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黃雀在後
陸成音攥緊的了雙手，冷哼着甩袖離開。
黑暗中，陸成婉一副愜意的模樣將這裏方才所發生的那一場好戲給看了個清楚，不住的搖着頭。
月兒不解的看着陸成婉，“美人，您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是啊。”
陸成婉淡淡的笑着，“你不覺得才這場景很好笑嗎？”
“曾經那樣不可一世的陸貴妃，竟也有神色慌張，束手無策的時候，還有那陸淑媛，向來是清高和善的，私下裏的皮囊也是醜陋的厲害，最要緊的是去哪個是……”
“這兩個人在狗咬狗。”
“多好看啊。”
月兒有些膽小，只覺得方才的場景實在是太驚險了。
幸虧皇上的心思都放在了陸成雪和陸成音的身上，不然要是發現她們竟然敢在背後偷看，一定是要被問責的。
“皇上和陸美人該是歇下了，咱們先回去吧。”月兒替陸成婉攏了攏肩上的披風，不懂陸成婉心中的歡喜是從何而來，只當成她是在為高厲寵幸別人而患得患失。
陸成婉欣然笑道，“是該回去了。”
“走吧。”
——
永寧殿的殿內簡陋。
陸成歡被貶之後，宮裏面的那些宮人便肆無忌憚的欺凌着她，又因為纏綿病榻休養身體而讓屋子裏面炭火的煙味夾雜着濃烈的藥味。
“皇上，對不起，都是臣妾不好，讓皇上見到這樣一番狼狽的樣子。”
陸成歡心中委屈，尤其是好些時日不曾感受到高厲的溫暖了，驟然投入到高厲的懷抱，讓她忍耐了許久的眼淚齊刷刷的從眼眶中掉落。
這樣一番梨花帶雨的模樣已然讓高厲動心。
“別哭了。”
高厲帶着繭子的指腹輕輕的拂去陸成歡臉頰上的淚痕，“是真的錯。”
“朕不該冷落你的。”
“皇上，我們的孩子……”陸成歡低着頭，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她曾經何其幸運懷上了高厲的孩子，可那可憐的孩子不但沒能出世，甚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陸成雪給打了下去。
連自己的身體也受損，再也不能有身孕。
高厲漆黑的雙眸隱隱有些自責，緊緊的將陸成歡抱在懷中，“明日朕便好好的去責罰那些干背地裏欺凌你的人，日後朕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朕保證！”
高厲薄唇有些涼，一點點的將陸成歡臉上的淚痕給親吻了去。
許久不見，陸成歡的性格變化很大，對高厲來說既陌生又莫名有着吸引力，二人動情之時便情難自禁……
殿內的燭火染了一夜。
杜內侍站在房門外面不住的搖頭，臉上儘是感慨。
想當初高厲身邊的李內侍就是因為沒能攔住陸成歡而被打死了，這才多久的功夫，陸成歡又重新得到了高厲的寵愛。
——
晨起陽光透過鏤空雕花窗桕斜照在羅漢床上，陸成歡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醒來的時候高厲已經離去。
***好，讓她的身上被高厲留下了不少的印記，身體也覺得酸軟無比。
喜兒小臉紅撲撲的看着陸成歡不由得高興道，“娘娘，皇上臨走的時候下旨恢復了您淑儀的位分，您再也不必受苦了。”
“娘娘，恭喜您了，您終於苦盡甘來了。”
“是啊。”
“再也不必受苦了。”
陸成歡眼角又不自覺的劃過了兩行清淚，再度受寵，心裏面已然沒了當初初嘗人事的喜悅和緊張，反倒是心裏面被心酸填滿。
能讓一個人在最短的時間裏成長的，只有殘酷的現實。
“你去掖庭走一趟，讓喬慧到我的宮裏面當差。”陸成歡很快的便將自己眼角的淚水拂去，目光篤定的吩咐着。
這個時候，陸成歡才堪堪的明白，為何喬慧要弄出來這麼一出，且要把她所想的爭寵的事情透漏給陸成音和陸成雪兩個人。
原來厲害之處是在這裏！
靠着她的那些手段想見高厲難於登天。
但不管是陸成音還是陸成雪都可以很簡單的見到高厲，更可以簡單的將高厲帶到她的面前。
