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限
又是一年秋,又是一年冬,轉眼間又是一年,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贏玄在西北已經立下了牢不可破的威信,而且休養生息了這麼久,讓西北的實力大幅度提升,如今西北已經擁有戴甲之士三十餘萬人,而且這些人常年與西胡作戰,各個身經百戰,是不可多得的精兵悍將。
而延平皇在經過喪子和喪女之痛后,平定了蕭家之後,那顆緊繃著的心也頓時鬆弛了下來,逐漸開始沉迷後宮和修仙煉丹之上,不理朝政,導致朝政荒廢,百官怨聲載道,而曹家趁勢而起,掌管了朝權,不斷的以延平皇的名義搜刮民脂民膏,百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而與之相對的大西北,在贏玄的仁政之下確實安定繁榮,百姓安居樂業。
因此,這些年來,大量的中原之名開始遷移和逃亡,希望能夠在西北謀求一片安居之所,而西北也廣開門戶,大量吸納中原之民,到最後,延平皇不得不下令封鎖通往西北的要道,不準中原之民遷移西北,若是發現偷逃向西北的斬立決。
雖然在如此高壓的政策之下,遷移西北之舉被大規模遏制,但是仍然有不少人冒着生命危險偷偷從山野小道投向西北。
延平五十六年冬,羽翼已豐的贏玄突然返回西京,因為,延平皇讓人傳了密旨,說大年夜之時,將立贏玄為太子。
無論真假,延平皇的密旨對於贏玄來說無疑都是一個巨大的誘惑,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不就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登上太子之位嗎?
贏玄的突然返京,引起了朝野上下的猜測,不知是何人傳播,延平皇密旨要立贏玄為太子的消息在群臣之間傳播開來,繼而迅速在民間傳揚開來。
贏玄的勇武與仁政所有人都是有所耳聞的,得知贏玄將被立為太子,所有人都歡喜不已,以為好日子將要到來。
漆黑的烏雲遮住了月亮,一輛馬車悄悄的從一個小巷子中駛了出來,在西北王府門口停了下來。
一個全身照在黑袍之中的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確認沒人之後,這才有節奏的在那木門之上敲了幾下,不一會兒,門開了。
一個門童小廝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確認了那黑袍之下的人的身份之後,這才迅速的讓開了道,讓黑袍人進入府中,然後又警惕的望了望小巷的兩頭,確認沒有異常后,吱呀一聲又將門關了上去。
黑袍之人在小廝的帶領下迅速的穿過幾個小亭小院,來到了一間仍然亮着燈光的房間,顯然房中有人在等待着黑袍人。
黑袍人推開房門,只見一個錦衣男子正端坐於書桌了,聚精會神的看着書。
黑袍人錦衣男子身前二尺之處,拂袖跪地,大力參拜道:“小人至善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贏玄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頭微笑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至善和尚,微笑道:“國師無需多禮,快快請起吧,多年不見,國師別來無恙啊。”
“多謝王爺。”至善將身上黑袍出去,立刻便露出了黑袍之下的一身金燦燦的袈裟和一個圓鼓鼓的光頭大腦袋。
此人正是當年與贏玄有過一場惡鬥的至善法師,不過此時,他早就已經成了贏玄的人了。
贏玄請至善和尚在自己的對面坐下,為他倒上了一杯清茶。
至善和尚拿起贏玄為他倒好的茶水,飲了一口,贊道:“好茶”
贏玄笑道:“能夠等到國師的欣賞,想來這茶水的味道應該不錯”
至善和尚微笑道:“王爺可至陛下病了?”
“有這事?”贏玄的雙眼一擰,延平皇病了這件事並沒有聽到狐影的彙報,這讓贏玄心中有些惱火,這麼多年在狐影的身上贏玄也算是下了無數的苦心和本錢,但沒想到今日,卻探聽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這着實有些惱人。
“不知,我父皇得的是何病?嚴重嗎?”
“古語有云,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我既然來找殿下,那自然是有事要與王爺相商的。”
贏玄的雙眼盯住至善和尚那深邃的雙目,等待着他下面的話。
“不過,王爺有沒有想過,陛下的這場病究竟是真是假?”
