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九十九章 鮮宇依晨的秘密
到公主府的第二日清晨，鮮宇依晨起了個大早。
早起散步是他的習慣，公主府的環境不錯，雖然不及“天外天”的美，卻也精緻。後園清水池邊，他碰到了一個坐着帶輪子椅子上的人，他猜想，那便是四海辰。
“將軍早安。”
“呃……”四海辰回過頭來，與眾人一樣，看到這個白衣人兒他眼裏被驚艷填滿，不過，他很快恢復過來，美與不美，在他眼裏，不過是個皮襄罷了。
“你是楓兒說的神醫吧？千里而來，辛苦了。”行動不便，四海辰微微頷首以示友好。
鮮宇依晨微微一愣，他昨日不是還吵着不要醫治嗎？看到四海辰態度的轉變，他回以一笑：
“神醫不敢當，只是略懂一二罷了。在下鮮宇依晨，久聞‘鐵守將軍’大名，今日得見，榮幸之至……此行前來，受人之託，還望將軍能多多配合。”
“鮮宇兄所指的人是如兒吧。”四海辰略低下頭，伸手撫着座椅的木輪。那個丫頭，從小到大，他幾乎從未認真對她好過，甚至有時候他很討厭她，老是纏着他爹撒嬌。這次自己出事，她卻是盡心儘力地幫他，這個“輪椅”便是前些日子她叫人做好送來的。
“將軍可否讓下在把把脈？”鮮宇依晨真誠地道。
四海辰稍有遲疑，但最後還是伸出了左手。
“將軍害怕。”不是嘲笑，是平靜地陳述句。
四海辰聞言身子一振，是的，他怕。受傷以來，天南地北的醫師被請來治他腿的不下百人，當中很多還是濟世名醫，曾經無數次，他都滿懷希望地等待，只是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讓人絕望。
他真的怕了，倦了。
按在他左腕的手指，隔了一層紗袖，鮮宇依晨在為他把脈，只一會兒，便鬆開了。
“將軍——”
“先別說！”四海辰驟然打斷他的話，深幽地眼望着湖面，好半天後，他深吸了口氣。“如兒跟我說你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術；楓兒更尊你為神醫。可是，我知道，即便真是神，也有力不從心之時……但是，這兩個月來，你就是我家人的希望，他們都很關心我，我娘日盼夜念天天都會問十幾次你到了沒有……他們都覺得你能醫好我這雙腿……我真的……我……”
錚錚鐵漢子，竟也有說話氣短的時候。
“將軍之前拒絕讓我醫治，是怕治不好，讓家人失望吧？”他斷了腿卻仍是幸福的，不是嗎？至少他還有關愛他的家人。
“……是，如果你不來，至少大家心裏還有個希望。”對他來說也是一樣，有希望生活也有了些意義。
“那……為何改變了主意？”
四海辰的臉頓時嚴肅起來，他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道：
“西北的戰事打響了。”
原來如此。鮮宇依晨一副瞭然地微笑，他對陌生人向來是心存戒備的，可是這位年輕將軍例外，他欣賞他。
“昨夜‘寂遼國’的軍隊偷襲我西北邊鎮。那些畜生，逢人便殺，連嬰孩也不放過！”
雙拳緊攥，四海辰一臉的憤慨，恨不能飛身上前線，領兵上陣，將敵人殺個片甲不留。
鮮宇依晨眼裏的欣賞轉變成無盡地欽佩。這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即使是在他雙腿受傷，行動受阻的時候，他最掛心是還是邊關的安危，百姓的福旨。於是，他笑道：
“或許我可以幫助將軍早日回到西北。”
“……”
“將軍不信？”
“不。是不敢去相信。”
“那麼將軍是否願意讓在下診治？”
“……可以”
“很好。”
協議達成，鮮宇依晨趁熱打鐵，推着四海辰回屋去，只是他的治療手段有些特別。
雙腿的膝蓋上方，被鮮宇依辰拿刀深深地割出兩道血口子，血流了一地，四海辰不動聲色，甚至沒動一下眉頭，看到鮮宇依晨露出的雙手時，他卻驚呆了——
潔白如玉的皮膚，纖細的手指，本是如此的完美，可是他赫然發現，它們竟有十二指之多！
鮮宇依晨不慌不忙地拿出一隻瓷瓶，將其中的藥粉分散在兩處傷口，再取出針線，將傷口一一縫合。
