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阿福告密
那小廝先一步跑到了船頭的艙室前,輕輕叩響了房門,不一會兒,艙室的門徐徐打開,露出阿美那圓圓的面龐。
打量了這小廝一眼,阿美疑惑地道。“你……是福公子院中的人吧?何事叩門?”
那小廝對着阿美一拜,清聲道。“姑姑,小的有事要回福公子,是以叩門。”
阿美還要再問,裏頭阿福已經走了出來,他瞟了眼那小廝,笑眯眯地對阿美道。“美姨,不必問他了,我方才吩咐了他準備些東西,想是備好了,我隨他去看看,一會兒便回。”
說著話,阿福上前一步,邁出了門去,帶着那小廝便向一旁少有人行走的轉角處而去。
兩人遠遠地離了那艙室,在船舷處站定,阿福左右看看無人,這才問那小廝道。“出了什麼事?”
“回稟小郞,方才齊王去看了那籠中人,兩人說了許多話,齊王還說,曾想收她做身邊人的。”
“呵,這倒有趣,你細細道來,一字也不要落下,他們到底說了什麼?”阿福兩眼帶光,滿滿的期待算計。
“是。”
這小廝倒是好記性,把從公子成到那籠旁開始,一字一句,真就半點沒落,都跟阿福說了一遍。
聽着這小廝描述,阿福眼中的笑容越來越深,直到他把秋姬的話重複過後,阿福這才沉下了臉色。
“那婦人真這麼說?”阿福皺了皺眉,背着小手望向河面道。“父親果然心軟,養虎為患還不自知,若真的留下這秋姬小命,那麼,他與母親後半生都不得安生了。”
那小廝想了想道。“小郎,可還要留她么?這婦人總說出來如何,出來如何,若真給她得了生路,怕是齊王與郡主都要給這婦人報復。”
阿福想了想,吩咐那小廝道。“這個婦人,一時殺不得,你且到那裏守着,若再有事,前來報我。”
“是。”
“去罷,此事我還得想一想。”阿福扶着船舷,凝神思索,那小廝得了令,退了下去,又小跑着向船尾而去。
阿福扒在船舷的木欄上,眼珠子直是轉了又轉,他皺着小眉頭望着那緩緩退去的河岸,好一會兒才抬步,走回船頭。
才一轉過艙室的轉角,阿福便給站在艙門前一動不動的倆人兒給嚇了一跳,見到是一臉焦急無奈的拂右,他轉眸又去看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公子成。
對於這個便宜父親,阿福雖然對他有所改觀,卻到底是沒那麼待見的,看到他在門口吃癟,阿福心底一陣舒爽,背着小手便向著艙門溜達了過去。
“咦?福公子?”見阿福從轉彎處冒了出來,拂右很有些意外,他打量着一臉開懷模樣的阿福,好奇地道。“福公子不是方才在屋內與夫人說話么,這是去了哪裏?”
“唉,如今背井離鄉了,怎麼都想再看看南韶的景色,是以出來望望,拂右叔叔,我記得你方才並不在父親身側啊,怎的也在此處?”阿福歪着小腦袋打量拂右,直是看得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我是王上的護衛,自然跟從王上了,有何不妥?”拂右說罷,對着阿福揚了揚下巴,很是隨意地道。“福公子既是來了,便請叩一叩門吧,我等也好進去。”
“呵,你二人在此站着,卻不曾叩門嗎?還要我來動手,這是什麼道理?”阿福很是不高興地撇了撇嘴,睨了眼靜靜看着他的公子成,走上前去叩響了房門。
房門打開,阿美見到這滿噹噹的門口,呆了呆,她向著公子成屈了屈身,問阿福道。“福公子去了哪裏?夫人都着急了,差點兒要遣我去找了。”
“有些小事要理一理,耽擱了會兒。”阿福對着阿美一笑,邁進屋內高聲道。“母親!孩兒回來了!”
聽到阿福的聲音,葉子儀彎眸一笑,將他招到身前道。“跑哪兒去了,這麼半天都不回來?”
“孩兒是去聽了樁大秘密,特來稟告母親。”阿福脫了鞋子爬上了榻,附在葉子儀耳邊咬起耳朵來,一旁的永憶看着好奇,也貼了上來,母子三人直是粘成了一團。
外頭公子成猶豫了會兒,緩步進了屋子,他走到几案后撩衣坐下,瞟了眼那咬耳朵的三母子,執起桌上的玉壺,垂眸給自個兒倒了杯清水。
榻上的葉子儀聽着阿福的彙報,越聽臉色越是不好,到了最後,她眯着眼瞪向坐在幾后的公子成,對一旁的阿美道。“阿美。”
“是。”
葉子儀盯着舉着玉杯喝水的公子成,沉聲道。“把齊王的枕被撤下去!給拂右帶走!”
“啊?”阿美一呆,看了眼一旁的公子成,湊到葉子儀跟前,小聲地道。“主人,你真要把王上趕出去啊?他這不是為著你好么?便是瞞你,也是為著不讓你擔憂不是?”
