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原來
雲汐看着神情有些激動的納喇氏，將手中的茶盞放到桌上，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地平靜，說出的話也中規中矩的讓人挑不出毛病，“為什麼要好奇？福晉既然來了，那就一定會說，而且不管與我有無關係，這事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不能幫我自然也不勉強。”
納喇氏看着她這平靜如水的模樣，心裏莫名地替自家王爺委屈，明明付出了這麼多，可她什麼都不知道，一想到這裏，她的情緒就不自覺地變得激動起來：“為什麼不好奇？我既然來找你，那這事就一定是與你有關，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事情你雖然不知道，可是付出的人一直都在付出。雖然這事不能怪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一直在影響着別人，而且這個影響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未曾消失！”
一旁伺候的綠袖被納喇氏的舉動嚇了一跳，整個人本能地擋到雲汐前面，就怕她再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福晉，您可別嚇到我家娘娘。”
納喇氏一臉的無奈，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她家王爺，容不得她家王爺受任何的委屈，何況是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她家王爺付出一切卻得不到一絲回應。可形勢比人強，現在真正求人的是她，所以她只能收斂自己的態度，輕聲道：“娘娘恕罪，只是有些事情娘娘可能不在乎，可對於妾身而言卻重於一切。”
雲汐一臉無奈地看着納喇氏，說實話一直到現在她都沒能猜出她此行的目的，“好了，福晉此次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我還不知道，但是福晉若真的只是想來同我說說話，就請保持好自己的情緒，畢竟福晉過來是尋我說話的，而不是來尋仇的。”
納喇氏見狀，連連點頭道：“是妾身的不是，有些事情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楚，妾身也是考慮再三才過來的，只是沒有想到真到了這一刻，妾身還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讓娘娘見笑了。”
雲汐衝著綠袖他們擺了擺手，等他們退到一邊，才笑着道：“沒事，既然福晉還沒有想好如何開口，那福晉可以再想想，又或者下次過來再說也一樣。”
“不，不，不，娘娘，你誤會了，妾身其實早就想好了，只是每次話到嘴邊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不如娘娘說說對我家王爺的印象吧！”納喇氏回過神，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然後試着將話題引到常寧身上。
雲汐眉頭微皺，作為康熙的女人，她理所當然地要對所有的男人敬而遠之，而眼前的納喇氏卻主動讓她描述對恭親王的看法，就算她不想多想，也不得掂量一下她的用意，譴詞用句上自然也更加地小心，“恭親王是皇上的兄弟，忠君愛國的就不說了，行事磊落，堪為大丈夫。”
納喇氏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地看着雲汐問道：“就只有這些么？娘娘應該不只見過我家王爺一次吧！難道娘娘就沒有一點個人的看法，就算是片面的也好，最起碼不要是這明面上人人都會說的。”
一旁的許嬤嬤一聽這話，臉色大變：“恭親王福晉說的這是什麼話，貴妃娘娘就算同恭親王見過幾回，可無一例外都有皇上在場，雙方之間都是普通的交際，能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福晉說這些話之前還請先過過腦子，莫連累了貴妃娘娘和恭親王的名聲。”
“名聲！這於名聲有什麼關係！我一個恭親王福晉只是想要從旁人口中了解自己的夫君，這有什麼不對，而且貴妃娘娘和我家王爺行得正坐得直，有什麼好怕的。”眼前的昭貴妃可以算得上是皇上的心尖尖，旁人連委屈她都不成，她若是硬給她灌上這樣的罪名，到時指不定倒霉的不是她，而是她家王爺。
雲汐看着面前的納喇氏，從見面到現在，她一直都覺得她的表現不對，剛才說的那些話更是意有所指，雖然表面上是圓過去了，但是雲汐卻覺得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相反地所有的一切在此刻才算是真正進入了正題。
有那麼一刻，雲汐是懷疑納喇氏的，怕她跟自己一樣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但是她也仔細觀察了，她說話行事根本不像，那唯一的可能是恭親王依舊像上一世那樣看中了她，只是上一世她被雲綺李代桃僵，而這一世她成了康熙的女人，兩世都沒能讓他如願，難不成是他這心思讓納喇氏知道了，所以來找她的質問？想到這裏，雲汐微微偏着頭，目光上下打量着納喇氏，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到一絲憤怒，但沒有，她根本沒有看到憤怒，又或者她的憤怒並不在此，而是在其他她沒有發現的地方。
