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稱我為獻主
溫煦覺得他錯了,他之前怎麼會有認為這女子內心善良的可怕念頭?身旁這傢伙冰冷嬌柔的外表下分明隱着一根毒辣的舌頭!他怎麼就忘記了,她是從瓶子裏跑出來的、會法術的不明種類生物,而不是他眼中狀似無害的花樣少女。
少女一雙眼中分明透露的是‘我認定你了’,考慮到凡人與妖怪之間的差異,溫煦機智的決定採用迂迴戰術。
“我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好?”
獻扭過頭看向車窗外:“問吧。”
一副你儘管問,回不回答、每句話說幾個字,全看我心情的姿態。
溫煦盯着少女的後腦勺試探着問:“你是妖是鬼?”
獻不屑地回:“我是神。”
出乎預料的回答,溫煦沒辦法完全相信。如果是神,她又怎麼會被困在瓶子裏;如果是神,她的腳腕上為什麼會連着直通地下的鎖鏈?或者是,她是戴罪的神?
只是溫煦不想戳人傷疤,於是暗自把心中的疑惑再次向下壓了壓。他輕柔着聲音又問:“你救了我一命,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溫煦,你呢?”
少女將頭扭過來,原來這笨蛋叫溫煦,她開口:“獻。”
“姓氏?”
獻的眼底滑過一絲幽暗,隨即溫煦聽到少女緩緩說出了自見到她以來最長的一句話:“我沒有姓,你可以稱我為獻主。”
溫煦再次驚呆,恍若被九天神雷劈中:“獻......獻主?你的意思是,你成了我的主人?”
獻的眼中滿是不自然,但仍然波瀾不驚的回:“不然你以為。”
窗外的天空依然陰沉,小雨再度飄落下來,雨水逐漸在車窗上匯聚成蜿蜒的小溪,那七扭八拐的一道道仿若溫煦此刻的心情。
蒼天啊,誰來告訴他,他好好一和平年代下的自由公民,怎麼就突然之間變成了神妖莫測少女的仆?
即便是有救命之恩,可這也太……
車子裏,溫煦一張俊臉苦巴巴的皺着,他看了看一臉悠然、心中暗爽的少女,又看了看膝蓋上的瓶子,突然一把將煉妖瓶塞進了獻的懷裏,在少女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他飛速摘下了手上的戒指,快速說道:“這瓶子還給你,戒指也還你,我可不想受人管制。”
自溫煦摘下戒指,立即有紅光一閃沒入煉妖瓶,溫煦仍保持着捏戒指的動作,戒指卻早已經變回瓶蓋,嚴絲合縫的沒入煉妖瓶的瓶口處。
一切都發生在片刻之間,等到溫煦快速說完,他才發現副駕駛上的少女早已經沒了影子,他是對着空氣說完那句話的。
狹小的瓶子中,獻將話聽了個乾淨,她惱怒地敲了敲瓶身。
她可是堂堂遠古神,如此尊貴的身份又怎麼能說出:“其實,你是我在人界的主。”這樣的話來?她本打算着騙騙他,以求個舒心,能騙住他當然好,如果騙不住……那就再說。
可誰知這笨蛋不經嚇,立刻摘下了戒指,不僅她被困回了瓶中,而且他定然已經猜到了事實。
獻不禁有些急了,如今煉妖瓶已經認主,要是他一直困着她,不許她出來該怎麼辦?
詫異過後,溫煦一臉的恍然大悟,他確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隨即輕笑出聲。此時副駕駛座上,瓶子的瓶身正在不停歇的上下起伏,他甚至可以想像到瓶中少女將惱怒化為力量,兇狠敲打的樣子。好啊,她竟然敢唬他,先關她一陣子再說。
“阿嚏。”不自禁打了個噴嚏,溫煦望着瓶子沉思。仔細想一想,他禁錮自我太多年,而遇到獻的短短時間內,他被挖苦,被嚇唬,也......被救命,被關心,被提在天空飛。他好奇獻的真正身份,更加好奇少女如貓咪利爪般的性格下,究竟隱藏着一顆怎樣的心。
此時溫煦血管內沉寂了多年的熱血因子已然覺醒,既然他是她的主,他又發現了剋制她的方法,貌似,身邊多出這樣一個小東西的感覺還不錯?清了清嗓子,溫煦含笑出聲:“好啦,別打了,回去我就放你出來。”
溫煦已經打定了心思,他決定將獻帶回家養着,就像......養一隻會法術的小寵物......