“哼!不讓我擔憂?”葉子儀冷笑了聲,瞪着公子成道。“他心中有了旁的女人,我還擔什麼憂!哼!我再讓他上榻,我就是豬!趕緊的!別廢話!給我把被子丟出去!”
見葉子儀是真氣極了,阿美也不敢再多話,上前把兩個孩子卷巴好了的被子抱了起來。
永憶仰着小臉兒聲音極輕地對阿美道。“美姨,煩你將我與兄長的被子抱來,我們要與娘親同睡。”
几案后的公子成聞言,一口水都噴在了几面上,他嗆咳着,邊咳邊抬袖沾凈了嘴上的水漬,不着痕迹地盯了永憶一眼。
榻上的永憶被父親一盯,趕緊住了口,轉身便縮到了阿福身後。
看到公子成嗆紅了臉,葉子儀也心疼起來,可是想到阿福剛才跟她說的話,她不由心底的火氣更旺,索性別過了頭去不理會他。
眼見着阿美抱着被子走了出去,公子成也不咳了,起身走到榻旁,坐在榻沿上側頭看着葉子儀。
葉子儀也不理他,只是氣呼呼地抱住兩個兒子,眼中隱隱有了一線淚光。
“子儀。”公子成伸出手去,想握住葉子儀的手,卻被她反手打落。
“別叫我,出去!”葉子儀瞪他一眼,別過頭,一臉的倔強委屈模樣。
“子儀,葯的事,你莫要再氣了。”公子成軟語磨着她,沉靡的聲音直是能讓人瞬間沉醉。
“葯的事咱們可以不談,你倒先說說,方才去了何處?”葉子儀沉着臉瞪他,公子成卻沒有半分愧疚模樣,只是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垂眸開口。
“方才怕你氣極了,便出去走了走。”
葉子儀沒有一點兒氣消的意思,眯着眼盯着他道。“去了哪裏?”
見葉子儀如此,公子成也猜到了幾分,老實地答道。“在船尾見了秋姬。”
“好好兒的,去見她做什麼?還不讓我知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葉子儀越說越氣,咬牙道。“既然你還惦記着那妖婦,便去同她睡吧!反正那也是你的心尖兒肉!好過今後落了遺憾!我成全你們!”
“子儀!你何必動氣?”公子成捉過她的手,緊緊握住急急地看着她的黑眸道。“我不過是同她做個了斷,我與她已無半分瓜葛,我的心尖肉,始終是你,從未變過,你不要氣了好不好?”
公子成這番話,說得兩個孩子直翻白眼兒,雞皮疙瘩掉了一榻,奈何他們的母親受用得很,一聽這話,瞬間便沒了脾氣,一張小臉桃紅艷粉,揚着唇極是羞澀地一笑。
“嘁!死相!孩子們在呢,做什麼說這樣肉麻的話?”葉子儀紅着小臉兒垂下頭去,唇角的笑容卻是掩都掩不住。
難得公子成說這樣的肉麻話兒,若不是兩個孩子在,她還真想聽他多說一說,這傢伙,不擠兌擠兌,讓他說也不會說。
“子儀,你我相見不易,莫要趕為夫出去,好不好?我想在你身側,便是睡在地上,也是甘願。”公子成說得極是認真,那微靡的嗓音說起情話兒來,簡直就是一劑毒藥,任你是鐵石心腸也要給化成了繞指柔去。
葉子儀努力壓下唇角的笑,揚着下巴盯着他道。“真的?”
“肺腑之言。”公子成忙極真誠地點了點頭,見到葉子儀抿着嘴兒笑出聲來,他也唇角微彎,伸出手去理了理他耳旁的碎發。
眼見着一場風波就要過去,阿福不幹了,他很是嫌棄地盯着公子成,拉了拉葉子儀的胳膊道。“母親,父親背着你去見旁的女子,你這便放過了他,未免太過便宜。”
公子成:“……”
葉子儀聽得好笑,問阿福道。“你倒是說說,如何算是不便宜他?”
“若是我說,父親便該尋間空房面壁思過,整日裏纏着母親,哪裏還有明君大賢之風?如此做來,必要壞了母親聲譽,落個妖后的千古罵名!”
“咳,那個,阿福啊,你娘我與你們爹爹相親,不至於弄個罵名吧?這不過是天道倫常,夫妻之道罷了,怎麼能說你娘我是妖后呢?”葉子儀對於兒子對自己的定位很有意見,不待公子成說話,先和阿福辯解起來。
阿福很是不滿地瞥了葉子儀一眼,涼涼地道。“母親與那些名士通宵痛飲時,已是傳出過閑話了,父親如此這般寵溺母親,還不是遲早的事?”
“嘖!你這孩子,瞎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與人通宵痛飲了?”葉子儀很是心虛地瞄了公子成一眼,夾着阿福的腦袋便在他額上重重地彈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