“嬤嬤，你們都退下吧！容我和恭親王福晉私下談談。”雲汐笑了笑，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這件事，畢竟誰也不想重活一世，卻依舊被上一世所影響。
對於恭親王，雲汐其實並不恨他，也許有過怨氣，但是歸根究底並不算是他的錯，畢竟這出身誰也選擇不了，不能因為雲綺攀附富貴就責怪人家不應該生在皇家，而這一世她其實是感激她，即便一開始她不知道，可是後來事情查明了，她不可能連誰幫了她都不查一下，但是現在納喇氏找上門來，她不覺得心虛，只覺得好笑。
她與恭親王兩世都算是有緣無份，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個事實卻是毋庸置疑的。
“娘娘……”許嬤嬤看着一臉意動的恭親王福晉，莫名地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雲汐衝著許嬤嬤點了點頭，等人都出去后，她這才看向納喇氏道：“聽福晉的意思，肯定是有什麼話想私下與我說，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福晉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納喇氏見雲汐將一切都安排好，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道：“娘娘應該不知道我家王爺這人其實很是固執，雖說妻妾不少，真正上心的卻一個都沒有，妾身作為正室，對於這種情況理應欣喜，畢竟王爺待妾身非常敬重，即便寵着妾氏也不敢那些人胡來。原本我以為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即便十幾年前偶然察覺到不對，也只以為他是公務不順，直到前幾天妾身在書房裏發現這封信，才發現原來王爺不是無心，而是一顆心早就落在別人身上。”
說著，她從袖口拉出一封信遞給雲汐，原本滿是笑意的臉上帶着些許苦澀：“妾身並不是來找娘娘的不是的，妾身只是不希望王爺心裏一直留有一個遺憾，再者娘娘也有權力知道曾有那麼一個人心悅於娘娘，甚至為此付出良多。”
雲汐沒有出聲，只是將納喇氏遞過來的信打開，然後細細地看了一遍，信上的內容其實並不多，僅僅只是表達了陰差陽錯造成的結局以及求而不得的痛苦和對下一世的美好期盼。
雲汐手指微微有些發抖，她以為進宮是必然的結果，卻不想這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曲折，如果當初沒有恭親王的勸導，也許就沒有那次選秀，她也不會進宮，之後更不會對康熙心動，也不會承受那麼多的磨難……可是沒有如果，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她不可能再為了曾經的一切推翻現在所有的一切。
“福晉希望我如何？不管之前的陰差陽錯是有意還是無心，我都已經成了皇上的女人，再沒有別的可能。恭親王很好，但他注意與我無緣，福晉既然能陪在王爺身邊多年，就證明你們之間有緣有份，即便王爺心裏曾有過我，那也只是因為求而不得產生的執念，但福晉不一樣，福晉是能陪他度過一生的人，所以以前也好，現在也罷，我與恭親王都無可能，而福晉卻與王爺有着一生之約。”雲汐微微一笑，然後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信撕成兩半，“福晉且放下這些，好好地陪在王爺身邊，想來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他想要的人其實一直都在身邊。”
“娘娘，你……”納喇氏原本以為雲汐會很得意，卻不想最終被人安慰的卻是她。
雲汐見她這樣又是一笑，眼眸中含着些許溫柔，“有些事情錯過了就錯過了，沒有所謂錯也沒有所謂的對，說到底只是沒有緣分罷了。”
“是，是妾身糊塗，鑽了牛角尖，若不是娘娘寬宏大量，妾身怕是又要闖出大禍了。”納喇氏眼眶一紅，細細想到自己的衝動，不由地打了個冷顫，這要是換個人，還不得以此為把柄來要脅她。
想到這裏，納喇氏突然有些理解自家王爺為何再三表示要支持四阿哥了，有這樣的額娘，做兒子肯定差不到哪裏去，至少不會在事成之後玩上一出鳥盡功藏的把戲。
雲汐又安撫了納喇氏幾句，等她的情緒平靜后，又喚許嬤嬤他們端來水供她梳洗，等將人送走後，雲汐一個人坐在炕上靜靜地發獃，許久之後，她才將手裏的碎紙片攤在桌上，看着上面的字，無聲地感嘆自己的命運。
原來，她是有機會掌握自己命運的。
原來，她的人生是可以走向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的。
原來，她可以不必活得這麼累，可以不必豁出性命去奪取那所謂的機會，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從救下康熙開始就已經被打斷了，只是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
當初，若是不救康熙，是不是結果就不一樣了？當初，若是恭親王不勸，她是不是就真的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