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英雄遲暮

他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告訴古謠女兒這個問題要回到府里的時候再告訴他，現在的他只想好好放風箏。

古謠女兒點頭，兩個人又你追我趕的跑遠了。

竹靈搖頭，這個傢伙不得了啊。不僅人聰敏，腦子更是好使，自己女兒被他迷的七葷八素的。這可如何是好？

唐川告老還鄉以後變得沉默寡言，脾氣也跟古怪。鄉里的人都不敢接近他，久而久之沒有人搭理他了。

他也不屑於與人交往，總覺得他們這些市井之徒俗不可耐，與自己尊貴的身份格格不入。他唐川是誰，那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將，當年輔佐太上皇的人，豈能與他們烏合之眾為伍？

鄰居一開始對他好奇，後來看他愛搭不理的模樣，也不屑於來往了。他們私下嘲諷他老無所依，還鼻孔里看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

唐川對這些非議充耳不聞，照樣一個人養花，種菜，坐在院子裏看夕陽。生活過的好不愜意。只是偶爾安靜下來，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他心裏會有些許的落寞。

唐沐辰因為母親的原因，對父親的仇恨一直沒有放下。蘇小錦也不勉強他，只是隔三差五的偷偷讓人給唐川送些衣服之類的。

唐川沒有拒絕，可是也沒有感動。蘇小錦送來的棉衣棉被他都放到一個房間裏，從來沒有拆開過。夜裏失眠的時候，他就坐在燭光下看着那些東西，一杯一杯的灌下窖藏老酒女兒紅。

對於唐沐辰，他心中是有幾分愧疚的。可是作為一個大丈夫，他沒辦法對着自己兒子認錯，他做不到。偶爾午夜夢回，他會夢到小時候的唐沐辰抱着他的脖子喚他父親的場景。醒來時，發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可儘管這樣，他也沒有回候府看他。他只是聽說孫兒唐凌雲越長越大，而且越來越聰明，是方圓百里的小神童。

唐川嘆息，也許他就是小時候的唐沐辰吧，聰明又懂事。可惜自己是沒有福氣陪着他一起長大成人了。想到這裏，他又很是遺憾。

這天夜裏，唐凌雲再次做夢，夢見畫像里的祖母從畫中走了下來。

“祖母，是你嗎？”他揉着睡眼稀鬆的眼睛，盯着面前慈祥的婦人看。

只見她個子不高，身着一襲素衣，鬢角別著一隻精緻的梅花步搖，說話時眉眼帶笑，很是平易近人。

見唐沐辰打量着自己，婦人忍不住笑了，姣好的容顏像一朵盛開的芙蓉花。

“凌雲，你長大了，也懂事多了。”她笑着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撫摸他的頭。

鬼使神差的，唐凌雲沒有躲避，而是敬重的看着她。

“祖母，你還活着對不對？”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他語氣堅定的開了口。

婦人不置可否，只是繼續用慈愛的目光看着他，彷彿透過他看到兒子年少時的影子。

“你們兩個真像，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盯着他喃喃自語。

唐凌雲知道，他說的是父親唐沐辰。鄰里街坊都說他們父子倆很是想像，可是他不這麼想，他覺得自己比他要帥一點，至少他沒有那麼怕自己妻子不是？

婦人看了他好久，拉着他的小手緊緊不肯放手。

唐凌雲乖巧的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聽她講以前的故事。

“雲兒，你可能不知道，祖母一直在等你長大。”她低下頭，臉上露出少許的笑意。

蘇小錦闖入空間的事情她都知道，畢竟那裏是自己的房間，再沒有誰比她更了解暗室的秘密了。

說著，她抬起頭，目光幽怨的看了一眼窗外。那裏是唐川的房間，是她曾經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男人房間。

“祖母的意思是？”唐凌雲不解，她為何要等自己？難道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嗎？

婦人沒有說話，只是神秘的笑笑，天機不可泄露。以後他就明白自己說的這些話了。

唐凌雲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既然祖母不願意說，他不問就是。

夫人又小坐了一會兒后，依依不捨的走了。

第二日早膳時分，唐凌雲把這件事告訴父母。唐沐辰驚訝，追問母親還說了什麼。

唐凌雲想了想，接著說道。

“她還說，她已經不恨唐川了，人各有志，誰也勉強不了誰。”

唐沐辰和蘇小錦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母親會說這樣的話。

三人不再說話，機械的往嘴裏扒拉飯菜，可是心裏卻如同海浪一樣翻湧。

蘇小錦蹙眉，婆婆這是在暗示什麼嗎？如果兒子所言非虛，婆婆為何不肯與她們相見，反而一直鍾情於兒子呢？

而同一天夜裏，唐川也做了同樣的夢。他從睡夢裏驚醒，抱着枕頭嚎啕大哭。他現在才真的後悔，自己弄丟了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當她說原諒自己的時候，他的心像刀割一樣。

她還說，孟氏的所作所為她都知道，她不恨孟氏，卻恨他的視而不見，恨他的漠不關心。要知道，她才是他的結髮妻子，是他在這個世上最應該信任和保護的人！結果呢，他讓自己好失望。

“唐川，就是因為你的置之不理，孟氏才會為所欲為。所以，當啞巴婆婆把那碗毒藥端過來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喝下了它。”她笑笑，往事歷歷在目。不過事過多年，她已經釋然了。

唐川無言以對，他還記得她臨死前自己去看他，她冷漠的別過臉，讓他走。

她冷冷的說：“你我的恩怨情仇都一筆勾銷。此生不復相見。”

唐川繼續抱頭痛哭，當年他追逐權勢地位，以為那才是最重要的。沒想到到頭來都是一場空，還把這世間最珍貴最難得的情愛給弄丟了。

他哭泣着，踉蹌着，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起來。

第二日，鄰居發現自己家牆上的花盆不見了，尋思是不是掉在唐川的院子裏，就壯了壯膽子過來查看。

可是敲了半天門，也沒有聲音。鄰居以為他又是故意不搭理自己，一時氣不過，把門給撞開了。結果，發現弔死在屋樑上的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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