不知自己地位已淪為寵物的獻在瓶中乖乖住手,聽着汽車發動的聲音,她在瓶中愣愣出神。這煉妖瓶中瓶身的紋路她已經看了數千年,若不是幽夜,她可能還要繼續看下去,或許,會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她是如此嚮往着人界的一切,來到這裏的每一天都像是從他人那裏借來的一般,令她分外的珍惜。如果可以,她將用盡所有的手段多留在這裏一些日子,因為無論是這暗黃的瓶中,還是不見天日的冥界,都像是陰森的監牢,妄圖將她永久囚禁。
D市一棟中檔住宅內,三樓。
溫煦懷抱煉妖瓶站在門前輸入密碼,他的臉色無比蒼白,身子不時打着冷顫,緩慢的步入家裏,隨手帶上門,溫煦單手脫掉鞋子,將煉妖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沙發上。
瓶中的獻動了動耳朵,他怎麼走開了?不是說好回到家就將她放出來么?
當然,作為遠古神,她不可以表現得太過急迫,於是她只得安靜的等待。
溫煦走進卧室量了量體溫,順道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不出所料,他高燒了。身體已經太過疲憊,他本應該吃下退燒藥后倒頭就睡,但想起沙發上的某隻,溫煦又強撐着身體走到客廳。
手指勾上煉妖瓶瓶口處的圓環,輕輕一拉,瓶蓋變成戒指自動套在了溫煦的手上,紅光一閃,他再次見到了飄在空中的獻。
獻恨恨看了男人一眼后環顧着四周。
這個房子的玄關處直通寬敞的客廳,客廳的左側是開放式的廚房與明亮的落地窗,右側是因早起來不及收而略微凌亂的寬大卧室與衛生間。客廳的沙發後有木質的樓梯直通二樓,因為常年一個人住,二樓被溫煦當成了書房,高大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書架旁擺放着一套英式桌椅,那是溫煦喝下午茶或讀劇本的地方,桌椅不遠處,靠向窗子那裏,地上鋪着一條看上去異常舒服的米色毛毯,這是當初沈子銘為搬新家而準備傢具,溫煦陪沈子銘逛家居商城時一眼就看中了的,搬回來以後他便偶爾午睡在這裏。
打量過後,獻暗自點頭,這房子的整體裝修以淺灰為主色調,看起來簡潔雅緻,她很滿意,不過如果以玫紅為主色,她會更加滿意。
滿意完畢,少女念起溫煦將她關了這許久的債,低下頭剛要譴責,“笨蛋”兩個字堵在口中被獻生生咽了回去,他的臉色怎麼蒼白成了這個樣子?
對上少女疑問的眼神,溫煦勉強笑了笑:“我發燒了,需要去床上躺着,在這房子裏你一切隨意,但千萬不要跑出去。”
不放心的看了獻一眼,溫煦終於抵不過身體的無力,轉過身晃悠悠的向卧室走去。獻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無奈,她就說嘛,人類很容易生病,生起病來軟弱又麻煩。
獻在半空中點了下腳尖,下一秒溫煦已經躺在了他溫軟的床上。
“真慢。”
少女冰涼如水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溫煦的耳旁,她背着手飄在半空,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之意。
“阿獻,”溫煦替自己蓋好被子后,指了指空水杯開口,“我好渴,可不可以幫我倒一杯水?”
剛準備離去的獻皺眉回眸:“我叫獻。”
溫煦笑了笑:“總覺得叫一個字有點拗口。”
算了,她懶得和病號計較,她還指望着他快些好起來帶她出去走走呢。她一個人倒是也可以四處亂逛,但獻對於現代人界的了解只限於過往從幽鏡中觀看到的,萬一她不知情的觸犯了什麼事,導致她的身影出現在高科技的網絡上,她可不想這麼快就被熾長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