贏玄心中一怔,雙目之中充滿疑慮。
至善和尚道:“我醫術雖然不精,可是我能夠看出陛下並非作假,但是每次太醫為他煎藥以後,陛下都將要偷偷的倒掉,我的好奇心很重,趁着無人之時,我掘出了被陛下倒掉的藥渣,方才現那些草藥全是極為名貴的草藥,全是治療不治之症的珍寶。”
我此驚非同小可,至善和尚言之鑿鑿,看來一切都是事實,莫非,延平皇真的得了不治之症,才想到把皇位傳給自己的?
至善和尚似乎猜到贏玄心中所想,低聲道:“據我所知,陛下這次,不僅僅讓你返回西京,同時也召回了大皇子。”
贏玄眉峰一動:“大哥也回來了?”
至善和尚道:“是的,大皇子回來了,先你一步回來,也先你一步見了陛下。”
贏玄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想在我和大哥之中選一個人當太子?”
至善和尚微笑道:“不不不,貧僧的意思是,陛下這次應該是想傳位於大皇子,而王爺,是大皇子登基的最大障礙。但是王爺一直在西北,有千軍萬馬保護,誰也傷不到你,所以只有讓王爺回京,離開了大西北,才有機會對你下手。”
“什麼?”贏玄雙眼瞪圓,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至善和尚向贏玄又靠近了一些,輕聲說道,:“而且陛下最近變得焦慮異常,對死亡充滿畏懼,脾氣比起以往越殘暴,我親眼看到他將一個宮女活活扼死。”
贏玄倒吸一口冷氣,難道延平皇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才急着要殺了自己,為大皇子掃平障礙?
同樣是兒子,為什麼差別會這麼大呢?
有了至善的提醒,贏玄也開始重新思量延平皇找自己返回西京的用意,越想心中越恨,恨不得立刻返回西北,舉兵來討,但無論怎麼樣,他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難道這樣的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嗎?
贏玄思量的一夜,最終還是沒能下定決心,第二日,延平皇請贏玄入宮的詔令便來了。
不及思考,贏玄便在黃門小太監的帶領下,進入了皇宮,來到了延平皇的寢宮
此時,延平皇唐早床上,他聽到有聲音,便嘆了口氣道:“玄兒是你嗎?”
贏玄恭恭敬敬的在他的面前跪下:“孩兒不孝,父皇病了也沒有侍奉在側,還望父皇恕罪。”
延平皇搖了搖頭道:“朕從未怪過你,你也沒有什麼罪過趕快起來”
贏玄這才站起身來。
延平皇道:“本來是想瞞着你們的,但沒想到身體日漸差了,想瞞也瞞不住了。”
贏玄佯裝關切無比道:“父皇的身體怎樣了?孩兒府上還有一顆千年玄參,乃是西域所進貢的,孩兒這就命人快馬加鞭送來。”
延平皇感嘆道:“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就數你最為孝順,也就數你最有出息,大秦的天下交給你,朕放心了。”
延平皇此時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慈祥,多少讓贏玄感覺到有些感動,若不是昨日有至善和尚的提醒,恐怕此時贏玄早就信以為真了。
這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果然延平皇是個完美的演員。
延平皇輕輕的拍了拍龍床,示意贏玄坐下:“朕雖然老了,可是畢竟沒有糊塗,誰一心為大秦,誰想謀奪我們贏氏的江山,朕心知肚明,朕的精力和體力已經大不如前,看來距離大限已經不久了,”
說著說著,延平皇的眼神突然顯得疲憊而空虛:“玄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老邁無用了?”
贏玄慌忙道:“孩兒從未如此想過,父皇英明神武,無論文治武功都是古往今來第一位賢帝”
延平皇苦笑了起來,隨即又開始劇烈地喘息,過了許久方才平息下去,他聲音沙啞道:“我這一生做了不少的糊塗事情,否則大秦不會讓我搞得天怒人怨,玄兒,朕累了,真的累了,大年夜過後,我便將大秦徹徹底底的交給你,這些年,你取得的功績,已經超過我很多了,我如果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上只會成為你的阻礙,成為大秦的阻礙。”
贏玄不知他是不是在試探自己,慌忙跪倒道:“父皇切勿如此說,孩兒心中的父皇才是大秦真正的主人。”
延平皇輕輕拍了拍我地肩頭:“我已經下令召回了你大皇兄,朕留在這世上地日子已經不多了,說來奇怪,現在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你們兄弟都在朕身邊,臨死之前能夠看到你們,朕就滿足了。”
延平皇說的娓娓動人,着實讓人觸景而傷,一代帝王末路,也不過如此,但是贏玄的心中卻一直保持着對延平皇的警惕,鱷魚的眼淚,真的無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