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東宮
掌事嬤嬤早在宮門口侯着，等主持一行一到，便將人帶去了東宮。
東宮殿內，皇帝、殷貴妃等人皆在外等候。
而得知了城門口的事後，孟大人便匆匆趕往，一眾士兵也悄悄往東宮聚集。
主持帶着一眾僧人，扛着佛像，一路搖着法器，念着佛經。所到之處，宮人們皆駐足，虔誠祈禱。
整個皇宮的節奏都慢了下來，人們帶着最美好的祝願祈福，或仕途平坦，或一生順遂，亦或是榮寵一生。
而東宮殿外，一身明黃朝服的人，卻滿心都是女兒能康健起來。他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每一個畫面，都是先皇后的音容笑貌。
身側的殷貴妃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卻恨得牙痒痒，她將一生都給了他，卻抵不過一個死人。她年輕貌美，只不過是一個影子，縱使哪天影子不在了，也是件無關緊要的事罷了！
而緊關的東宮殿內，一個粉衣小人兒正散着發，光着腳，趴在門窗，往外看。
幾位伺候的宮女忐忑的站在邊兒上，嚇壞了。
“公主，快回去躺下吧！若是皇上突然進來，瞧見您生龍活虎的樣子，定會大發雷霆的！到時候，遭殃的人可以是一堆啊！”
不僅宮裏的奴僕，連皇上身邊的掌事嬤嬤，華嚴寺的主持，及蘇茶司，都難逃罪責。
九公主又豈是不知道輕重的，只是到底年紀小，等了半天不見人來，便有些焦急，“知道了，這人怎麼還未到！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說著，往裏間床榻走去。
過妝枱，瞧了眼鏡中的自己，見眼底青色褪了幾分，忙停下腳步，“快快，補妝。”
就在貼身宮婢將她的“面色鐵青”加重了幾分后，院外來人稟報，華嚴寺的主持到了。
九公主被宮婢們催促着上床躺下，而後一番收拾，人人面上掛上了悲痛之色。
佛經的呢喃聲越來越近，直至門“吱嘎”一聲響。
便有宮人魚貫而入，將殿內騰出一塊地方，供佛像落下。
而後，住持着人鋪設法台，再於法台前設蒲團。又將法器經幡歸位，最後才一一落座，焚香禱告。
等孟大人趕到東宮時，一切妥當，並無異樣。
只聞殿內陣陣呢喃之聲，皇帝和殷貴妃同坐殿外，一個神色凝重，一個直打哈欠。
他鬆了一口氣，上前叩首。
“微臣參見皇上。”
皇帝只揚了揚手，“起來吧！孟卿家怎麼來了？”
“謝皇上，”孟大人退至旁側，“微臣心繫公主安危，特來慰問。”
皇帝點點頭，“孟卿家有心了。”
孟大人不動聲色的打量皇帝神色，而後又往殿內瞧了瞧，才道：“臣知道不該在此時以國事叨擾皇上，只是...唐大人叛國通敵一事，有了眉目。”
“哦？”皇帝眉頭簇了簇，站起身來，看向他，“什麼眉目？”
近日，朝堂風向大變，幾乎齊齊向孟大人倒戈，這讓他很是頭疼。遲遲不處治唐大人，他另有考量。倘若唐府一家真就通敵叛國，那是留不得的。可在這之前，沒有合適的心腹取代唐大人的位置時，他暫時不想動擔任御史中丞職位的這個人。
然孟大人近日的積極，叫他很是反感。
京都城內的動向，他了如指掌，尤其今日迎佛像入宮，那是他的意思。那個總兵竟敢公然違背，簡直膽大妄為！
一個小小的總兵尚且如此大膽，只怕得了背後人的授意，才敢如此囂張。
只是，人既提到耳邊了，還是得聽一下。且他也想知道，他一貫信任的唐愛卿是否真就動了通敵叛國的心思！
孟大人上前一步道：“臣得到了一封蓋有番邦官印與大周官員秘密往來的契書，其交易數額之大，令人扼腕。”
皇帝眉頭一挑，心頭有些複雜，他起身朝門外，欲回御書房。
這時，公主的貼身宮婢跑出來，歡喜道：“皇上，公主醒了，要見您！”
皇帝眉間的陰霾散盡，將事情一股腦兒拋之腦後，大步朝宮殿走去。
孟大人不由得冷哼一聲，看了一眼殷貴妃，後者面色也不太好。片刻的停留過後，二人也跟隨皇帝的腳步進了內殿。立即換了一副面孔，悲悲戚戚，滿是憂傷。
公主虛弱的撲在皇帝懷中，喃喃說著可憐話，比如見到了母后，她很想念父女二人云雲。聽得皇帝眼圈通紅，抱着女兒的手哪兒捨得撒開。
法事還在繼續，皇帝也寸步不離的陪在公主身邊。
旁站的殷貴妃和孟大人在長長的裙裾下，不住扭腳，二人快站不住了。
天將黑透，皇帝也有些睏倦了，但女兒抓住他的手不撒開。無法只得靠着床塌歇息，他轉頭見殷貴妃和孟大人還在，二人面色有些難看，想來也是勞累至極。這一會兒竟將他二人忘了，於是開口道：“你二人先回去，今日朕就歇在東宮了。”
二人如豁大赦，匆匆退了出去。
片刻，主持起身，於殿內道：“皇上，公主已無大礙。”
皇帝抬起頭，“大師辛苦了，朕感激在心。”
“老衲惶恐，今日之事還請皇上恕罪。”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叫皇帝摸不着頭腦，他正尋思。
見殿內幃帳後走出三人，三人雖着僧袍，卻身型高大，留着絡腮鬍子，這…分明是胡人！
皇宮大殿竟讓胡人混進來，還離自己如此之近。而此刻，左右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婢，頓時一陣心慌，也幡然醒悟方才主持的話。
這些人竟是隨着主持一行入了東宮，企圖行刺！
他正欲呼叫，卻見三人“噗通”跪地。
身型稍瘦一人，幾乎用顫抖的聲音講出來，“皇上，臣來遲了。”
皇帝一愣，定睛看去，模樣竟有些熟悉，除去那黝黑的絡腮鬍，這分明就是，“唐愛卿？！”
他再看了兩眼，確認無疑，又見左右二人。也確定了是胡人無疑，他竟與胡人勾結一起，莫不真就與胡人私通叛國，“唐相予，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