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意弄人
雲汐真沒有想到佟妃入宮這麼多居然還這般天真，做事分不清輕重緩急，也難怪一個烏雅氏都要等到她出現才能徹底解決，現在換成了小佟氏，她就更沒折了，甚至病急亂投醫，她也不想想，康熙都已經降了她的位份，難不成還能再拉一個佟妃或者佟貴妃不成？那肯定是不成的，畢竟康熙在位份上一向都是嗇於付出的，能居嬪位或者妃位的都是老資歷且有子的，雲汐算是一個例外，但其他人能走到嬪位妃位都是熬了許久的。
小佟氏雖然出身佟家，可她跟康熙之間可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佟貴妃當年好歹還同康熙相處過一段時間，她那時怕是還沒生出來吧！就這樣她還想得到康熙的特殊對待，這話讓人聽着就覺得好笑。
若無過人的美貌，也無強勁的政治因素，更無打敗其他人的優點，那就不妄想自己能飛上天，不然丟失的除了現在擁有的，還有可能摔得更慘。
“佟妃倒是越來越豁得出去了，不過你別忘了皇上的心思歷來都不是咱們能隨意揣測的，我現在會提點你只是因為皇上早就透露了自己的用意，只是你還沒有意識到。”雲汐盡責地再次提醒，不過她這麼做並不是真心想幫佟妃，而是康熙要這麼做，她便在這當頭表現一把，一來可以將佟妃的危險性降到底，二是投其所好，讓康熙感受到她始終跟他站在一條線上的誠意。
佟妃看着姿態悠閑的雲汐，就知道她說這話真沒含什麼水份，至於真心與否她並不關心，畢竟當初的她還想置人於死地呢，現在再期盼別人對自己真心，那真真就是妄想。不過現在真正讓她覺得為難的是她究竟要不要試試她的說法，畢竟是輸是贏，在此一舉，小佟氏已然得寵，這讓她如臨大敵，特別是她現在又降了位份，儘管他們都說小佟氏不可能越過她，可是誰能保證這件事情就一直不會發生。
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小佟氏明顯就是只會咬人的狗，皇上不過寵幸她幾日，她就以為自己能翻身做主了，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讓她覺得惶恐的大概就是所有人那種意味不明的態度，就好像她從貴妃降成了佟妃都只是一個開始。
“好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的，接下來該怎麼做全憑你自己的選擇。”雲汐說罷端起手中茶盞衝著佟妃微微送了送，意味很是明顯。
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甚至還是仇人，雲汐沒有將佟妃坑到爬不起來，那都是看康熙的面子，畢竟那樣的男人，一顆心裝得都是天下，女人也好孩子也罷於他而言有必要卻從來都不是全部，也就是說想要保住自己在這個男人身邊的地位，那就得一直跟在他身後走，而不是想法越過他掌握他的一切。
佟妃見雲汐一點臉面都不給她留，臉色變得尤為難看，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佟貴妃了，如今的地位甚至還比不過雲汐，別說雲汐現在還禮貌相對，就是人家直接轟她出去，她又能怎樣，沒法，她只能起身告辭。
回了景仁宮后，佟妃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一個辦法來，最後眼瞧着小佟氏的氣勢越來越大，咬咬牙，便拿着名單去了乾清宮，那天康熙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可是對她的態度柔和了幾分，甚至當晚就留宿了景仁宮，這樣的反轉驚爆了所有人的眼球，除了早就猜到結果的雲汐。
小佟氏入宮幾年默默無聞，但至少日子過得順坦，特別是近一年裏她的動作頻頻，時不時地冒頭，就算位份不高，氣勢卻不比任何人少，往常她把佟家人的架勢端得足足的，尋常人物都不被她放在眼裏，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往上爬的機會，她自然是卯足了勁兒往上爬，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她不知道佟妃又做了什麼，但一連好幾天她都沒有得到皇上的召見，別說那些奚落她的妃嬪，就是身邊的奴才，她都有些使喚不動了。
