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猜想
不是錯覺！
蘇雲的內心掀起驚濤駭浪，但沒有流露於外表，僅僅停頓了不足一秒，便若無其事地繼續進發。
這種時候最需要冷靜。
其實自從進入這個龐大的深海巢穴開始，他就一直隱約有種怪異的感覺，彷彿在極深層的某處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在悄悄注視着自己。起初他以為是周圍強大的壓力帶來的感知錯覺，但是隨着與深海戰鬥的推移，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發強烈，直到那隻前所未聞的“棲”級戰艦出現並對自己發起截擊，他終於可以確定，肯定已經有什麼東西，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
是棲姬嗎？
根據人類深入深海巢穴所獲得的資料，關於深海艦隊的最高指揮者，所有證據都指向進化到最終形態的“棲姬”。因為它們是所有深海單位中唯一表現出有智慧行為的存在，而其餘哪怕是稍低一級的“棲”級戰艦，也不過是遵循着捕獵的本能在行動，一旦失去了指揮或是被人類捕獲，便會徹底化為毫無主觀能動性的野獸。
如果真的有什麼正在暗中注視着自己，蘇雲認為不會有別的東西了。
那麼接下來要考慮的，便是對方究竟是敵是友。
蘇雲快速移動着，在艦裝推進器的幫助下，周圍千篇一律的景物飛快倒退。地圖上，幾乎所有代表着友軍的光標都在朝着身後的3號戰場聚集，頭頂時不時還有繞行的艦載機編隊呼嘯飛過，但他早已無暇分心。現在的他全神貫注地觀察着視野中央的畫面，試圖從中得到更多信息。
首先，這幅畫面是直接出現在艦裝的全息系統中的影像，深海會使用無線電傳輸數據？這可真是聞所未聞。但它們既然做出了這種事情，便是確實存在，只是超出了目前自己的情報範圍，而且也說明了一點，他們想要和自己取得溝通。否則，何需花費這樣的精力，創造出一條專門通訊的途徑？
其次，對方的行為想要表達什麼？這幅畫面中，對艦裝護盾有着毀滅效果的新型“棲”級戰艦捕獲了三名驅逐艦，並且以極快的速度進行轉移，雖然由於有特殊的追蹤手段，找到她們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在這種主場作戰的優勢下，這麼做可以極大的拖住時間，以及艦隊主力的精力……
對了，精力！
這會不會是調虎離山？
利用“棲”級戰艦和三名驅逐艦，來牽扯住聯合艦隊的主力，然後趁此機會派遣主力部隊攻擊防守薄弱部分，這可以說是深海主巢作戰中常見的招數，只是能夠深入核心的都是實力超群的艦娘，任何一個都擁有面對包圍殺出一條血路的實力，像今天這樣瞬間被秒掉三個的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
但就算如此，這種招數也未必能取得太大成效，人類對深海的進攻從來都是穩紮穩打，後面隨時都有大量的援軍，海面上還有更多待命的艦隊，戰區更遠處更是有後備艦隊。前面的衝上去了，後面的自然會上前填補空缺，以此類推，可以說曾層層疊疊，基本不存在防守薄弱一說。
畢竟任何對深海潛入作戰，海軍總部都是在抱着用高射炮打蚊子的心態，絕對不容有失，所謂的調虎離山，反而往往會讓人類艦隊放棄保守打法，轉而變成激進的拆家行動，極大加速深海巢穴的滅亡。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對方——深海棲姬或是別的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專門將轉移的影像向自己投放過來。
弄得跟二五仔報點似的……
不對，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蘇雲仔細觀察影像中“棲”級戰艦的行動路線，由於漆黑深邃的通道中沒有光源，只有護盾結晶散發出的星光般的熒光，所以只能看到大致輪廓。可以看出，“棲”級戰艦的行動趨勢一直在傾斜向下，雖然通過了大量岔路與急轉彎，但是在呈倒金字塔型的深海主巢中，肯定是越來越接近深海棲姬所在的核心區域。
這就怪了，調虎離山哪有往自家大本營引的？
看這架勢，倒像是在採取最短路線行動，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本營，完成對三個護盾結晶的轉移。
到底是想做什麼？
