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張靜芸一聽,氣悶的心情才好一些。「由他們吵,由他們鬧吧!我倒要看看最後低頭的人是誰。」

且由着他們得意一陣,兩個孩子思慮不周,沒想過他們的婚事是由她做主,再過幾年且看她的手段,瞧瞧究竟誰的道行高!

張靜芸不知道形同抄家的白衣少年並非蘇子軒,而是蘇子晴,大小姐不似哥哥心軟,有所顧慮,想給親爹保留顏面,帶着向單軍借來的親兵便往裏闖,看到什麼搬什麼,管他嫁妝單子上有沒有,反正他們花掉的肯定不止這些。

蘇子晴是下了狠手,連蘇老夫人那兒也掏岀幾件,只是她大約算了算,還沒她娘嫁妝的七成,可見誠意伯府的米蟲胃口有多大,短短八年間吞掉幾十萬兩銀子,若她再晚幾年討嫁妝,恐怕連一半都不到。

因此她很滿足了,當是花錢買安寧,往後她和哥哥不愁沒銀子花,他們能用這筆錢做不少事。

「傻子,你給我岀來,不許玩我的轉珠香環,把我的玲瓏玉床還來,那是我的,我的我的,你不準拿走……」

轉珠香環……是她掛在床邊熏蚊子那個吧,還有玲瓏玉床,大概是她放在地上當腳踏的,整塊的暖玉比升地龍還暖和,正好給她暖腳。

正在練字的蘇子晴眉眼彎彎,笑得像吃飽飽的小豬,眼兒、小臉都在發光,明媚耀眼,連外頭不客氣的吼叫都無法破壞她的心情。

「聽到沒,傻子你給我出來,你再不出來我用臭雞蛋扔你,你不要以為躲在裏面我就捉不到你,出來出來出來……」蘇子曉小小年紀就學會潑婦罵街,兩手往腰上叉。

蘇子曉向來任性妄為,無視這是嫡姊的院子,不住地叫罵。

她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在張靜芸的縱容、嬌慣下,她被養得有些目中無人,除了哥哥蘇子軒,同母弟弟蘇子凌外,其他兄弟姊妹都不放在眼裏,庶子出身的二哥在她心裏更不是個東西,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至於傻子姊姊是她欺負的對象,打從她會走會跑開始,這個姊姊就是個傻的,她哪會有多少敬意,只想往泥里踩。

一山難容二虎,一個府中一個嫡女就好,而那隻能是她!

「你們說我該不該出去?」

「小姐,不用理會,她吼幾聲就累了」綉春挽着袖子幫小姐研墨,將寫好的宣紙攤平、晾乾。

「是呀,小姐,不必怕她,她再囂張跋扈也別想硬闖,藏冬在外面。」一提到新來的二等丫頭,剪秋目露崇拜。

藏冬十三歲,是歐陽無恕挑中的兩名武者之一,其父曾是武騎營校尉,隨着鎮國將軍歐陽東擎戰死沙場,而她年經雖小,卻也練了一身好武藝。

「可是不陪她玩玩過意不去,她好歹是我妹妹。」一個人唱獨角戲太累,總要有對手才精采。

說完,蘇子晴便往臉上添了一撇鬍子,再把鼻頭塗黑,而後一道刀痕似的墨跡從右上頰划回左頰,她玩得很樂地點上小黑麻子,一張粉嫩小臉全毀了。

「小姐……」

「噓!別叫,我是傻子。」蘇子晴以指往唇上放,本來靈動的眼神倏地變得獃滯。

雖然見慣了小姐瞬息變臉的情況,看着此刻一副傻樣的她,綉春、剪秋心裏不禁為著小姐心疼,這樣委屈的日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公子、小姐都是和善的人,心腸好,待人真誠,為何偏有人容不下他們,總要他們過得難受?