“好了。”他起身抖了抖衣擺，宣示大功告成。
“……這就完了？”似乎也太簡單了吧？
“將軍的腿傷從表面看似乎已經大好，不能行走，主要是因為傷愈后大部份血脈被淤血阻塞。脈氣不通，筋骨自然動不得……說到這裏嘛，我得告訴將軍，剛剛敷的葯其實是一種蟲卵。”
“蟲卵？”四海辰驚愕萬分，卻面色不改，大將之風，展露無疑。
“對。是一種嗜血為生的寄生蟲卵，幼蟲一日後會孵化成蟲，蟲子寄生血道中，吸食血液的同時順流直上，慢慢爬動，最後到達宿主心脈，再產卵繁衍，生出無數蟲子，吸盡宿主最後一滴鮮血方休。”
“呃？！”這……這世上盡有這種蟲？！
“不過將軍請放心，這些蟲卵經我改良，生命只有十日。利用他們吃掉血道里的淤血，暢血通氣，這腿方可痊癒……至於蟲屍，十日後，他們會消融成血水，對將軍的身體無礙的。”
四海辰輕吐一口氣，他倒不怕死，不過想想這蟲子還真噁心。
鮮宇依晨微笑着幫他收拾妥當，扶他坐上輪椅，這才將雙手洗凈。
“這樣的惡毒之蟲竟能有此妙用，兄弟真是奇人！”四海辰讚歎道，不由地再看了眼鮮宇依晨擱放在木椅上的雙手，記起了一則故事，心下瞭然。
“幾年前我帶兵追擊‘寂遼國’的襲軍，無意中到過西北邊陲的‘安龍鎮’。”四海辰緩聲道來，卻見鮮宇依晨眉頭微動。
“‘安龍鎮’的龍氏族人，世代行醫濟世救人，當中不泛名揚四海的妙手，可惜偏偏族長夫人的心痛之症卻無人能治。聽聞每月初一，龍夫人便會病發，疼痛欲死，卻是無葯能治。”
四海辰話語一頓，鮮宇依晨不知何時，已悄然地垂下紗袖，遮住了一雙似玉美手，他面無表情，似聽非聽。
“有人說龍夫人得了心病。二十年前，她生了個兒子，可是——”
“將軍！”鮮宇依晨突然出聲打斷四海辰的話，他站起身來，“剛剛流了不少血，請多休息才是。我就不打擾了。”
“好的……鮮宇兄辛苦了！”
目送白衣公子走出門去，四海辰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安龍鎮”的龍夫人，二十年前生了個男嬰，那個孩子因為雙手皆為六指而被認為是妖物轉世，會帶來災難。碰巧的是，他出生的第當天，雷電交加，龍氏祠堂因雷擊起火，族人更加肯定他是災星。礙於族長夫人的拚死阻攔，那孩子才沒被族人丟進深山喂狼。
哪知半月之後，“安龍鎮”發生了一場瘟疫，先是牲畜莫名地死亡，尋查無果，鎮上的人也開始發病。當第一個人病死時，龍氏族長被憤怒地鎮民嚴聲討伐，無奈之下，他同意了眾人的要求，在次月初一，請來得道高人舉行法事驅魔。而那個“魔”，聽說在法事完后，被人送進深山，喂狼了。
兒是娘的心頭肉，那天之後，龍夫人便得了心痛之症。
而那個孩子，聽說是被狼吃了。
***************************
“依晨大哥！”
從四海辰房裏出來不久，一個人影便衝進了鮮宇依晨的懷裏。
“唉喲~！好痛……”鮮宇依晨看清來人，瞬地板起臉來，將身上的八腳魚拉下來，一副訓人的架勢：“站好啦……老是這樣莽撞，哪裏像個姑娘家？”
“少裝了！”有人不服氣地拋了個白眼。
“放肆，有你這麼跟大哥說話的嗎？”有人臉皮厚起來，自封了個大哥。
小嘴不屑地癟癟，眯眼冷瞧了他一會，最後還是笑嬉嬉地湊過臉去：
“我爹還好嗎？明珠阿姨好嗎？嗯……廚娘和婷婷……巧兒……”有人邊說邊掰手指，忽而降低了聲音：“糖糖……還好嗎？”
“如兒……”看到她眼裏的擔憂，鮮宇依晨再不忍心逗她，他認真地拉過她的小手兒，望着那水汪汪地眸子：
“大家都好，糖糖也好。她的情況很穩定，只是……她這樣睡着，山莊裏太安靜了。”
古曉如這才放下心來，“安靜？……別擔心，等我回去了保證天天都熱鬧。”
“你想回去？”真是意外……的驚喜。
“當然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們。想‘天外天’的山，水，想爹，想糖糖，想巧兒……嘿嘿……想廚娘做的絕味雞腿。”噢，光說著都流口水了。
鮮宇依晨出神地望着一臉饞樣的人兒，不管怎樣，她想回“天外天”他就已經很感動了，至少這樣他能一直在她身邊，於他，看着她快樂也是一種幸福吧。
