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甘之如飴
阿哥所那邊，胤禩過去的時候，胤禛和胤祚還沒有回來，他倒是有心去書房，可惜康熙對兒子們的課業要求嚴格，除了病得起不來，不管颳風十雨，打雷閃電，都得乖乖去書房上課。不許遲到，且不到時間不許離開。
當然，隨着阿哥們年紀的增長，但凡領了差事的都可以離開書房，但沒有領差事的，是絕對不可以無故缺課的，這一點無人例外，所以胤禩倒是有心想去，但他身邊伺候的人卻不敢讓他冒這個險，因為他們誰都承擔不起後果。
沒法，胤禩最後就只能在阿哥所里一直等着胤禛他們下課回來，這一等就一個多時辰，若不是心裏有事，胤禩怕是早就睡著了。
胤禛和胤祚一回來，瞧着胤禩火急火燎的樣子，都以為他又惹了什麼禍要他們這些兄長幫忙擺平呢！兩人相視而笑，正準備調侃兩句，誰知不該他們開口就聽胤禩劈哩啪啦地說了一長串，這段話又急又長，好歹還讓他們明白了大致意思，一時間胤禛三兄弟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對於他們來說，雲汐這個額娘明顯比康熙這個皇阿瑪來得更重要，因為額娘只是他們的額娘，而皇阿瑪不僅是君，還是這後宮所有人的阿瑪。他們或許可以因為額娘得到關心和愛護，但是那是在沒有比較的情況下，一旦有了比較，這心不說失衡，卻也帶着幾分不甘。不過若是沒有什麼衝突的話，這種事說不計較也可以不計較。
“到底怎麼回事？額娘和皇阿瑪吵架了？”胤禛他們幾個都沒見過雲汐哭，就算是傷心，也不過是悶悶不樂，並不會胤禩說的那樣哭得聲嘶力竭。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跑去找額娘的時候，在門口就聽到額娘的哭聲，雖然沒有看見，但是我能感覺到額娘真的很傷心，所以我來找哥哥們想辦法。”胤禩一臉為難地搖搖頭，說實話到底發生什麼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額娘被欺負了，他們要幫額娘討回公道。
胤禛和胤祚對看一眼，兩人均沉着一張臉，明顯覺得這事不好辦，胤禛不想兩個弟弟太擔心，便率先說道：“算了，咱們先去永和宮安慰額娘，其他的事情等我問清楚再說。”
話是這樣說，但胤禛覺得這事肯定沒有這麼簡單，他的額娘是很堅強的人，別看她柔柔弱弱，實際上她做到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為他們撐起了一片最為廣闊的天空，讓他們可以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迫或無奈走到各自兄弟的對立面。
奪嫡這種事在皇家是不可避免的，但選不選擇走這條路還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因為不管是他們的額娘還是外家以及那些有心奪利的家族，都會一步步將他們逼上這條路，而雲汐卻是給他們選擇，讓他們走自己想走的路。
“好，那咱們快回去吧！”胤禩想着額娘哭泣的模樣，心疼極了，忙不停地就往回跑。胤禛和胤祚也不耽擱，跟在他身後往永和宮的方向趕去。
等到他們到永和宮的時候，正好康熙還在，兩人的表情顯得十分地自然，唯有雲汐微紅的眼眶說明胤禩先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這事到底有沒有解決。
雲汐在弄清康熙遲來的心意后，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接受，她依舊如從前一般盡心儘力地伺候康熙，態度不變，甚至比從前更為溫順，只有她眼底的清冷證明她對這段感情的態度。
康熙見着三個兒子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雲汐被他欺負的事，只有他和雲汐兩人最清楚，其他人至多覺得他們在鬧彆扭，且他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不怕別人亂想，所以他對三個兒子的到來並沒多想。
“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用膳吧！”康熙心裏有事，從早上起身到現在不說滴水未盡，卻也是實實在在地沒有吃東西，現在事情告一段落，才發現自己餓了。
雲汐見着三個兒子覺得高興，她和康熙的事情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沒必要惹得他們父子誤會，且感情這種事情，除了當事人，誰也無法解決這種事，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她曾經要的，他不給；現在她不想要了，他卻一定要給她，這樣的結果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用過午膳，康熙並沒有離開，相反地在永和宮小憩了一會兒，這才回乾清宮處理政務，畢竟那麼多的摺子堆在哪裏，他就是想裝看不見也不行，況且康熙一直都是一個勤政的皇帝，他連出巡都不忘政務，又怎麼會身在皇宮還忘了政務呢！
睡走之前，康熙看着送她出來的雲汐，突然轉身，將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塊玉佩扯了下來放在她的掌心裏，認真叮囑道：“這是朕生辰時皇阿瑪所賜，朕打小就戴在身上，從不曾離身，現在朕把它交給你，你好好留着吧！”
