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艷如桃李,冷若冰霜
溫煦瞠目結舌坐在他那小破車的主駕駛座上,空着瓶口的煉妖瓶倒在他的臂彎里,他的手指上多出了一枚素樸的戒指。
半晌,溫煦動了動右手,隨即將眼光轉向副駕駛,瓶中妖正坐在那裏,少女烏黑的眼珠來迴轉動,顯然,她正在打量着這輛小車。
十分鐘前,溫煦詫異地指了指他那高挺的鼻樑:“我?笨蛋?”
少女並不答話,只飄落到他面前,一伸手將煉妖瓶掉落下來的瓶蓋招過來定在空中,口中喃喃念了兩句,瓶蓋自動化為戒指出現在了溫煦右手的無名指上。
這枚戒指與煉妖瓶同色,周身被同樣神秘的圖案所圍繞,溫煦一臉莫名,第一反應就是把這來路不明的戒指摘下去。
“不許摘。”
少女的目光清冷似泉,語氣中滿含着不容拒絕。
不用獻解釋溫煦也知道了,眼前從瓶子裏跑出來的正是他的救命恩人,雖然是他誤打誤撞將少女從瓶子中解救了出來,也算是還了一部分恩情,但救命之恩大於天,恩人的話他還是應該聽一聽的。
於是溫煦不再執着於戒指的問題,他把目光轉向少女的腳踝,從少女飄落下來開始,這條玉鏈的長短一直在隨着少女距離地面的遠近而自動調節,不變的是玉鏈的另一頭一直垂入地下。
“這玉鏈?”
“不許問。”
少女說完後轉身就走,她邁出的步子看起來很小,卻在一步之後已經距離溫煦一米之遠,溫煦剛想追趕,眼光一錯看到了地上敞開着瓶口的煉妖瓶,趕忙拿起瓶子仔細查看。
那麼猛烈的撞擊下,瓶身竟然絲毫無損,溫煦猶疑了一下,仍抱着瓶子向少女追去。
獻沒有告訴他,其實這煉妖瓶根本不用溫煦親自動手去拿,如今煉妖瓶已經認溫煦為第二個主人,他手上的古樸戒指就是證明。只要溫煦專心念煉妖瓶,煉妖瓶就會立刻出現在他的眼前。
要他抱着也好,獻聽着身後的動靜,誰要這笨蛋之前讓她在煉妖瓶里遭了那麼多的罪。接着少女足尖一點,已經到了半空中,溫煦瞧了一眼懂了她的意思:面對眼前這座山,他用爬的,她用飛的。
五分鐘后,山沒爬出去多遠,溫煦再次氣喘吁吁,他停下來仰頭看向前方背對着他飄在空中的少女,少女的暗紅裙擺如晚霞般飄浮,絢麗非凡,就是......看起來有點清涼。
摸了摸身上已經被風吹乾了大半的衣服,溫煦開始脫外套,隨即將淺灰色的休閑外套拿在手中衝著前方搖了搖:“喂,給你穿。”
獻正在閉目享受着山間清晨,太久了、太久沒有來到人界,這種久違的被陽光撫摸、被清風擁抱的感覺,真好。
聽到溫煦的聲音,她回眸,幾縷烏黑的發拂過她嬌嫩的臉頰。
少女與男子一個浮在空中,一個站在山腳,少女的面色依舊冰冷,看向男子的眼神中帶着探尋,男子面帶笑意看向少女,再次揮了揮手上的外套,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誠與善良。
數千年沒有與人類交流,獻心中一剎百轉千回。
輕輕落在溫煦面前,有三個字傳入溫煦的耳朵:“你真慢。”
還沒等溫煦反應過來,瞬間,他被大力提起,速度太快,他只來得及緊緊地抱住懷中的煉妖瓶,手上牢牢攥着他的外套。
獻提着溫煦,奔向荒山、越過山巔,片刻之後穩穩落在了另一側的山腳下。溫煦抱着煉妖瓶,感覺像是在坐過山車,因飛行過快而劇烈涌過來的風太過強勁,為了懷中的瓶子,他只得捨棄了他新買不久的外衣。
待緩過神來,溫煦看着身側身高只到他鎖骨位置的少女,這才明白了什麼是:艷如桃李,冷若冰霜。
明明幫助了他,嘴上卻不肯承認,看樣子是個內心善良,外表冰冷的小女孩啊。
離開了煉妖瓶,法術也就恢復了大半,可獻原本是不想為了笨蛋去耗費法力的,她還在記着瓶中亂晃之仇,但在回眸間,她不僅注意到了男子真誠的眼,而且看到了他發白的唇。
人類走路的速度奇慢,生起病來又麻煩,獻回看溫煦,機緣巧合之下,他已經成為了她在人界的契主,還是讓他快點回家休息的好,沒辦法,她就是個討厭麻煩的性子。
“接下來走哪裏?你指給我。”
“呃......”溫煦受寵若驚地抬起手:“那邊......”
半空中,溫煦再次體會到了過山車的感覺,正在美滋滋時他突然大喊:“過了過了!”
“哪裏?”獻頓時提着溫煦停下,剛才這一路上她並沒有看見房子。
“回去回去。”
最終在溫煦的指揮下,兩人停在了他的小破車前。
對於獻來講,如果熟悉溫煦家的具體位置,她大可以直接將溫煦扔回他家的沙發上去,哪用得上四處飛這麼麻煩;對於溫煦來講,他知道現代科技社會中,一旦有人發現身懷法術的少女,這會引起多大的轟動,甚至會引發很多的不可知。
所以溫煦只敢要獻在無人區提着他飛,恰巧,他的車子就停在一個荒涼的地兒。
當溫煦坐進車子,獻極其自然的坐進了副駕駛,在車子裏,兩人進行了以下一段令溫煦無比震驚的交流。
“那個......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就送我到這裏吧,接下來我可以自己開車回去。”
“你是在趕我走?”
“不是的,”溫煦趕忙解釋:“我只是想我回去我的家,你也應該回去你的家吧?還是你的家就在那湖底?”
獻的眼中閃過一抹神傷,情緒未有波動,聲音依然清冷:“我沒家。”
“那你這是要......”
“跟你回你家。”
溫煦瞠目結舌的坐在他那小破車的主駕駛座上,空着瓶口的煉妖瓶倒在他的臂彎里,他甚至感覺到無名指上的戒指正在隱隱發燙。想了想,溫煦覺得還是應該把這事解釋明白。
“我不知道你有多久沒和人類接觸了,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鬼還是妖......可你知道么......在人類世界,一男一女是不可以輕易在一起同居的......如果同居的話,就代表着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所以我覺得你不應該跟我回家......這......你懂么?”
面對着二十齣頭的少女,溫煦已經盡量回絕得委婉,他一個人住了許多年,早已經形成了習慣,正當他在心裏哀嘆着:他是在憑本事單身時,身旁少女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這次傳入溫煦耳中的字數多了些,音調也有了點起伏。
“你以為,我會對你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