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先是陳大鐘讓她的驚嚇度破了表,莫名的倒霉透頂,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全都那麼地糟,現在她能說是因禍得福嗎?應該吧……

她赤着腳走向房門,用最輕最無聲息的方式打開,只因為不想有任何的聲響去驚擾了另一個人。

掛在客廳里的鐘顯示的時間為兩點整,凌晨。

該是空着的沙發上,現在讓一抹頎長的身影所佔據着。

她什麼也沒說,但他明白她一人在家是害怕的,所以主動開口要求留下陪着她。

他主動的提議讓她十分開心,教她連矜持都不想佯裝一下便點頭應允了,這也是她今晚失眠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陳大鐘,而是因為他。

冉恭玄的存在令她無心去想着陳大鐘的事,只能想着該如何接近他,又該如何……把他。

烏小春踩着幾近無聲的腳步來到沙發旁,她靜靜的望着縮着腿躺在上頭的男人,忍不住屏着息,就怕他其實仍是醒着的。

若被他發現她大半夜不睡覺,起身偷看他,她就該去拿一支鏟子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冉恭玄閉着眼,呼吸深長而規律,烏小春觀察了一會兒之後,終於確定他熟睡着,相信只要她不發出任何聲響,他便不會突然醒過來。

烏小春的視線由他俊秀的臉龐往下移,停留在他擺放在胸腹間的大手上。

今天為她抹葯時,他輕柔再輕柔的動作教她心顫抖着,雖然他面無表情,但像是明白她的疼痛,為她上藥的動作又輕又緩。那時他沒開口說話,她也沒有,可望着他那張無表情的冷臉,她內心是有些開心的。

他沒笑,沒有在事情發生后給她安撫的笑容,因為他不想笑,在她差一點發生意外之後勉強他自己笑,他聽進了她的話。

他的心情顯然不好,所以他並沒有在她面前佯裝掩飾這情緒。

為她感到沉重?為她感到憤怒?她可以自以為是的這麼猜想嗎?若答案都是肯定的,那麼她能再自大一點的認為他對她很在意,比起一般朋友要再在意一些,他……或許也有喜歡她的可能?

一瞬間,告白的話語幾乎就要吐出口了,幾乎……

溫柔的指腹為她雙手抹葯輕推着,最後來到她的臉頰上。

「這些指甲印會結痂脫落,不會留疤的,放心。」冉恭玄專註的望着她左頰上的四個指甲印,接着才細細的為她抹上藥膏。

「我不擔心。」該要閉上眼睛嗎?

那雙深邃的眼是那麼地專註於她,如果不是正為她抹着葯,真是會教人有種是否打算吻她的錯覺,讓她想就這麼閉上眼……期待。

但最後她並沒有閉上眼,因為那反而讓人顯得尷尬難為情,一切不過是她的自我想像,況且,兩人可以離得這麼近,她哪捨得閉眼,她想要近距離的看着他,哪怕只是短暫的時刻也好。

視線回到冉恭玄那張熟睡的臉龐上,烏小春忍不住彎着腰,將小臉靠近再靠近一些。

好看的眉,獨特的長睫毛,高挺的鼻樑,再加上那散發著誘人魅力的性感薄唇,他真是個受老天眷顧的男人呀,好想、好想親他一口,那滋味肯定迷人。

靠近,再靠近。

清明的理智與羞恥心像是斷了線,她只想着心底的渴望。

屏着息,低下頭,唇與唇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幾乎要貼上的那一刻,那條斷了的線突地重新聯結了,她瞪着眼,急急的退了開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想暗暗偷吻……

不,她才不要當小偷!

「唉……」烏小春將嘆息輕吐在自己的唇瓣上,沒讓聲響真的逸出。

她回想着因為不得已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臂彎,想着他好人做到底的摟着她的肩,想着他溫暖的胸膛是多麼地令她感到心安,再多害怕委屈的淚水都由他為她拭去了,想着這一切短暫的溫柔都可以無限地延長,而這樣的溫柔都只屬於她一人獨佔。

「怎麼辦?真的真的好喜歡你……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只是朋友……」

事情的轉變完全出乎烏小春的意料之外。

她在睡夢之中被一陣電話聲給吵醒,是警察局打來的,說是已經找到了陳大鐘的屍體。

「屍體……」他死了?

「是的,凌晨三點鐘,分局同仁接到……」

電話中警員將陳大鐘如何死亡,時間與發現地點都一一說明,後面又說了什麼,烏小春完全聽不仔細,因為她仍在消化着他死亡的事實。

與警員通完電話之後,烏小春走出房門,這時,冉恭玄早已醒來,端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新聞。

「陳大鐘死了。」

「我知道,新聞一早就出來了。」冉恭玄說著的同時,順手將電視關閉。

雖然陳大鐘橫死的畫面已打上馬賽克,但記者將現場情況巨細靡遺的播報着,他並不想再增添她的心理負擔,因為這並不關她的事,全是陳大鐘的命。

事情就這麼莫名的發生,也莫名的結束了,這一切烏小春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完全消化,並將心情做一個恢復調整。

她向銀行請了一星期的假,因為臉上的小傷痕,除非必要情況,能不出門她便不出門。

然而,臉上的傷痕是她不出門的原因之一,另一個讓她不出門的原因則是冉恭玄。

她並不想太快再見到他,只為現在是她的準備期。

她準備向他告白,在心理準備尚未做足之前,她沒有再見到他的勇氣。

而現在,她已經收集了足夠的勇氣,或許可能被拒絕,也或許會得到她想要的好結果,不論結果將會是哪一種,她都該走到他面前向他訴說自己的心情,說了才有機會為自己贏得一段情感,不說便什麼也沒有。