雲汐看着手心裏那塊雕着五爪金龍的玉佩，沉默不語。
康熙見狀，心裏暗嘆一口氣，隨後將她的手合上，低聲道：“朕既然將它給你，那它便是你的，你若不要，便是扔了它也不要再還給朕。”
雲汐沉默了好久，才點了點頭道：“皇上政務要緊，再耽擱下去，怕是又要熬到深夜了，皇上龍體要緊。”
康熙看着她好一會兒，見她一直低着頭不說，心中懊惱，卻又無可奈何，良久之後才轉過身，大步離去。
雲汐送走康熙后，剛回到屋裏就看着胤禛站在屋裏，看樣子是得知康熙離開就等在這裏了，只是那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雲汐有些莫名，隨後她伸手衝著他招了招，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老四，可有什麼事情要問額娘？不要緊，遇到什麼難題，額娘來幫你想法解決。”
胤禛坐到雲汐對面的炕上，目光在她面上掃視一圈，此時的她雙眼明亮，一點都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迹，但胤禛覺得她現在的笑容沒有平時看起來那般耀眼，清清冷冷的，只有目光掃到他身上時才會變得柔和些。
“怎麼了？跟額娘還有什麼好客氣的。”雲汐瞧着胤禛額娘上的汗珠，微微一笑，然後拿起帕子幫他擦掉。
三個兒子裏，就胤禛最怕熱，好在有她的教導，他現在的性子並不像那個文明世界描述的那般冷硬死板，該變通的時候知道變通，所以並沒有吃虧，更沒有讓人不敢靠近，不過板著臉的時候一樣會放冷氣，在一干小阿哥中倒是十分有威赦力，再有胤祚和胤禩兩個從中調和，他們三兄弟不說個個兄弟都能團結友愛，至少沒跟誰直接對立，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好現象，畢竟現在的康熙也好，將來的康熙也罷，肯定喜歡看兒子們團結友愛，而非爭鋒相對。
胤禛盯着雲汐看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開口道：“額娘心裏若是有什麼委屈也可以跟兒子說，兒子現在可能還不能為額娘分憂，但是兒子一定會努力，以求未來不讓額娘受半點委屈，所以額娘要不要試着依靠兒子，兒子保證一定會儘快成長起來的。”
他可能不能跟皇阿瑪對立，便是他會用自己的努力提升額娘的地位，讓皇阿瑪再不能欺負額娘，給額娘委屈受。
雲汐看着眼前這個青澀卻努力想要維護自己的少年，微笑的瞬間，眼中的淚水就這樣落了下來，她護着他只因為她將他當成自己的兒子在看，從沒想過要獲得什麼回報，但是此時此刻聽了他這些維護的話語，她突然覺得不要說這點委屈，就是真的要了她這條命，她也甘之如飴。
“傻孩子，你們能平平安安地長大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至於委屈，額娘能有什麼委屈。”雲汐伸手撫站胤禛的臉，一臉溫柔地道。
“額娘不想說就算了，但是額娘若是再哭一定不能瞞著兒子，兒子雖然還沒有和皇阿瑪對抗的本事，但是若是皇阿瑪真的欺負額娘，兒子最起碼能擋在額娘前面，讓額娘少受一些委屈。”胤禛見雲汐沒有把自己的話當真，不由有些激動地道。
雲汐聽了胤禛的話，這才明白他說的那些話的原因，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但是雲汐心裏清楚，有些話若是不說清楚，眼前這個固執的小傢伙肯定是不能罷休的，而且十二歲的少年在這個時候也算是成年人了，依着宮裏的規矩是要安排教習宮女的，雲汐因着經歷過那個文明時代的洗禮，所以並不想過早地讓三個兒子接觸這男女之事。
當然，她心裏也清楚有些事不疑太過，別的阿哥十二三歲的時候，他們的母妃就會為他們安排教習宮女，而雲汐就算不急也只能拖到十四五歲，再久必會讓人起疑心，甚至會因為胤禛的身份而傳些沒有必要的流言，她不想因此而影響自己的孩子，但有些事情該告誡的她依舊要告誡，以免他們被人鑽了空子。
在這宮裏最能摧毀一個人意志的其中一項便女色，雲汐從不小看這個，畢竟理智如康熙，當初還是不是為衛氏的美色所惑，若非後來有她進宮，衛氏就算會被冷落，那也不是因為康熙真的不愛她的美貌了，而是時間長了，他又有了新的目標。
“傻孩子，不管額娘和你皇阿瑪之間有什麼矛盾，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等你長大了，遇上了自己心儀的姑娘，記得不要學你皇阿瑪，轉輾流連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之間，用一把看不到的刀將她弄得遍體鱗傷，末了，發現自己對她有感情，便想着回頭，可他沒有想過，一顆心就那麼點兒，被傷七零八落的，連完整都沒了，哪裏還有地方可以給他！”雲汐眼神迷離地望向窗外，這永和宮的景緻再怎麼打理，可萬變不離其宗，就那麼點兒地方，還能怎麼變！
“額娘……”胤禛輕喚一聲，觸及雲汐眼底的悲涼，只覺得心好像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難受。
都說少年慕艾，胤禛雖然沒有喜歡什麼人，但是有大阿哥、太子他們在，有些事情年紀小的可能不知道，但他們這些年紀相差不多的，總能知道一些，他也不例外，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種在他們眼中並不算事的事情，竟然能傷人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