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多嘴多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多嘴多舌

日上中天,深秋的金烏也不乏灼熱。

一言難盡的藥味,叫屋內的炭火又蒸騰開了,濃厚地盈於鼻尖,叫人只想皺眉,心疼的眼神都帶着嫌惡。

蕭鈺忍痛,親自換過幾回藥水,年幼的蕭若螢小臉燒紅,可上唇卻是泛白,仍咬着謝長安的手腕不放,點滴的血跡沾染,叫蕭鈺心痛到無以復加。

“長安,換我來吧。”

這已然不知是蕭鈺第幾回說這話了,但謝長安只是搖頭,憐愛的目光落在屋裏全身心對抗疼痛屋裏顧及其他的蕭若螢身上,軟糯的身子搖搖欲墜,早就不堪一擊。

“圓兒受這般苦,皆是因着我,自然……這苦我也要與圓兒同受。”

莫說謝長安面色無虞,可眼底的心疼到底是藏不住的,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母女連心,這疼並不亞於任何人。

“長安……”蕭鈺心痛無比,對柔然又恨上了幾分,可眼下該死的已經死了,再無處報仇,只能忍受着內心的煎熬,眼底一閃而過的狠絕,“長安,圓兒,日後再不叫你們受苦了。”

這是身為男人的承諾,亦是為人父的承諾,無論如何,就是豁出去命,也不忍在叫心上的兩個女子受傷了……自然,該惜命還是要惜命。

“長安,鈺兒,你們在屋裏嗎?”赫然是忠親王妃的聲音。

忠親王妃素來是個心軟的,淚珠子說來就來,為著不叫忠親王妃過於擔心,蕭鈺忙斂了神色,起身迎了出去。

“娘,您怎麼來了。”

蕭鈺只打開小縫,生怕入了風叫蕭若螢着涼了,亦是不想叫忠親王妃瞧明白裏頭的情形。

自家人,忠親王妃自然不說兩家話,直言道:“方才我聽丫鬟說圓兒今日泡葯浴,且那葯浴又是個猛的,怕是……”后話並未多言,只是擔憂的神色溢於言表。

蕭鈺眼底閃過寒芒,面上卻輕笑,“娘,您莫要多想,圓兒是我的女兒,若有這葯浴有何不妥,我又豈會讓圓兒冒險?”抬眼望向進屋,心下算了時辰,“時辰快到了,娘,您先與辰兒說說話,一會圓兒好了我再喚您。”

“這……”忠親王妃顯然是不放心的,探了腦袋想往裏頭瞧,不過叫屏風遮擋了,只聞見滿屋子濃烈的藥味,輕皺了眉頭,“這藥味太甚,可莫要過猛才是……”

忠親王妃對蕭若螢的疼愛,甚至多過蕭若辰,兩府之間無人不知,但今日這消息卻是從下人處聽來的,叫忠親王妃如何能放心,因着那丫鬟還道,蕭鈺本是不同意的,是謝長安堅持……又想起堅持要蕭若辰習武所受的苦楚,免不得愈加擔心了,謝長安是好,不過這心卻是狠了點……

蕭鈺冷眼一掃跟在忠親王妃身後的丫鬟婆子,並未多說什麼,轉瞬對上忠親王妃已然是人畜無害的神色,輕聲寬慰道:“娘,那是圓兒,不是旁人,我如何能叫圓兒出了什麼差錯?”話落即是毫不掩飾的惱怒,也不知為何,轉頭吩咐管家,“請了小公子與我娘說說話。”隨即關上了屋門。

且不說吹着風恐怕要叫蕭若螢着涼,心繫母女二人的蕭鈺本無意多說,關上門之後忙不迭回了屋,母女二人未曾換過姿勢,一個痛苦難耐,一個心疼不已。

許是遺傳了謝長安的堅韌,除去開始時痛苦地喚了一聲“娘”,餘下的時候除去痛苦的嗚咽,旁的盡皆吞咽入腹,抑或叫謝長安被咬得發青的手腕阻隔了,小小的身子顫抖不已,卻好似萬箭穿在夫妻二人的心上。

可就是這份忍耐,叫蕭鈺與謝長安愈發心疼鈺愧疚,無論心裏如何沸騰,決心卻始終未變,一個時辰,堅持過去了就好。

蕭若螢瞧着是粉雕玉琢,跟年畫娃娃似的,只是內里根基差,並無什麼力道,以至於如今還成日由人抱着,這亦是謝長安為何如此堅持的原因。

瞧見蕭鈺焦灼而來,謝長安微動了早已無知覺的手腕,“娘來所謂何事?”

蕭鈺的面色冷了幾分,看了眼唇色煞白,額頭不滿細汗的蕭若螢,方才望向謝長安,“不知哪個多嘴的與娘說了圓兒正泡葯浴,且不知從何處聽來這葯浴圓兒受不住……哼,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府里還多了長舌婦!”