到公主府的第二日清晨，鮮宇依晨起了個大早。
早起散步是他的習慣，公主府的環境不錯，雖然不及“天外天”的美，卻也精緻。後園清水池邊，他碰到了一個坐着帶輪子椅子上的人，他猜想，那便是四海辰。
“將軍早安。”
“呃……”四海辰回過頭來，與眾人一樣，看到這個白衣人兒他眼裏被驚艷填滿，不過，他很快恢復過來，美與不美，在他眼裏，不過是個皮襄罷了。
“你是楓兒說的神醫吧？千里而來，辛苦了。”行動不便，四海辰微微頷首以示友好。
鮮宇依晨微微一愣，他昨日不是還吵着不要醫治嗎？看到四海辰態度的轉變，他回以一笑：
“神醫不敢當，只是略懂一二罷了。在下鮮宇依晨，久聞‘鐵守將軍’大名，今日得見，榮幸之至……此行前來，受人之託，還望將軍能多多配合。”
“鮮宇兄所指的人是如兒吧。”四海辰略低下頭，伸手撫着座椅的木輪。那個丫頭，從小到大，他幾乎從未認真對她好過，甚至有時候他很討厭她，老是纏着他爹撒嬌。這次自己出事，她卻是盡心儘力地幫他，這個“輪椅”便是前些日子她叫人做好送來的。
“將軍可否讓下在把把脈？”鮮宇依晨真誠地道。
四海辰稍有遲疑，但最後還是伸出了左手。
“將軍害怕。”不是嘲笑，是平靜地陳述句。
四海辰聞言身子一振，是的，他怕。受傷以來，天南地北的醫師被請來治他腿的不下百人，當中很多還是濟世名醫，曾經無數次，他都滿懷希望地等待，只是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讓人絕望。
他真的怕了，倦了。
按在他左腕的手指，隔了一層紗袖，鮮宇依晨在為他把脈，只一會兒，便鬆開了。
“將軍——”
“先別說！”四海辰驟然打斷他的話，深幽地眼望着湖面，好半天後，他深吸了口氣。“如兒跟我說你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術；楓兒更尊你為神醫。可是，我知道，即便真是神，也有力不從心之時……但是，這兩個月來，你就是我家人的希望，他們都很關心我，我娘日盼夜念天天都會問十幾次你到了沒有……他們都覺得你能醫好我這雙腿……我真的……我……”
錚錚鐵漢子，竟也有說話氣短的時候。
“將軍之前拒絕讓我醫治，是怕治不好，讓家人失望吧？”他斷了腿卻仍是幸福的，不是嗎？至少他還有關愛他的家人。
“……是，如果你不來，至少大家心裏還有個希望。”對他來說也是一樣，有希望生活也有了些意義。
“那……為何改變了主意？”
四海辰的臉頓時嚴肅起來，他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道：
“西北的戰事打響了。”
原來如此。鮮宇依晨一副瞭然地微笑，他對陌生人向來是心存戒備的，可是這位年輕將軍例外，他欣賞他。
“昨夜‘寂遼國’的軍隊偷襲我西北邊鎮。那些畜生，逢人便殺，連嬰孩也不放過！”
雙拳緊攥，四海辰一臉的憤慨，恨不能飛身上前線，領兵上陣，將敵人殺個片甲不留。
鮮宇依晨眼裏的欣賞轉變成無盡地欽佩。這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即使是在他雙腿受傷，行動受阻的時候，他最掛心是還是邊關的安危，百姓的福旨。於是，他笑道：
“或許我可以幫助將軍早日回到西北。”
“……”
“將軍不信？”
“不。是不敢去相信。”
“那麼將軍是否願意讓在下診治？”
“……可以”
“很好。”
協議達成，鮮宇依晨趁熱打鐵，推着四海辰回屋去，只是他的治療手段有些特別。
雙腿的膝蓋上方，被鮮宇依辰拿刀深深地割出兩道血口子，血流了一地，四海辰不動聲色，甚至沒動一下眉頭，看到鮮宇依晨露出的雙手時，他卻驚呆了——
潔白如玉的皮膚，纖細的手指，本是如此的完美，可是他赫然發現，它們竟有十二指之多！
鮮宇依晨不慌不忙地拿出一隻瓷瓶，將其中的藥粉分散在兩處傷口，再取出針線，將傷口一一縫合。
“好了。”他起身抖了抖衣擺，宣示大功告成。
“……這就完了？”似乎也太簡單了吧？