蘇雲期待有什麼聲音也像這個圖像一樣插入自己的全息套件，跟自己解說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而等了很久都毫無變化。圖像本身也沒有聲音，全程靜默，自己就像在看一場默劇，偏偏又無法插手其中。
蘇雲覺得既彆扭又難受，他有感覺，之後一定還會發生些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這個影像的出現不會是就這麼讓自己干看着。自己若是能追上去，或許能夠得到之前許多問題的答案也說不定。
然而在那之後，又該如何掩飾自己與深海的聯繫呢？
自己本身就是來打醬油的，所有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這種緊急狀態下，是個人都知道不應該表現得太激進。
……
“盛田君，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直到眼前傳來了星美雲輕的聲音，蘇雲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離開了下層主巢，通過巨大的洞口回到了上層大本營。
也不知是這裏的空氣太過渾濁壓抑，還是由於緊張，這名年輕的指揮官滿頭是汗，他三步並作兩步前來，從蘇雲的手中接過了動彈不得的星美紗緒，身上的外骨骼套件輕鬆將身穿艦裝的她公主抱了起來，隨後向蘇雲抱歉地道了聲“稍等”，便飛快地奔入了佇立在大本營中的指揮艦里。
大約五分鐘后……
他面紅耳赤，喘着粗氣從船艙中出來。
等候許久的蘇雲並不想知道在裏面發生了怎樣的故事，只是直接朝星美雲輕問道：“現在我應該做些什麼？”
這五分鐘裏，他早就把大本營的狀況看得透徹，此時這裏比第二階段攻堅作戰之前更加人聲鼎沸，更多後備艦隊早已在此集結，原本的空地中甚至如雨後春筍般搭建起了更多指揮部，一些水面艦艇工作人員也已經深入其中，開始了繁忙的調度與後勤工作，簡直就像一個小型的海軍基地。
通往下層區域的通道處，一隊接着一隊的後援艦隊正在有序進入，同時又有新的艦隊補充進來。一切都和自己預想的一樣，深海艦隊的這種做法，只會讓聯合艦隊變得激進，派出更多的有生力量，不惜一切代價搜救和殲滅，加速自己的毀滅進程。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原本需要一到兩天才可能攻破的深海主巢，恐怕不出半天就會被浩浩蕩蕩的艦隊踏平。雖然這樣會直接導致成本提高和收益降低，間接造成巨大的收入損失，但是絕對不能讓任何艦娘遇到致命危險，早就已經是各國海軍的共識，沒有哪個國家願意越這條雷池半步，尤其是在這種半公開的聯合作戰中，人們對於艦娘和深海戰艦的戰損比嚴厲到了苛刻的程度。
換句話說，從那名“棲”級戰艦擄走三名驅逐艦開始，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這場戰鬥恐怕也會很快就結束。
哪怕有詭異的“紅光”，哪怕是前所未見的新型號，都沒有用。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們將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這次出征的聯合艦隊，更有許多活躍在太平洋深處的超一線艦隊！不過這種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就是了。
因此……
星美雲輕的回答自然也不令蘇雲感到意外。
“什麼也不用做，就在指揮艦的娛樂室好好休息吧。盛田君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接下來我還要指揮艦隊，暫時失陪一下，等到這次作戰結束后，你可要好好跟我分享一下戰鬥的心得啊，哈哈。”
“這是當然，祝武運昌隆。”
蘇雲掐斷了再次出擊的想法。
這次不行下次還有機會，但自己與深海之間的聯繫，絕對不能有暴露的危險，哪怕是僅僅讓人覺得奇怪都不行。
告別星美雲輕，蘇雲按照他的說法，回到了指揮艦的娛樂室。
這裏有着五花八門的娛樂設施：自動化餐廳、沉浸影音室、桑拿房、按摩椅、全息電子遊戲，甚至還有一小片人造海灘……可以說是幾乎任何人夢寐以求的娛樂天堂，但蘇雲卻沒有任何放鬆的想法，他甚至沒有脫下厚重的艦裝，因為一旦這麼做，他便再也看不到那神秘的直播影像。
他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如果自己沒有看到的話，很可能會後悔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