己的拒絕也是為他好。

過了幾天,廖東突然請假沒來上班,打電話也聯絡不到人;隔天他到公司才聽說,原來廖東載着一家人外出旅遊,不慎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後來事情查清楚了,原來廖東被騙,給人當了保人,不料對方捲款逃走,害他背了一屁股債,為了還款,他只好開始販賣自己手上的公司機密;後來,眼看事情就要敗露,又在這個時候,廖太太被診斷出罹患癌症,且已是末期;他心灰意冷之下,以旅行散心為由,帶着老婆女兒出門,就那樣沖了下去……

這些都是在他們的女兒,廖丹晴奇迹般生還,並在醫院蘇醒后才得知的,這些事還被登在報紙的地方頭條上,屈至遠也才知道。

廖丹晴在醫院療養的這段時間,一律謝絕訪客,他向醫院表示自己是她的哥哥,可得到的回覆卻是,廖丹晴說自己沒有哥哥;她出院后,他打聽不到她的去向,他們住過的房子也被查封,從那以後他就再沒見過廖丹晴。

後來他想過無數次,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當時廖東什麼都沒說,他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不告訴他,他給人做了保?為什麼不告訴他,他太太病了呢?如果他說了,那自己會幫他嗎?

他不知道,也許廖東正是為了不讓他為難,才什麼都沒對他說;之後,他辭職離開了那家公司,總覺得自己無法接受其他人坐在他的對面;後來,他到了Innight,可一切並沒有因此而改變,他還是時常會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拒絕廖東,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樣了?起碼,廖丹晴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怒視着自己。

他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這五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她、不擔心她,他因見到她而喜,卻忘了問她這五年是怎麼過的;他怎麼還能期望着,她仍能像當年一樣,用毫無防備的單純目光,對他眯起一個笑?

「丹晴,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很抱歉,無論是對你、還是你父親,我沒想過要你原諒,但你不該和自己賭氣;我是說,你剛說的話,不應該那麼衝動……」

「你是指我要辭職的事情嗎?」瞧他那扭捏的樣子,真虧他還能想到那些有的沒的;廖丹晴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她笑了一下,「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在和自己賭氣,我告訴自己,有你的地方就沒有我;我知道你以前找過我,是我不見你,現在也是一樣,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會原諒你,只要你出現,我的人生就會大亂,我受夠了!」

「大亂?」把他說得好像瘟神。

「沒錯,就是大亂!不過你不要誤會,那不是說你可以左右我的人生,我也沒想過要報復你,實際上,我希望自己從來沒認識過你這個人,我的生命中不需要你的名字。」她加重語氣問他:「你明白了嗎?如果你想表達你的歉意,就請不要再擅自出現在我面前,不要總是一副好像我們多熟一樣!」

她不要他的道歉,連道歉的話都是多餘的,他這個人對她而言就是多餘的;屈至遠苦笑,他毀了她的家庭,現在連她的工作也毀了,她心中的氣都結成了石,怎麼可能消得掉?

他本以為,只要他好好道歉,坐下來和她好好談,以他所認識的那個廖丹晴,是不會不聽他講的,可是有些事情,卻不是理智上明白就能放得下的;況且,他所做的一切,對一個女孩來說,是無比殘酷的事。

這麼說來,他們是再也回不到那時了,當年的她,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從背後咬着他的耳朵,跟他講她的小秘密;她說,這些秘密連爸爸媽媽都不知道,但是至遠哥一定會替我保密對吧!

那時,他心中還笑她,哪像個高中生?如今看來,她是真的瞬間長大了。

「好吧,我明白了。」屈至遠並沒多想,對廖丹晴說:「你留在這,我走。」

「啊?」廖丹晴從周圍人的目光中看到了驚愕,她皺了下眉,「你走?」

「總之就是……我辭職。」他也說不太清楚,只是希望她不要錯過這個工作機會,「你不必走,該走的人是我。」

廖丹晴笑了起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就是覺得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遇到的事情也太好笑了;屈至遠這個人說話不看場合,搞得她也跟着激動起來,如今在公司門前「示眾」,成了旁人看笑話的對象。

現在證人這麼多,她要怎麼再在這裏待下去?她才不想上班第一天就成為閑言碎語的攻擊焦點;好人都讓他當了,她最討厭他當好人!

「屈至遠,你老了。」笑過後,她看着他說。

屈至遠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只下意識地摸摸自己一夜新生的鬍渣,「也許吧!」

「人老了,腦袋就不靈光,你怎麼會以為我會買你這個人情?你要去哪是你的事!」再聽他胡說八道下去她都要瘋了,她決定不再跟他胡扯。

屈至遠看出她真的要走,急得沒了辦法,也許他腦袋真的不靈光了,他只知道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而他也只能照她所希望的去做,畢竟他並不想逼她;所以這很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最後一次見面,他不希望自己再毀她人生一次。

「丹晴!」屈致遠情急之下逼近,想要將她抓住,直到跟她徹底說清楚為止。

「你少管我!」廖丹晴心亂如麻,全身心都在排斥他那隻直直伸來的手,整個身子反應過大地向後退去。

她忘記自己還站在樓梯的邊緣,這麼一退,高跟鞋的鞋跟絆到了樓梯,一個失衡,整個人向後仰;本來樓梯處是有很多人的,因為他們的吵架,全都繞路走,她背後的人全都不見了,廖丹晴就那樣整個人翻下了樓梯。

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後腦最先撞到地面,全身一片麻痹,那時她耳中聽到,有人在大聲地叫她的名字,她笑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表現在臉上;她想,人的話真不能隨便說出口,一出口就要成真,只要他一出現,她的人生就會大亂,真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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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情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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