“將軍的腿傷從表面看似乎已經大好，不能行走，主要是因為傷愈后大部份血脈被淤血阻塞。脈氣不通，筋骨自然動不得……說到這裏嘛，我得告訴將軍，剛剛敷的葯其實是一種蟲卵。”
“蟲卵？”四海辰驚愕萬分，卻面色不改，大將之風，展露無疑。
“對。是一種嗜血為生的寄生蟲卵，幼蟲一日後會孵化成蟲，蟲子寄生血道中，吸食血液的同時順流直上，慢慢爬動，最後到達宿主心脈，再產卵繁衍，生出無數蟲子，吸盡宿主最後一滴鮮血方休。”
“呃？！”這……這世上盡有這種蟲？！
“不過將軍請放心，這些蟲卵經我改良，生命只有十日。利用他們吃掉血道里的淤血，暢血通氣，這腿方可痊癒……至於蟲屍，十日後，他們會消融成血水，對將軍的身體無礙的。”
四海辰輕吐一口氣，他倒不怕死，不過想想這蟲子還真噁心。
鮮宇依晨微笑着幫他收拾妥當，扶他坐上輪椅，這才將雙手洗凈。
“這樣的惡毒之蟲竟能有此妙用，兄弟真是奇人！”四海辰讚歎道，不由地再看了眼鮮宇依晨擱放在木椅上的雙手，記起了一則故事，心下瞭然。
“幾年前我帶兵追擊‘寂遼國’的襲軍，無意中到過西北邊陲的‘安龍鎮’。”四海辰緩聲道來，卻見鮮宇依晨眉頭微動。
“‘安龍鎮’的龍氏族人，世代行醫濟世救人，當中不泛名揚四海的妙手，可惜偏偏族長夫人的心痛之症卻無人能治。聽聞每月初一，龍夫人便會病發，疼痛欲死，卻是無葯能治。”
四海辰話語一頓，鮮宇依晨不知何時，已悄然地垂下紗袖，遮住了一雙似玉美手，他面無表情，似聽非聽。
“有人說龍夫人得了心病。二十年前，她生了個兒子，可是——”
“將軍！”鮮宇依晨突然出聲打斷四海辰的話，他站起身來，“剛剛流了不少血，請多休息才是。我就不打擾了。”
“好的……鮮宇兄辛苦了！”
目送白衣公子走出門去，四海辰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安龍鎮”的龍夫人，二十年前生了個男嬰，那個孩子因為雙手皆為六指而被認為是妖物轉世，會帶來災難。碰巧的是，他出生的第當天，雷電交加，龍氏祠堂因雷擊起火，族人更加肯定他是災星。礙於族長夫人的拚死阻攔，那孩子才沒被族人丟進深山喂狼。
哪知半月之後，“安龍鎮”發生了一場瘟疫，先是牲畜莫名地死亡，尋查無果，鎮上的人也開始發病。當第一個人病死時，龍氏族長被憤怒地鎮民嚴聲討伐，無奈之下，他同意了眾人的要求，在次月初一，請來得道高人舉行法事驅魔。而那個“魔”，聽說在法事完后，被人送進深山，喂狼了。
兒是娘的心頭肉，那天之後，龍夫人便得了心痛之症。
而那個孩子，聽說是被狼吃了。
***************************
“依晨大哥！”
從四海辰房裏出來不久，一個人影便衝進了鮮宇依晨的懷裏。
“唉喲~！好痛……”鮮宇依晨看清來人，瞬地板起臉來，將身上的八腳魚拉下來，一副訓人的架勢：“站好啦……老是這樣莽撞，哪裏像個姑娘家？”
“少裝了！”有人不服氣地拋了個白眼。
“放肆，有你這麼跟大哥說話的嗎？”有人臉皮厚起來，自封了個大哥。
小嘴不屑地癟癟，眯眼冷瞧了他一會，最後還是笑嬉嬉地湊過臉去：
“我爹還好嗎？明珠阿姨好嗎？嗯……廚娘和婷婷……巧兒……”有人邊說邊掰手指，忽而降低了聲音：“糖糖……還好嗎？”
“如兒……”看到她眼裏的擔憂，鮮宇依晨再不忍心逗她，他認真地拉過她的小手兒，望着那水汪汪地眸子：
“大家都好，糖糖也好。她的情況很穩定，只是……她這樣睡着，山莊裏太安靜了。”
古曉如這才放下心來，“安靜？……別擔心，等我回去了保證天天都熱鬧。”
“你想回去？”真是意外……的驚喜。
“當然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們。想‘天外天’的山，水，想爹，想糖糖，想巧兒……嘿嘿……想廚娘做的絕味雞腿。”噢，光說著都流口水了。
鮮宇依晨出神地望着一臉饞樣的人兒，不管怎樣，她想回“天外天”他就已經很感動了，至少這樣他能一直在她身邊，於他，看着她快樂也是一種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