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有孕
凌半夏突然猶豫,說道:“這,這做起來會很麻煩,你都這麼些天沒吃東西了,要不我先熬點粥給你吧?”
江隴越搖搖頭,還是堅持:“不用了,你去做吧,我等你。”
“那好吧。”凌半夏好不容易等到他想吃東西,也不好拒絕,只能答應下來,“我現在就去,你再休息一會兒,我會儘快的。”
望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江隴越流下淚,用一個凌半夏根本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
他也不是真的想吃酒釀丸子,胃口早已在三天前便完全沒有了,現在會說這個,一來想讓她高興一下,二來,想支開她。
等到凌半夏離開后,江隴越算好了時間,從床上下來,離開了這裏。
屋外是無盡的鞭炮聲,漆黑的夜幕上是五顏六色的光芒。夜幕下,是無盡的歡笑聲,大家都很開心,慶祝新的一年來臨。
江隴越不知道何時就走到了北瀾海邊,遙遙望着這一片茫茫大海,突然笑了起來。
“我恨了爸爸和方阿姨這麼多年,絲毫不知他們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脫下鞋子,扔下口袋裏的東西,光着雙腳踩着沙灘,一步一步靠近茫茫海水。
“我寵了一個不存在的妹妹,愛着一個惡魔母親,害了我心愛的妻子,害死了無辜的外婆。我奪了父親的公司,卻無力保全,險些害得江家名譽掃地。”
漸漸地,海水已經漫過他的雙腿,一點一點的海浪扑打在他的臉上,江隴越沒有絲毫的感覺,就義無反顧地往前走。
“我錯了,從我離開那片火海開始,就都是錯。爸爸和方阿姨不該救我,就該讓我和江晴希死在那裏,我們兩個是禍害,是所有人的禍害。”
不知不覺,江隴越就走到了大海中心,距離岸邊已經遙遠,身上那件襯衣的衣擺迎風飄動,他彷彿隨時就會摔下去。
“小夏,你不該嫁給我。我已經沒有能力給你幸福,陪你走完一生。但願我走後,你能遇到更好的人。”
他嘆了聲氣,仰望着天空。
還好,今天是除夕夜,所有人都在與家人團聚在家,沒人會來這裏,也就沒有人會來打擾。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小夏,說好了結髮同性,可是我要中途離開了。
對不起,爸爸,方阿姨,我這個做兒子的一輩子任性不懂事,沒來得及報答你們,還一生都在給你們造成痛苦和麻煩。
對不起,爺爺,是我間接害的奶奶,讓你們好不容易重逢也無法相見。
說罷,他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個巨大的海浪迎面拍打而來,吞沒了這個渺小的人影……
凌半夏做了一碗酒釀圓子端進屋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江隴越的身影,她打了無數個電話,打給了上官航、張西榆、爸爸媽媽、哥哥還有爺爺也打了,沒有人說見過他。
然而,聽到他失蹤的消息后,第一個也是唯一趕來的,是上官航。
他和凌半夏一起找了江隴越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可是都沒有任何一絲的消息。
最後,還是警察打來的電話。
“您好,請問是江太太嗎?我們在海邊發現了江隴越先生的手機……”
警察具體說了什麼,凌半夏沒有聽清楚,只知道一件事:
自己的世界,將會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和寒冷。
“半、半夏,你、你怎麼了?”
看着她這狀態,上官航緊張地問道。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來得及回答他,凌半夏已經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半夏——”
上官航慌忙抱起她,往自己的單位趕。
當在半路上發現她褲子上的那一片殷紅,上官航就知道,該喊來自己在婦產科的同事為她醫治了。
醫院急救室外,江敘楓夫婦、墨玖還有高漫星急匆匆趕到的時候,上官航正等待在這裏。
他對眾人說了警方告訴自己的情況,他們在岸邊發現了江隴越的東西,初步判定,他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聽到這則消息,方雅淳已經腿軟了,連江敘楓都沒力氣去扶她,還是墨玖將她扶住的。
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樣說沒就沒了嗎?
墨玖剛把母親扶到椅子上坐好的時候,上官航突然沖了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將他整個人按在牆上,惡狠狠地瞪着他說:
“你說過,你說過不會傷害他的性命的!”