沒成想勝利的果實馬上就要到嘴了，半道卻被別人好給摘了，她不管佟妃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她只知道皇上的的態度轉變的讓她有些心驚，原本皇上對她的態度就淡淡，不算熱情也不算冷落，可現在突然變了臉色，對她不搭不理的，明顯就是佟妃從中作梗，想藉機穩住自己的地位，她才不會順了她的意，既然她不給她活路，那她也沒必要給她留活路。
只可惜還不待小佟氏動手，得了康熙吩咐的太監宮女們便着手對付起小佟氏來了，比起嬪妃之間的爭鬥，被奴才悄無聲息地弄死才是最讓人覺得無奈的。別以為主子就高於一切，真要計較起來，也得看誰才是真正的主子，而身邊的人是不是真的奉你為主。
雲汐得到小佟氏暴斃的消息時，一臉的坦然，她早就料到康熙對佟妃轉變態度的瞬間就註定了小佟氏的死亡，說到底一切都是小佟氏自己的作的，她若沒有這麼貪心，一直等到康熙對佟妃的處置下來，指不定她還會像上一世那樣成為高高在上的‘佟貴妃’，可惜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佟妃那邊先不用管了，她將手裏大半的勢力交給了皇上，皇上肯定不會留情面，能留的都是識實務的，而死腦筋的就只能步小佟氏的後塵，至於佟家，以後在宮裏的勢力可以說是被清洗一空，若以後沒有什麼亮眼的表現，怕是要就此沉寂下去了。”雲汐想着上一世被稱之為‘佟半朝’的佟家，再想想這一世狼狽只求自保的佟家，不得不說這一切大有一種天意弄人的感覺。
“可是娘娘，咱們就這樣放任佟妃的話，她會不會再你之前那樣暗地裏反咬咱們一口。”綠袖對佟妃一直都抱有敵意，大概是佟貴妃當初的算計差點毀了雲汐，所以只要是涉及到她都會相當地警惕。
雲汐看着一臉警惕的綠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地道：“放心吧！沒有佟家做後盾，又沒了手裏勢力做依仗，佟妃就算有心怕是也再無力攪弄風雨了。再說，咱們的敵人一直都不是佟妃，而且隨着孩子們的長大，真正的風雨才即將來臨。”
雲汐不願意將一切都說的那般明白，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就算他們鬥倒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可只要康熙不老實，那麼雲汐也好，這後宮的女人也罷就得無限制地斗下去，這也是為什麼後宮的女人寧可靠家族和兒子，也不願意對康熙付出真心的原因。
許嬤嬤見雲汐越來越從容，便知她已然從那描繪美麗實際上卻滿是危險的情愛中走了出來，這後宮能活下來的基本上都是明白人。後宮三千佳麗，誰沒有對皇上動過心思，誰不想成為他心頭的硃砂痣白月光，可惜帝王從不肯這誰而停留，不，也許皇上心裏已經有人了，可是他還沒有意識到，許嬤嬤的目光掃過雲汐越發清冷的神情，覺得有朝一日等到皇上回過神來明白自己愛上自家娘娘時，估計為時已晚。
到時皇上就算氣炸了肺，怕是也難以挽回，有人說男人狠，可一旦女人死了心，會變得比男人更狠，自家娘娘在這份感情中掙扎、彷徨，甚至是迷茫時，皇上可是左擁右抱，好不歡樂呢！她就算不為其他，只看在一份對娘娘的忠心上，就應該忠心地希望皇上能吃苦頭，而不是希望他順利抱得美人歸。
這些年跟在雲汐身邊，許嬤嬤多多少少也能摸清一點雲汐的性格和行事方法，別看她這個人柔柔弱弱的，好像很好欺負一樣，可實際上並不是那種吃了虧也永不坑聲的人。她行事有章有法，雖然護短可對自己人有情有義，行事謹守着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遇事不慌亦不衝動，該高調的時候高調，該低調的時候低調，性子樂觀，不為名利所誘，可以說她用自己單薄的肩膀為這永和宮裏的人撐起了一片天。