陸成音和陸成雪這兩個人勢必會站在對立面，不管誰想着要對自己動手，另外一個都絕對會阻攔，都會被‘意外’而來的高厲抓個現行。
無論奉命對她動手的宮人說出什麼供詞，陸成雪和陸成音都是要被拖下水。
一個是有着陷害皇嗣的嫌疑，另一個則是有着收買宮人殺害嬪妃的嫌疑。
一石二鳥。
高厲性格乖戾張揚，後宮的女人再寵再愛也不過是將她們看似玩物，平時使使性子權當是情趣，可當真有人在挑釁着他的權威和尊嚴的時候，所等待着的那些人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日後，不管是陸成雪也好，還是陸成音也罷，管她他日再受寵，地位再高，都將被高厲所厭惡！
而她，即便日後再沒了生育的能力，卻有着高厲的愧疚，這些愧疚，就算她不能寵冠六宮，也足夠她能在後宮安享晚年了。
有了喬慧的幫忙，他日，她一定會走的更遠！！
——
陸成萱聽聞陸成歡重新獲得盛寵的消息的時候微微有些驚訝。
她自小和陸成歡一起長大，對於她的性格算是深有體會了，沒想到才入宮不到一年的時間裏，竟讓陸成雪和陸成歡這對昔日形影不離的好姐妹反目成仇。
“淺綠，這永寧殿的差事便你去吧，記得要小心一些，陸淑儀的脾氣不太好。”
斟酌片刻，陸成萱便將這差事交給新提拔起來的原來的掌膳姜淺綠的身上，而溪兒則是接替了掌設位置，春水和春燕則繼續跟在陸成萱的身邊侍奉。
姜淺綠恭順的點頭，“大人您放心，臣婢知道該如何去做，定然會小心行事的。”
看着姜淺綠的身影離去陸成萱則是稍稍收拾一番，在永安殿還有高溫玉在等着自己，至於陸家的這幾個姐妹……只要短時間內不來找自己的麻煩就行，她還沒功夫去和她們浪費時間。
從桃枝在陸成萱這裏受了冷眼之後，永安殿和膳房的關係就不太親近。
期間又起了幾次不大不小的爭執。
但又因為宮萍兒等人替陸成萱說情，一時之間也讓高溫玉的心裏面拿不準主意，這次陸成萱過來的時候接待她的是高溫玉身邊的大宮女阿施。
比起桃枝這些小宮女，從高家陪送進來的大宮女阿施便要多了幾分穩重，即便陸成萱和高溫玉有着誤會也沒有因此而懈怠。
“陸大人，您來了。”
阿施恭敬的朝着陸成萱行禮，“昭儀娘娘等待了您許久了，請您隨奴婢過來。”
陸成萱頷首，說話的時候幾人的身影已然踏入到了正殿。
高溫玉正端坐在上首，眉眼之間儘是威嚴。
陸成萱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見過昭儀娘娘。”
高溫玉緊蹙的眉心驟然間散開，淡笑着的看着陸成萱，“陸大人實在是客氣。”
“近日來本宮瑣事纏身，陸大人上任許久卻還未親自上門道賀，實在是本宮的不是啊。”
當日桃枝所送去的禮物被陸成萱給退了回來，還以為高溫玉會當時就發難，卻忍了那麼久，是個人物了。
“昭儀娘娘您這便是要折煞下官了，下官身份卑微，哪敢讓昭儀娘娘您親自登門道賀。”陸成萱不卑不亢，“昭儀娘娘您若是有什麼要求只管命人去膳房吩咐便是，下官不敢不做？”
“不敢？”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一般，高溫玉唇角笑意褪去，突然拔高了音調，“陸大人若不敢，就不會這段時間處處和本宮作對，給本宮難堪了！”
“正五品的官職，可叫本宮好生忌憚，畢竟本宮這個昭儀可不過才三品的嬪妃，而你陸大人從入六尚局之後便開始一路平步青雲，從七品女史到五品司膳不過眨眼的功夫是嗎？”
陸成萱臉上依舊未有所變化，“昭儀娘娘，您誤會了，沒有。”
“下官不論能怎麼樣，始終都追不上娘娘您的，也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和娘娘您作對！！”
這也正是高溫玉一時之間拿捏不清楚的事情。
按道理來說，她和陸成萱同一批秀女入宮，在大選的時候就沒什麼交集，入選之後更沒有接觸，除非陸成萱是好端端閑的沒事才會主動挑釁她，可陸成萱的所作所為……
高溫玉眯着眼睛，“哦？”
“是嗎？”
