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緊接着,冉恭玄闔起皮夾,再次伸手向前。

他的手同樣的伸進前頭男子的口袋裏,但這一回他是將皮夾放了回去。

整個偷取與放回的動作看在烏小春眼底,就像是慢動作般的清晰,她不懂,他的動作看似流暢,但並不真是迅捷到教人完全無法察覺的地步,為何前頭的男子毫無知覺呢?

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最後冉恭玄與前頭男子消失在另一個樓層,完全地遠離了烏小春與班子烈的視線之中。

她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班子烈沒有給她答案,只告訴她這個問題她該去問問她的親密愛人,問了,她絕對可以得到一個十分完整的答覆,但滿不滿意就得看她個人了。

什麼叫滿不滿意?

很好,班子烈又莫名的在她心底增加了一個問號。

偷偷為他買生日禮物的心情完全地被打亂了,烏小春也不再試着追問班子烈任何問題,因為答案她想聽她的男人親口對她說。

她離開百貨公司直接回家去,也不打算主動去電給冉恭玄,因為心情沉甸甸的,她需要點時間思考及調整,還有……該如何開口與他談論他伸出第三隻手的這件事。

只是她以為自己還有幾個鐘頭的時間可以獨自安靜的調整心情,但人才一回到屋裏不過半個鐘頭的時間,手機便響起了。

是冉恭玄打來的。

「今天大約幾點能走人呢?我去接妳。」冉恭玄問話的口吻就像是平時兩人對話般的輕鬆,但其實他心底有着擔心。

剛才他去過她上班的銀行了,她並不在,同事告訴他說她今天休假的事,而這是他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那表示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她休假,為什麼呢?是因為早上真的做得太過火了,所以她臨時請了休假?還是她有什麼事不想讓他知道的呢?

「我……人在家裏。」烏小春艱澀的開口。

今天原先就打算瞞着他沒去上班的事實,但現在心情受到了衝擊,她早將原本的計劃拋得遠遠,瞞着他似乎也沒那必要了。

「怎麼了?人不舒服嗎?」她的聲音聽來有些沒精神。

「嗯……」心裏不舒服。

「妳乖乖在家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回去,等我。」冉恭玄的聲音里有着掩不住的小焦急,他以為是自己今天早上纏她纏得太過火,將她累過了頭。

「嗯。」結束了通話后,烏小春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剛才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而在與他通過話后,現在卻變成了一片亂糟糟,一堆可能發展的可能性瞬間一一飛掠過她的腦海。

如果他真有習慣性的偷竊癖,她該如何是好呢?要他改?

但如果情況更糟呢?若他其實是個職業小偷呢?她能跟一個以偷竊為生的男人繼續走下去嗎?

再但是,今天她所看見的若不是她所以為的呢?這狀況也不是不可能,因為要她相信他是個小偷,那真的很困難,她倒情願相信這只是特殊狀況。

「哇呀呀,真的要瘋了……」烏小春煩躁的扯着自己的頭髮。

事實到底會是什麼呢?現在在她腦子裏亂亂轉的可能想法,卻也都不是她想要的,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答案,更害怕他會給出最糟糕的答案來。

怎麼辦?

抱着縮起的腿,烏小春下巴靠在自己的膝蓋上頭,她開着電視趕走屋內的寂靜,她更逼着自己將屏幕上閃動的一切全都收入眼底,好掩蓋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她以為自己夠專心了,至少屏幕里主播所播報的每一則新聞,她都一一吸收進了腦海里,但當耳里傳來了開門的聲響,她這才驚覺自己原來是握着拳,緊繃的等待着。

她在自己的屋裏,早在三個月前,她便已交出她的備份鑰匙,冉恭玄也同時交出他的,他們共同擁有自由進出對方屋內的權利。

一進屋裏,冉恭玄就看見烏小春無精打彩的模樣,他迅速地來到她身旁,臉上全是掩不住的擔心。

「哪裏不舒服?怎麼樣的不舒服法呢?」冉恭玄彎着腰,大手直覺地撫上烏小春的前額。

烏小春悶沉沉的,並未立即回應他的問題。

掌心傳來的溫度並沒有飆高的跡象,冉恭玄伸出另一隻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好確定她的體溫是正常的。

「頭暈?頭痛?喉嚨痛?還是肌肉疼痛?」

這一回,烏小春用搖頭的方式響應了他的所有問題。

仔細看着那張小臉,冉恭玄臉上的擔憂不減,幾乎是可以肯定她的不舒服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在心底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坐在她的身側,輕聲地問道。

她一直算是個個性開朗的人,若有着什麼不愉快的情緒存在心底,或許在他人面前,她還能世故的掩住,但在他面前,她卻是如何也不能的,因為他們是相同的一種人,對放在自己心上的那個人,永遠無法掩飾。

烏小春明白他已經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原是一直低垂的眸子,這才緩緩的抬起。

「我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嘟着唇,確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冉恭玄拉過她的手,將她緊握成拳的掌心打開,再與她交握着,「工作上的問題?還是有關我們的?」

不知道該怎麼說,就由他來導入吧。

「我們的。」無須思考,完全直覺性的回答。

冉恭玄挑起眉頭,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他們很好,一直一直很好,至少在這一刻之前都很好。