「……蘇子晴,你這個傻得連土都啃的傻子,你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嗎?快給本小姐出來……不要……啊!什麼東西,好臟好臟,快弄掉,我的新裙子髒了……」

喊得正起勁的蘇子曉,被迎面而來的泥團打中,哇哇亂叫起來。

「傻子、傻子,連土都不曉得,你比傻子還傻,傻傻傻……好傻好傻……」一臉傻氣的蘇子晴拍着手從屋角繞出來,學兔子一蹦一蹦的,手上又捏了一團泥球,朝蘇子曉扔。

「傻子,你敢扔我,我要打你……噗!哈哈哈……你的臉……黑的,黑的,你不僅是傻子,還變成黑臉傻子了,真丑,你是醜八怪傻子,跟鬼婆子一樣……」看到那張被墨塗得烏漆抹黑的臉,她笑得前仰後合,完全忘了為何而來。

「不醜,哥哥說好看,晴晴第一美……」蘇子晴說著便把滿手的泥往大笑的妹妹臉上抹去。

忽地一臉泥巴,蘇子曉先是一怔,繼而放聲大哭,「哇!我的臉,傻子欺負人,娘,我被欺負了,快打她……」

跟着她來的丫頭、婆子七、八個,原本和主子一樣趾高氣昂,準備來尋人晦氣,藉著欺壓傻子得些好處,沒想到人沒欺負到,自家小姐倒是哭得唏哩嘩啦,急得她們連忙出聲哄人。

「大小姐,你怎麼可以往三小姐臉上塗泥,沒人教你不能欺負妹妹嗎?三小姐不哭喔!我們不跟傻子計較。」

「是呀!三小姐,她是個傻的,你和她較真就輸了,咱們不哭,給她一個教訓,讓她見了你就躲……」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蘇子曉臉上的泥巴弄乾凈,看她終於止住眼沮只余抽噎,幾人擺開陣勢,一臉兇惡,要向傻裏傻氣的小姐發難。

「嗚……你們給我打,打得她沒臉見人,我不要再看見她……」這樣被搶走的一切就都是她的,這傻子憑什麼跟她搶。

「是的,三小姐。」

撩袖子的撩袖子,握拳頭的握握頭,什麼主子養什麼狗,個個橫眉豎目,凶光外露,只差沒掄棍子了。

「誰敢——」身形高挑,膚色深的藏冬往前一站,兩眼凌厲,目光似箭,她以祛蠹除奸的氣勢擋在前頭。

「滾開,沒你的事,不然連你一起打……嗚!你……你居然動手,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氣勢洶洶吼叫的嬤嬤還沒說完,腰上就挨了一腳跌個狗吃屎。

「冬冬棒,冬冬好,再打再打,她們笑晴晴,你打她們,我不喜歡她們,快打,打得鼻青臉腫……」有個會武的丫頭真好,三、兩下就解決了。

「是,小姐。」

昋濤居里頓時哀嚎四起,伴隨着小姑娘嬌脆的痛呼聲,躲在院子外頭的周嬤嬤喜孜孜地,以為三小姐成功了。

殊不知挨打的人正是蘇子曉。

一坨泥球扔來,又是一團混戰,不曉得哪個貼心的丫頭弄了一盆子泥,綉春、剪秋忙着搓泥球,蘇子晴個個丟得不亦樂乎,開心的大呼「傻子,別跑,扔你了」。

不跑才是傻子,一會兒功夫,蘇子曉等人全跑得一乾二淨,地上留下幾隻繡花鞋,其中一隻是描金綉金魚的,鞋面上有顆小金珠。

「人生真苦悶,總要找些樂子樂樂……」沒人聽見傻子的喃喃自語。

【第六章三年後的再相見】

白雲蒼狗,歲月如無情的流水,匆匆地,三年過去了,彷佛就在一眨眼間。

柳葉兒青,杏花兒白,樹桃花紅似火,幾隻水鴨在湖裏游着,叼着從湖中跳起的銀白小魚。

一年一度的女兒節是熱鬧的,在陽春三月,愛玩愛鬧的少年少女們走岀城外,齊聚在波光瀲灧的凌波湖,沿着湖岸茶樓酒肆林立,還有庭園式的飯館,供人落腳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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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花但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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