高溫玉不緊不慢的坐回到了紅漆雕花靠椅上，又伸出手將一旁纏文枝茶杯端起，修長白皙的手指穿梭之間，宛若一幅美麗嫻雅的畫卷，“那陸大人便給本宮解釋解釋，為何後宮眾多嬪妃所送過去的賀禮陸大人您全都一個不拉，照單全收，偏偏到了我們這永安殿便被拒之門外。”
“而這之後，不管本宮想要什麼，膳房都推脫說人手不夠，或者沒有食材，膳房提供膳食，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嗎？”
“別說是我們桃枝辦事不妥帖，惹的陸大人您生氣了才是。”
高溫玉言語譏諷。
桃枝很是委屈，“娘娘。”
陸成萱輕笑，“那也不至於。”
“桃枝姑娘畢竟是娘娘您身邊的人，辦事自然也是妥帖的，並沒什麼錯。”
“只是娘娘，人若是活着的話，那便不能只看自己，無論是誰都是有着父母家人的，骨肉至親，血脈相連，有些事情娘娘您或許是沒做的，但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沒做。”
“倘若娘娘沒做，但其他人做了，那也便和娘娘做了沒什麼關係了。”
這一次，不等高溫玉發難，陸成萱便逕自說了原因，這麼清楚明白，想來高溫玉便是再笨也該是能聯想到高家了，她若是派人回去問……剛好就給了高家那些一頭霧水的人一個提醒。
陸成萱的機會也便來了。
高溫玉眉心緊擰，“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娘娘聰慧，下官是何意思想來娘娘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便能知曉，若娘娘再沒其他的事情吩咐的話，膳房還有諸多事情在等着下官去處理，下官便退下了。”
話音落下，陸成萱便不再去看高溫玉，逕自退出宮門。
桃枝和阿施卻是倏地上前圍在了高溫玉的身邊，“娘娘，難不成是您的家人之前在宮外的時候和陸家，又或者是和陸大人之間有什麼恩怨糾紛嗎？”
高溫玉也犯起了難，一時之間被問住了。
“具體的情況本宮也不曾知曉，可那陸成萱的年紀比本宮還要小上兩歲，趙家在盛京地位舉足輕重，我們高家按理來說不應該是會有得罪陸成萱或者趙家的地方……”
“阿施，本宮需要寫信回家像父親詢問一下，你速速去辦。”
——
陸成歡再度受寵讓永寧殿又熱鬧了起來。
宮人來來往往的忙碌着，不但給宮裏上下都換了過冬的棉衣和炭火，還又着重添了不少裝飾。
相比較之下，臨華殿的情況便是天翻地覆了。
冬雪被處以極刑，她也從淑媛降為了美人，連在臨華殿禁足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遷去了偏殿冷宮。
冷宮之內又臟又亂，陸成雪剛一踏入宮門的時候便被一群瘋癲的嬪妃撲了上來，嬉笑捉弄，“嘿嘿嘿……”
“嘿嘿嘿……”
“你們看，咱們又有新姐妹了，大家快來好好的招呼她啊！”
那些嬪妃齊齊的對陸成雪下手，讓陸成雪本就陰沉的臉色黑到了極點，“滾！！”
“滾啊！！”
“你們這群瘋子，離我遠點！！！”
陸成雪看似嬌弱，下手卻是狠辣。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頓時在人群中響起，而看着她正咬着牙，厲眸朝着那些嬪妃的臉上抽打，“你們這群瘋子，離本宮遠點！！！”
陸成雪狠下心來，壯着膽子的盯着其他人。
那些被打的嬪妃慘叫着離開，其他的人也瑟瑟發抖。
一聲嗤笑吸引了陸成雪的注意。
“呵呵……”
“原來是陸淑媛啊，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當真是新鮮事兒……”
很久一段時間，待在冷宮中的任佳兒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昔日的光彩不再，人也彷彿是花期將至的花朵，迅速枯萎凋零，但陸成雪還是一樣就認出來了她。
“任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