「這個『我們』里,是妳的還是我的呢?還是真是我們的?」還是一項一項釐清的好,不管問題是什麼或出在誰身上,他都不允許有任何不愉快橫亘在他們之間。

「你的。」烏小春直直地望向冉恭玄,接着像是不滿意自己的答覆,又說:「也是我的。」

他的問題就等同是她的,因為她早認定他們為一體的,無法細分誰與誰的。

「問題是以我為起點就是了。」是他的問題,繼而影響到了她。

冉恭玄思緒轉得快,很快的有了問題所在的方向。

「有問題要向我提問嗎?」

烏小春先是點頭,再是搖頭。

她有問題想問沒錯,但現在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算是他們交往至今出現的第一個問題,但這問題還真是不小啊……

小臉上有着苦惱,冉恭玄很快的再次將所有事情在腦子裏整理一回,他再問:「今天沒去上班,為何沒先告訴我呢?」

「因為你下星期生日,我想偷偷事先為你準備禮物。」

聞言,冉恭玄露出幸福的滿足笑容,也已經能肯定令她心情沉悶不愉快的原因了。

「所以妳去了哪裏呢?」他伸手摟着她的肩,將她輕拉進自己的懷裏。

烏小春微微地掙扎着,在事情沒有答案之前,她無法否認心底存有的疙瘩。

她推開他的胸膛,悶着聲回答說:「百貨公司。」

她不是笨蛋,而他更不是。

從他那不再寫着擔憂的臉上,她當然明白他心裏早有了個底了,極有可能也猜出她為何不開心的原因。

對於她推拒的舉動,冉恭玄沒有表現出任何受傷或不悅的反應,更沒霸道的將她再次拉回懷裏,只是輕聲的又問:「禮物買到了嗎?」

「沒有。」烏小春抬眼瞪着冉恭玄。

他明明知道了,也知道她就是沒有直接開口詢問的勇氣,才會他問一句她答一句的,為何不直接切入重點問呢?真是的。

「那麼有碰見朋友嗎?」

今天在百貨公司里的人不只有他,班子烈也在,他負責在任何狀況下支持他,但那傢伙也是公司里出了名愛扯人後腿的,若小春今天看見了他,也看見他做了什麼,那肯定是那傢伙乾的好事。

「有,班子烈。」

果然。

「然後呢?」

「他讓我看着『有趣』的畫面。」但她一點都不覺得那畫面有趣,只覺得沉重,「然後……我看見你。」

「再然後呢?」說吧,一口氣都說出來吧。

「然後……」烏小春吞了吞口水,「你說你在一家人力中介公司工作。」

「沒錯。」

「那麼為何會在上班時間出現在那裏呢?」她不是不曾為他想過出公差這個借口,但這理由不論從哪個角度想來仍是過分牽強了。

「我當時正在工作。」他沒撒謊,也不打算對她撒謊。

「但我看見你……總之,我希望你對我誠實一點。」看來他是打算用出公差這個理由來搪塞她,這一點她無法接受,「你真的是在人力中介公司里工作嗎?」

「沒錯,真的。」

聞言,小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

冉恭玄當然沒放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反應,也能猜出她認為他正在撒謊,但他真的沒撒謊,只是沒將工作內容明白地向她解釋清楚罷了。

「妳看見我拿走那人的皮夾了是吧?」

「我看見你拿走那人的皮夾,但你沒拿走他的錢,我不知道你拿走了他什麼,也看見你又放了回去。」他偷走的並不是金錢,所以她真的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這無關你的工作內容是吧?個人癖好?」原來說開並沒有想像中困難,只是心情更沉重了,而且……她想哭。

「事情都過了,我可以強迫自己不去介意,但我得說,我不能跟一個有偷竊習慣的人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只要他願意改掉這種惡習,她還會繼續愛他,很愛很愛……

見她紅了眼眶,話也說得哽咽,冉恭玄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裏,輕聲哄着。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我的確是偷了對方東西,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工作方便,絕對不是妳所說的癖好。」大掌輕撫着她的背心,她的淚水對他而言可是殺傷力極大的武器,他抵擋不住的。

「為何是為了工作方便?你的工作不正當?」難不成人力介仲公司只是個幌子,竊盜集團才是正解?

是啊,電視上那些被警方破獲的集團都非常富有,他完全符合所有條件。

「不是,我的工作完全正當,只是為了達成某些目的,必須用些小手段是難免的。妳一定要相信我,我會將一切解釋清楚的,但在解釋之前,請妳先收起妳的眼淚好嗎?」她的淚水會讓他心情煩躁,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混蛋,但他真的不是呀!

「我很想相信你,真的。」烏小春吸吸鼻子,努力試着控制着情緒。

就是因為一直相信他的為人,所以今天見到他不正當的行為後,才會這麼難受。

「我為一家人力中介公司工作,只是這是一家很特別的公司,它所提供的服務項目不是人們一般所認為,我們提供徵調、偽裝,這樣乍聽下來似乎與一般徵信有些相似對吧?又怎麼會是人力中介呢?」

「聽起來是很像。」

「抓姦、捜證這類的工作對我們公司來說都太小兒科了,公司從不接這類的案件工作。我們中介人力,不是一般人認定的那種,我們所做的都是有一定難度的案件,該是說,我們中介的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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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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