雖然康熙對雲汐的維護在宮中少有，可是這份維護也是自家娘娘用血換來的，若非如此，皇上憑什麼護着她，太子又憑什麼護着四阿哥他們，說起來有來有往才能長久，僅憑几句話能換來什麼！
“綠袖，咱們應該相信娘娘的判斷，娘娘既然這麼說了，那心裏自然是有了打算，咱們都一心向著娘娘，娘娘若是打定了主意，咱們照做便是，不需要質疑娘娘的判斷。”許嬤嬤不至於對雲汐有着迷之自信，不過心裏還是很相信她的判斷的，他們這一路走來，或許他們這些人都有功勞，但最終判斷和下令的卻是雲汐，她若腦子空空，他們這些別說在宮裏過好日子，怕是一個個的早就被人踩在腳底下了。
雲汐看着被許嬤嬤說的話訓得低下頭的綠袖，輕笑幾聲，捏着帕子輕拭嘴角，然後才道：“好了，咱們都是自己人，心裏有什麼疑問，問出來最好，總是藏在心裏肯定會引來不必要的猜忌，現在這樣就好，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必忌諱，嬤嬤也不必這麼小心，因為在這個宮裏，我只信你們！”
許嬤嬤他們一聽雲汐的這番剖白，一個個嘴上不說，心裏都是感動的。作為奴才，能得主子信任並不算奇事，可能得到一位明主卻是求都求不來的事。
相較於雲汐的淡然，景仁宮裏的佟妃一面痛快一面是回過神來的頹然，“昭妃真的沒有騙我，只要交上那些名單，我便能心想事成，可是為什麼小佟氏死了，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了呢！”
圖嬤嬤一臉嘆息地望着又哭又笑的佟妃，連勸都不知道該往哪裏勸，皇上這是鐵了心要整治佟家，甚至借佟家來敲打那些生了二心的世家，不然他不會想方設法地收絞自家娘娘手裏的那些勢力，更不會要了小佟氏的命。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佟家太過自以為是地認為是皇上的外家就可以臨駕於眾人之上，這步子邁得太大，以至於站不住腳，最終摔了一個大跟頭，只是不知道自家娘娘未來在宮裏是否能安穩？
佟妃冷笑幾聲，整個人的表情顯得有些魔怔，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臆測之中，時而害怕，時而歡喜，壓根就不理會圖嬤嬤他們，只是一個勁兒地想着自己所想的那些事情。
圖嬤嬤和吳嬤嬤對視一眼，兩人的面色都顯得有些難看，雖然他們不希望佟貴妃惹事，但也不希望她變得怕事，畢竟失了佟家的支持和皇上的寵愛，想要在這宮裏過上平靜的日子，有銀子開道的確好辦，可天長日久的，哪裏有那麼多的銀子，最終還不得想別的辦法。
“娘娘，你醒醒啊娘娘，現在佟家靠不上了，您手中的勢力也沒多少了，若是再不振作，怕是要被別人踩在腳底下了。”圖嬤嬤聲音凄厲而又尖銳，一下子刺進了佟妃的心底，讓她想要逃避的念頭在此刻不得不打散。
“難道我現在不是被人踩在腳底下嗎？佟家早就不管我了，皇上為得也不過就是我手上的名單，現在名單大半都已經沒了，皇上可還會把我放在眼裏。我無寵無子，現在又無娘家可以依靠，日後還有什麼出頭之日。”佟妃一臉凄慘地看着圖嬤嬤，雙手緊握着她的手，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想藉此得到一個答案。
圖嬤嬤的手被握得很疼，卻忍着沒有縮回來，而是一臉鄭重地道：“可娘娘別忘了這還不是最糟的，沒有佟家，咱們還可以靠自己，皇上雖然不算寵愛娘娘，但對娘娘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不然這一次皇上大可以不必顧及娘娘，直接選擇小佟氏，可是皇上最終還是選擇了娘娘。”說到這裏，圖嬤嬤見佟妃聽得認真了，便繼續道：“娘娘可別忘了，若是您放棄了，在這後宮的日子可比現在還要慘上無數倍。”
“我……”佟妃猶豫再三，腦子裏滿滿都是以前那些妃嬪們艱難求生的畫面，想到這裏她不由地尖叫一聲，握着圖嬤嬤的手再次用力道：“嬤嬤說的對，都走到這一步了，我若是放棄，那些曾被我奚落過的人怕是都要一擁而上，報仇血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