他們說好的,不會太過分,更別說讓他死,自己才選擇幫江陵衡。
算是為心愛的晚雪出口氣,也為自己對江陵衡犯下的錯贖罪。
可是現在……
江隴越怎麼說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這麼多年一起走過的兄弟,他怎麼可能捨得去害他性命。
江陵衡冷哼,滿不在乎地說:“我什麼時候傷害他的性命了,他是自殺,關我什麼事?”
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和話語,徹底激怒了上官航。
隴越是他雙胞胎的親弟弟,還是他害死的,他怎麼可以做到這樣一點愧疚悔恨之意都沒有!
他越想越氣,高高舉起手準備揮過去一拳。
可江陵衡沒那麼容易挨打,他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上官航的手,並且反手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墨玖!你這是幹什麼?醫院是你能動手的地方嗎?”
方雅淳從悲痛中回過神,過去把上官航扶起來。
“上官,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
江敘楓則是注意到了他剛才的話。
自己母親遇害,似乎另有隱情。
難道那天出現在醫院的,是……
上官航剛要回答,把江陵衡所做的事情全部供出時,急救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婦科醫生走出來,上官航起身過去問道:“小陳,我朋友她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受到驚嚇才動了胎氣,回去好好休養。”
女醫生的口氣異常輕鬆,上官航鬆了口氣。
可其他人,臉色都各有異常。
“她懷孕了?”墨玖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有些難以置信。
妹妹居然會在這時候懷孕?!這麼巧合嗎?
他以為總算解決掉了江隴越,總算奪回了妹妹,沒想到……
“是的,已經有五周了。”女醫生回答道。
夫婦倆相視一眼,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拿掉孩子,可那已經是隴越唯一的骨肉了。
不拿掉,可是隴越現在生死未卜,而且凶多吉少,難道要小夏一個女人家獨自撫養孩子嗎?
更何況,別人會怎麼議論這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墨玖卻堅定心意,對藝術:“把孩子拿掉。現在!”
這話一出,上官航顯得很淡定。
因為他知道,墨玖沒那麼大權力。
不然,他拼了命也會保住隴越這個唯一的血脈的。
陳醫生對他解釋道:“對不起,做引產手術必須經過產婦本人的同意,再由家屬簽字,我們才可以進行手術。”
“墨玖,讓小夏自己決定吧。”
方雅淳沒了辦法,也只得這樣做了。
她和丈夫一樣,尊重女兒自己的意見。
女兒想要這個孩子,他們就一起把這個孩子撫養長大。
若女兒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們也沒有什麼其它意見。
高漫星上前來,握着他的手,示意墨玖,要先沉住氣。
事到如今,墨玖也只得期待,妹妹會自私一點,把這個孩子拿掉。
凌半夏睡了一個晚上,才醒過來。
第二天是春節,喜氣洋洋的日子,病房裏回蕩的都是蕭索悲傷的氣息。
凌半夏醒過來,就獃獃地望着天花板。
像是江隴越昨夜的狀態那般,除了呼吸就與死人無異。
“小夏。”方雅淳過來,坐在女兒的床頭。
聽到媽媽的聲音,凌半夏終於有點反應。
她望着母親,淚眼盈盈,聲音沙啞地問道:“媽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對我?”
“好孩子,你別胡思亂想……”
看着女兒這樣,方雅淳心都要疼碎了。
凌半夏爆發出哭聲,靠進母親懷中,哭訴道:“為什麼?昨天可是除夕夜啊,一個闔家團圓的幸福日子!他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我。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她放聲大哭,哭自己,也哭丈夫。
她從來沒有想過,江隴越這樣一個自信自傲的人,會有一天選擇這樣的方式去天堂。
那個會在洗澡前為自己放好洗澡水、吃飯時為自己剝海鮮殼的男人,在睡夢中抱緊自己、早晨醒來給自己一個吻的男人,再也回不來了。
她多希望,這只是個夢。
多希望,他只是把東西丟在那裏,而人只是去了別的地方,現在還好好的。
多希望……
可那只是自己的希望。
“好孩子,不是你的錯,是爸爸媽媽,是爸爸媽媽把他逼死的。”方雅淳說著,同樣失聲痛苦出來。
她後悔,為什麼這麼一步步緊逼孩子,現在把孩子活生生逼死,也害了自己的女兒。
相信丈夫也一樣。
所以現在,他連進來看女兒都不願意,怕女兒不想見他這個害她失去丈夫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