謝長安不言,目光仍落在蕭若螢面上,略一思忖便明了了,唇邊泛了冷笑,嘲諷道:“這說來還是個忠心護主的。”

蕭鈺也不是傻的,瞧見謝長安慍怒大抵就知曉了來龍去脈,心底惱怒,溫聲勸慰道:“長安,此事你無須插手,我會處理妥當的。”

不過沉寂了一段時日,這麼快就有人如此沒有眼力勁地往上撲,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這廂忠親王妃吃了閉門羹,本對那丫鬟所說是將信將疑,眼下卻是又信了幾分,面上的擔憂又信了幾分,略一斟酌,不由分說地對管家道:“帶了李大夫去正廳尋我。”

管家不敢怠慢,看了眼緊閉的無能,稍作思慮便往旁去請了李大夫。

因着男女有別,即使蕭若螢還小,可到底是金枝玉葉,李大夫不想叫旁人說閑話就往旁避了,又擔憂臨時出現什麼情況,就在旁候着,不過那葯浴雖要受苦,卻是無甚風險,只要熬過去就好了。

一見管家,李大夫私以為是出了何事,立時提心弔膽起來,猛地起身就要往外去,卻聽得管家道:“李大夫,忠親王妃在正廳候着,想是要問小姐葯浴一事,你且好生說道。”

盡皆是人精,管家這一說,李大夫就明了了,想是有什麼沒眼力勁的人進了讒言,當即頷首道:“管家放心,本不是什麼要緊的,我這就去與王妃仔細說。”話落忙去了。

外頭好似熱鬧非凡,屋內卻不聞聲響,至於蕭若螢痛苦的喘息。

眼見母女二人盡皆受苦,蕭鈺卻是要受不住了,來回焦灼地踱步,掐算着時間,直覺時候到了,忙往外頭望了眼金烏,瞧見已然高懸,免不得如釋重負道:“這時候應是到了。”

蕭鈺雖恨不得忙將蕭若螢抱出,卻不敢妄動,生怕前功盡棄,忙往一旁去喚李大夫,卻瞧不見人,心下焦灼又惱怒,胡亂拉了個僕從,怒喝道:“李大夫在何處?叫他速來!”

從未見過蕭鈺發如此脾氣的僕從嚇得臉色煞白,戰戰兢兢地應下,“方才王妃招了李大夫去,我這就去尋……”話還未落,逃也似的跑了,只不過心慌不已,好似身後有惡犬追擊。

不多時,李大夫匆匆而來,迎面碰上面色冷凝的蕭鈺,顧不得害怕,忙拿了一白瓷瓶與蕭鈺,囑咐道:“將小姐的身子擦乾之後渾身塗了這葯,內服的葯亦是在熬了,一會用了我再診脈。”

蕭鈺不置一言,大步流星地往屋內去了,那廂忠親王妃亦是匆匆而來。

看了眼忠親王妃心切的神色,李大夫暗嘆一口氣,關心則亂,難免叫人不舒坦,忍不住似是而非地說了句,“小姐的身子是王妃的心病,眼下這心病,算是能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謝長安愛惜蕭若螢如命,又如何會叫蕭若螢涉險。

忠親王妃心知李大夫意有所指,面色一尬,止住了要入屋的腳步,只在外頭等着,神色不免帶了幾分心虛。

片刻之後,蕭鈺緊抱着蕭若螢出屋,喚了聲“娘”,便對李大夫道:“王妃的手腕受傷了,你且去瞧瞧。”

忠親王妃瞧見蕭若螢小臉煞白,閉目不言,難免心疼,伸了手就要抱過來。

蕭鈺也不拒絕,只道:“娘,圓兒這會正難受,您且小心。”話落小心翼翼地將蕭若螢抱與忠親王妃,“一會還要圓兒還要敷藥,先往屋內去吧。”

當真是捧在手裏怕碰着,忠親王妃萬分小心地將蕭若螢抱在懷裏,原香香軟軟的身子,滿是撲鼻的藥味,不過見蕭若螢只是面色蒼白些,並無什麼大礙,當即就放心了,抬眼看向蕭鈺,疑惑道:“長安怎受傷了?”

蕭鈺神色平靜,卻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圓兒咬的。”

忠親王妃一怔,“這……”一時不知,是謝長安強迫了蕭若螢叫蕭若螢咬了,還是謝長安與蕭若螢甘苦與共,共同承受了苦楚。

思慮間,又聽得蕭鈺毫無半點情緒道:“長安說了,這是她欠圓兒的,所以圓兒受的苦,她也要同受,否則何苦平白叫一個手腕給咬得鮮血淋漓?”

蕭鈺雖什麼責怪的話都沒說,可明裡暗裏卻是有了埋怨,埋怨忠親王妃的不分是非,但又知忠親王妃素來心善又心軟,想是聽了什麼過分的言語,才叫忠親王妃關心則亂。

“唉。”

母子連心,忠親王妃怎會不知蕭鈺是惱了她,看了看懷裏貓咪一般的蕭若螢,又望向面色冷清的蕭鈺,頓時又紅了眼眶,“鈺兒,是娘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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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有女待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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