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網裏沒有現實世界道德的約束
漆黑的夜,我孤獨地站在滿是奇石怪獸的荒野,不一會,周圍的地面開始鬆動,張開血盆大口逐漸將我吞沒,我本能地奔跑着、掙扎着,竭盡全力。這時我看見了吳德欣,他遠遠看着我,眼中發出鄙夷的凶光。畢竟是我的愛人啊,我伸出雙手向他求救,而他一動不動,表情冷漠,毫不理會我的哭喊……一陣冷汗,我從噩夢中驚醒。我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還有知覺。我還沒死。蓄積在眼眶中的淚水再次湧泉般溢出,夢中悲傷絕望的情緒堵得我還是喘不過氣來。我不再有絲毫睡意,四腳朝天地仰在床上,像一具殭屍。天還早,三個孩子還在睡夢中,磨牙的磨牙,囈語的囈語。他們還小,沒有生活的壓力和情感的糾葛。給他們吃飽了穿好了,他們也就滿足、高興。看着熟睡的孩子,聽着他們均勻的呼吸,我在想,要是人永遠也長不大,沒有那麼多的思想和情感多好啊。曾經我有一個樂融融的家,現在已經支離破碎。平常三個小孩睡一起,我和老公阿德一張床。今天他又是整夜不歸,我睡不着,和孩子們擠在一起。我是個沒有多少文化的客家女,懂事起就從母親那兒傳承了女人相夫教子、隨遇而安的為人處世之道。從農村到城裏,從一無所有到稍有家業,十多年來,儘管辛苦、磨礪,但也和和睦睦、平平淡淡。可是自從我們家買了電腦,老公說在網上做起買賣以來,我們的夫妻生活就再也沒有平淡過了。不是轟轟烈烈,而是一潭死水。老公除了上網、睡覺、開車外出,就再也不會做其他什麼事情了。那台電腦,那個互聯網,把我這個客家女人的全部心血弄得蕩然無存,成了我所有痛苦的源泉。那張網裏有着另外一個虛擬的世界,在那裏,沒有現實世界道德的約束,人們可以更加不顧一切地為所欲為。而我,作為一個傳統、厚道的客家女人,為了孩子,為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不得不忍受着阿欣以網絡為媒介,對我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又能怎麼辦呢?!離開他,可是三個孩子怎麼辦?一個有三個孩子、文化不高相貌平平的鄉下女人,即使離婚了,還會找到可以陪伴終身的男人嗎?攤上這樣的老公,是我的命。時間彷彿又回到十二年前,那還是1992年,十五歲的我剛踏出中學校門,由於家裏窮,我沒能繼續上學,懷揣着臨出門時媽媽給的幾十元錢,隻身到粵北的一個小縣城打工。那時也懂事了,當然也帶着朦朧的對美好愛情的憧憬,來到了外面的世界。我不想一輩子是個農家女,然後做個農家婆。幾個月後,我遇見了我後來的老公———吳德欣。阿德也是那種典型的廣東男人形象,不是特別高大,但是有着一張近乎蒼白的臉,凸起的眉弓下兩隻眼睛還算清澈,眼神中透着憂鬱,對人也挺溫和。初見他我就心裏一動,也許是母性的天性和溫柔吧,我對他有了牽挂和憐惜。可能也由於我剛剛步入社會的膚淺和一個人飄流在外的空虛吧,交往不久,我就認定他就是那個能夠陪伴我一生一世的男人。阿德那時還在失業,家庭境況也不太好。我父母知道后堅決反對我和他繼續來往。但是為了懵懂的愛情,我一意孤行地要和他生活在一起。我給媽媽說,我有自己的雙手,我們會像城裏人一樣,生活得很好很幸福的。不久,我和阿德在他家附近的郊區租了一間十多平米的房子,便開始了同居生活。一個月過去了,阿德還沒找到工作,我發現我已經懷有身孕了。身上的錢用完了,買菜的錢也沒有,我只好用醬油拌飯吃。阿德依舊沒有工作,我也靠打零工,有一天沒一天的,掙不來錢,生活實在難以維繫。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我挺着肚子,向朋友借來五十元錢,到菜場販菜賣。憑着我起早摸黑的辛苦勞作和省吃儉用,我們總算有了生活來源。一年後,我們的第一個女兒出生了,那時我還不滿十七歲。女兒出生后,別說買營養品,買一隻活雞、活魚的錢都捨不得花,雖然小縣城這些都很便宜。坐月子的三十天,我每天僅僅吃一個雞蛋,就算是我最好的營養了。這時,阿德仍然在家閑着,有時也去見工,高的他做不來,低的他不願意做。一來二往,他就放棄了找工作的念頭,整天在家無所事事,過起了小城鎮男人們混了今天混明天的生活。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