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舊人
許聰嘻嘻笑着，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沒看清臉，手倒是挺好看，手指細長，就是有些粗糙，不夠細滑。”
龐昭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悅。
孫普側目，什麼意思，不高興，嫌許聰看人家手？又不是你老婆你管得着嗎？
“她叫朱顏。”跟許聰一起過來的幾人都是A大本校學生，其中一人說。“中文系大三的，人稱‘超時間戰士’，那麼急着出門八成是去打工的。所有課程一節不落，課餘全用來打工。”
許聰看過去：“這麼有特點的女生，我居然不知道？”
學生面無表情：“你只看臉。”
“胡說八道！”許聰反駁，“明明還有屁股，胸。”
龐昭客氣說道：“兄弟，你能要到她號碼嗎？”
那學生搖搖頭：“我沒有，班長應該有，我們是一個系的。”
“幫個忙，兄弟？”龐昭顯露出幾分興趣，笑的和藹可親。
學生原本是抵觸的，窩邊草自然該先緊着自己人，沒人追也不想便宜外人。可想想許聰，算了，人以群分，惹不起。
“好。”
這一天很快結束了。
龐昭這半天都有些雲裏霧裏的，孫普看出他的異樣，不許他開車，叫了司機送他回家。
“不舒服？”
龐昭搖搖頭，孫普兩指搭在他手腕，聲音低沉：“你在撒謊。”
龐昭心虛，尷尬說道：“你一個MBA專業的，還懂中醫把脈？”
“我看了本心理學著作。”孫普不愛笑，因為笑會破壞他冰山美男的形象，卻時不時爆出冷笑話。“脈搏可以出賣你一些想法，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唬人啊。”
“我有點累，送我回家吧，明天再解釋。”
“王叔，去連江花園。”孫普朝着前面開車的司機說一聲，便將整個身軀放鬆在真皮座椅中，將近190的身高，在這加長商務車中也可以自由的伸直長腿。
龐昭一個人住在連江花園一個小公寓內，因為距離青大很近，跑步幾分鐘就可以過去。
商務車長驅直入，一直開到他住的那個單元樓下。告別孫普，龐昭有些疲憊的走進電梯，靠在一側。
他想過很多次重逢的場景，過去的五年裏有過很多次去找她的衝動，都被各種各樣的理由壓制住了。今天猝不及防相遇，他驚呆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或許，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便裝作不認識吧。
可是逃跑一般，還跑到那麼快，不想看到他？
便是要躲，也該是我躲你吧。
龐昭心酸的想。
清脆的巴掌聲，她被劉海遮住一半露出一半的眼睛，那眼神他說不清，但五年過去了，仍清晰的呈現在眼前。
“唉……”他長嘆一聲，回家。
開門開燈，燈光忽閃一下。
他抬頭瞅了一眼，可能是電壓不穩，也可能是來了不速之客，罷了，懶得理。他再厲害，還能鑽進自己腦子裏嗎！
龐昭走進洗手間，隨即響起嘩嘩的水聲。燈光又忽閃了幾次，一團黑煙慢慢凝聚成一團，聚集在背光處，依稀成一個人形。
他開門出來，黑影瞬間消失不見，待他躺在床上翻餅子，黑影重新凝聚在黑暗的客廳。東瞅瞅西看看，沒有燈光對他來說更自在，倒是明亮的環境比較難受。
但客廳就這麼點大，轉幾個圈也就什麼都看完了，他豎起耳朵聽着，只聽到彈簧床被壓迫發出的細微聲響，還有比他還要頻繁的長吁短嘆。
“我說大爺啊，你不過二十來歲哪來的這麼多愁啊？這小情緒小哀怨，要不要做首詩啊？”何良發牢騷。
龐昭翻個身，腦子裏仍然亂七八糟。
朱顏，你過的好不好？
廢話肯定不好，好的話用那麼拚命的打工嗎？
還可以肯定的是，她變了很多。以前她總是神采飛揚的，雖然成績一般般卻總是笑着，他就是被她迷人的笑晃花了眼，情不自禁破壞了與老媽的約定。
可是現在她極力的讓自己沒有存在感。
發生了什麼事？
不用多想，肯定是很不好的事……
龐昭再次心疼的無以復加。這幾年他沒有正兒八經的談過一次戀愛，對人的解釋是沒遇上合適的，直到今天他才確定，他還沒放下。
卧室門沒關，何良偷偷看過去，看到他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心情一陣激蕩。唉呀媽呀可算睡著了，等你等的魂都要散了。正要衝過去，卻見他突然一個翻身。
何良化作的一團黑影還飄在半空，黑漆漆一團，驟然一驚，停了下來。
龐昭大眼圓睜，紅血絲密佈，眼角隱有淚痕。
靜止了足有五秒鐘，龐昭大喊一聲：“你有病啊！”
何良化作人形，瑟縮的貼着牆角站在一旁：“你不答應我，我這不是急了嗎，想入你夢境看看你究竟怎麼想的，結果你總也不睡。”
龐昭警惕起來，原來只是跟在屁股後面嘮嘮叨叨，現在想入夢探尋他私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告訴你，不要欺人太甚，不然等我死後成神，我一定弄死你！”
何良好笑：“我已經死了幾百年了，不用您動手。”
“那，那也一定有辦法收拾你！”十八層地獄不是懲罰鬼魂的嗎，可見對付魂魄也是有方法的。
“那些事不急，眼下的事才急啊。”何良絲毫不怕他秋後算賬，笑眯眯的。今天跟了他一天，又回地府查了龐昭生平過往，有些事他心裏有了點底，想要入夢不過是最後確認一次罷了。
“我來找您肯定是有原因的，又不是壞事。”何良苦口婆心規勸，隨後神色一變，“而且我知道您現在心中所想，您若是答應了我的請求，許多你不能解決的事，我可以幫你啊。”
“我沒什麼事解決不了。”龐昭嘴硬。
“怎麼沒有，就你今天看到那姑娘，她的電話住址打工的地方我都知道。”
龐昭黑了臉，大意了。
何良滿臉堆笑：“這不是有求於您，總要知道您的喜好才好說話不是。您放心，我絕不會把您遇見她的事告訴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