當然,她極度希望答案是她不斷祈求的那一個。

步出家門,烏小春站在冉恭玄的大門前,在按下門鈴之前,她需要再做幾回的深呼吸。

她一直忘了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現在已是過了一般的下班時間,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如果不在,那麼下回她想再按他家門鈴時,又得重新凝聚一次勇氣了。

「吁……在家、在家、在家……」烏小春喃喃自語的重複同一句話。

她希望冉恭玄能在家,她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他接不接受她的情感是一回事,至少不會讓她把「告白」這件事繼續的懸挂在心頭上,那很教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難受極了。

在認定自己完全準備好了之後,烏小春伸出食指,準備按下門鈴時,大門無預警的主動開啟了。

但打開這扇門的人並不是冉恭玄,而是一個長相十分美艷的女子。

宮靜妍一點也不意外見到門外的烏小春,該是說,公司里的人在執行任務時,是無法擁有秘密的,分享他人八卦秘密也算是工作時的小樂趣之一。

眼前的可人兒,就是他們這群人目前無聊分享八卦的主角之一。

「呃……」四目相交,烏小春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個陌生的美人從心儀的男人家走出來,她該如何反應?她什麼也不能反應了。

「妳好。」宮靜妍揚着笑顏,主動地向烏小春打招呼。

「妳好……」烏小春很想給出同等的友善表現,但拉起的嘴角就是差了點自然的弧度。

「找恭玄嗎?」宮靜妍問着,卻已經轉頭朝着屋內,一副要喊人的模樣。

「不,不是的。」烏小春很快的否認、撒謊。

但眼前的美人仍是揚着淺淺的微笑,並不當她的話是一回事,仍是開口喊了屋內的人。

「冉恭玄,外找。」宮靜妍喊完之後,很瀟洒的向烏小春揮了揮手,接着頭也不回地下樓離開。

烏小春也跟着轉過身,想趕在屋內的人出來之前也下樓離開,但冉恭玄出現的速度比她所預想的還來得快。

「妳找我?」冉恭玄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臉上的表情仍是淡然,讓人無法憑着他臉部細微的變化猜想他此時的心緒為何。

身後傳來冉恭玄低沉的聲嗓,烏小春不得不轉回身去。

「嗯……也沒有,是剛好出門又剛好碰上你女朋友也從門裏走出來。」她強迫自己要保持着微笑,但那真的好難好難,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辦到的。

心,痛痛的,似乎……有更加劇的趨勢。

不行,現在什麼都別去想,越想只會讓自己越難受,而讓她難受的人就站在她的眼前,她更不想讓他察覺她異樣的心思及情緒……好險,她什麼話也沒來得及說。

她沒做出任何令自己及令他為難的蠢事來,很好,真的很好。

要他別露出勉強又虛偽笑容的人,現在正對着他露出既勉強又虛偽的笑容。

那樣的笑臉,真難看。

為何那樣地看着她?

烏小春避開冉恭玄的目光,只因為他那深沉的凝望,像是想將人看穿似的,她更擔心自己無法完美掩飾此時的情感,他可是個心思意外細膩的男人。

「我先下樓去了,拜拜。」再不走人,就怕待會兒她真會在他面前失態了。

烏小春轉過身背對着冉恭玄跨出了步伐,但僅僅一步,身後又傳來了他的問話。

「妳這兩天上哪去了?」

聽見問話,烏小春的身軀微乎其微的一震,當然,她身後的男人並沒有錯過她任何細微的反應。

不等她回答,他又說:「我去按了妳家門鈴,妳都沒回應。」

她在家的,連着兩天他都來按鈴,她也是知道的,她只是假裝自己不在家,而這一點她以為身後的男人並不知情,但他什麼都知道。

為何不應門呢?擔心臉上的小傷痕不好看,所以不想見人?還是因為陳大鐘的死而在調整心情?還是……純粹只因為他呢?

因為懷有着喜歡,所以不知該如何去面對?

不管答案是什麼,他都不打算去追究,因為從現在起,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由他來掌控。

「我……」她明明早想好了一套說詞,但現在就是說不出口,就連回過頭看着他的勇氣都沒有。

「知道我為什麼要找妳嗎?」冉恭玄的聲音穩穩的定住了烏小春的腳步。

烏小春背對着他搖着頭,那姿勢連她自己都覺得十分僵硬。

可以快快把話說完,讓她快快離開嗎?

冉恭玄上前一步,伸出了大掌。

「有件事得告訴妳。」大掌伸向前,穩穩的握住了烏小春的左手。

手心裏突然傳來他的溫度,烏小春心臟猛然一縮,急着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卻是不肯鬆手。

為何牽着她的手?他在想什麼?

他難道不明白一個男人牽着女人的手是曖昧行為嗎?他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人,為何還不放手呢?

千萬不要真是想與她搞曖昧,不要是個貪心的男人,不要讓她看不起他,請讓他原本完美的形象繼續保存在她心底吧,就算她已失去了告白的機會。

烏小春再一次試着想抽回被他大手握住的手掌,但他仍是不肯放。

「請放手。」她不得不開口。

聞言,冉恭玄非但沒鬆手,反而更加施力拉着她,讓她不得不轉過身與他面對着面。

「什麼事,你快說。」被迫轉身面對着他,烏小春的眼瞼一直是低垂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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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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