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昨天都已經將大部分東西收拾好了，今早上一起床就把被單扯下來，塞進行李箱中，還有一些洗漱用品能拿的就拿，我已經在網上定好了車票，到時候直接到車站去取就好，一起回家的還有幾個家鄉的同學，不過上午9：00的時候還需要在教室集中，宋老師有事情需要交代。

我們一伙人8：50回到了教室，定睛一看，因為剛剛結束期末考試，所以班長的座位仍是考場時的模樣，每個教室只有30張座位，所以也就意味着還有很多人都沒有凳子，儘管走廊上有着一些凳子，不過早已經被人拿光了，而且還坐得亂七八糟的，分成很小團體。

所以我們前腳剛踏進教室，然後立馬便撤出來，一起朝走廊盡頭的空教室走去，一人拿上一個凳子，便回到了教室，在後面圍着兩張課桌坐下，男生坐一邊，女生坐一邊，毫無疑問地我與姜雲坐在一起。

宋老師走進了教室以後，原本喧鬧的教室瞬間也就安靜了下來，先點了一個名，隨後還有急匆匆地跑進來幾名同學，臉上掛着尷尬的笑容，這是最後一天，所以宋老師也笑着打趣道：“放假了都還遲到。”

宋老師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強調暑假作業的問題，自身的安全問題等，其實也都是些老生常談的問題，即便如此，同學還是強壓住放假的激動，待宋老師終於說完，最後還說了一句：“祝大家擁有一個快樂的暑假。”

同學們終於放飛了自我，一些男生開始一窩蜂地爭先恐後衝出教室，女生們也緊隨其後，而我與姜雲倒顯得淡定得很多，雖然終於放假了，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但也意味着我們要分開了，心中還是有着一些小小的失落，桌下揉着姜雲縴手的手掌不禁用力了幾分。

姜雲與我直視片刻后，才輕輕一笑：“短暫的分開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做鋪墊不是么？”我也是輕輕點了點頭，眸子微微轉動，我才打趣地說道：“小別勝新歡嘛。”姜雲可愛的白了我一眼。

姜雲與姚紅等人回寢室了，踏出了走廊，剛欲邁步離開，身後便傳來了一聲熟悉而冷淡的聲音，我停住了腳步，昔日這個聲音曾是無比的親切俏皮，而如今，彷彿不摻雜着任何感情，猶如陌生人一般，我轉過身來也是平淡地望着她。

“什麼事？”也是如同與陌生人交談一般。

“我們之間有一個約定。”楊子欣平靜地注視着我的眼睛，那雙黑寶石一般的眸子依舊美麗，上面的那一層冰霜也已經消散，我們不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兩不相欠，算作萍水相逢，關於彼此的記憶埋在心中，時間終究會使我們淡忘，再也驚不起曾經的波濤，那一抹記憶的碎片猶如一片落葉輕輕躺在自己的心中的某處，平靜安詳，它的名字叫青春。

我略微一滯，然後心中豁然開朗，但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只是輕輕開口：“還作數嗎？”

“我從來不覺得不作數。”楊子欣輕聲開口。

“好，到時再說。”從交談到離開，只是幾秒之間，而這短短的幾秒卻是格外的漫長，想起了我與她過去的點點滴滴，彷彿這幾秒也已經足夠了。

我買的車票是下午3：00，原因是周傑要拖着我陪他一起打球，毫不猶豫便點頭答應了，想起他幫我打架的時候，其實自我感覺是一種對我真正的信任，不單單是所謂的義氣，旁邊還有賈文豪與潘柯傑，今天的天氣很好，我們打得很過癮，大汗淋漓之後，也不顧什麼形象就直接躺在籃球場上，枕着腦袋，周傑狠狠地灌了一口水后，才大咧問道：“壁哥，暑假你最想做什麼？”

旁邊的潘柯傑與賈文豪也是看向了我，我略微思索片刻，也是笑道：“或許我會做去一件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之後他們還追問我是什麼，然後見了我一副笑而不語的模樣，也沒有再繼續了，賈文豪還拍着我的肩膀，猥瑣地開了一個關於姜雲的葷玩笑，我只是沒好氣地給他翻一個白眼。

下午的時候，便馱着書包與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學校大門，轉身看了看熟悉的校園，一時間還感慨頗多，讓我又愛又恨的校園真的不知道該作何評價，放假的時候期待開學，上學的時候期待放假，現在與姜雲談了戀愛，這種體會更加深刻了。

最開心與激動的只是放假前，因為內心憧憬與期待着，待真正擁有了之後，卻未必覺得如同憧憬着的那般，這與距離產生美的道理相同，但是深明白這個道理的我，還是控制不住學生的本能條件反射。

坐上了回家的班車，戴上了白色的耳機，看看窗外來往的人群，聽聽汽車發動的聲音，心中總在隱隱期待着什麼，雖然我知道，但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像是一個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又如同一個找不到主人的玩具，其實，這不是第一次產生這個想法，一是我擔心我爸會不同意，而是自身的能力不允許，現在身邊多了姜雲，而那一抹思緒卻更加清晰，想想分班后的這個學期確實是發生了很多事，這些記憶的碎片在不經意間組成了一雙無形的大手，將我拉向那個幻想之中。

很多次很多人問我一個問題，你的夢想是什麼，我說不知道，又問我長大后想做什麼，我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後來也就自然終究了這個無聊的話題，而現在不知道是在哪一個瞬間，我開始思考起，那句話來，“想”與“能”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思，現在才覺得我那時的回答多麼睿智。

回到了家，家裏很是清靜，我爸不在家，將行李放下后，拿出結他便彈了幾首歌提提神，給了裴金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到我家來玩玩，他也沒有拒絕，不一會兒就來了，我們聊了很多，後來就無緣無故地聊到了姜雲，非要逼我將姜雲的照片給他看才肯善罷甘休，之後才是五體投地的神情。

看着遠方山頭的那緋紅的晚霞，心中無比的平靜，而目光也是盯着那一抹刺眼的血紅雲朵，露出來大半顆腦袋，裴金收了自己的手機，站起身來，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倚着窗戶，隨着我的目光望去，感慨道：“一年的時間過得真特么的快啊，你還記得萍萍那次嗎？”

我輕輕一笑，道：“自然不會忘記，就屬你們最厲害，對了，她什麼時候回來？”裴金所說的萍萍是我們初中的時候很要好的一個朋友，有一次我們三人翻牆跑去網吧打遊戲，萍萍一個不小心便將裴金撲倒在地，巧得不能再巧，便奪走了裴金的初吻，她也失去了初吻，她說扯平了，而她並不是一個壞孩子，只是因為她喜歡我，但是那件事並不影響我們三人的關係，也不影響她繼續喜歡我，直到畢業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她並不喜歡翻牆。

“過幾天應該就會回家了吧，想好怎麼面對她了嗎？”裴金笑吟吟地說道。

“還能怎麼樣，實話實說唄。”我無奈地苦笑道。

“誒，好吧，對了，你確定真的要寫？”裴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從來都是想想，不敢做，現在我真的很想嘗試一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又不是不能做，只是說現在水平還不高而已。”我也是拍了拍裴金的肩膀說道。

“那加油吧，我相信你能行，畢竟作文寫這麼好。”裴金笑道。

裴金離開了以後，太陽還未完全落下，露出來了半顆腦袋，我給姜雲打電話，不一會兒那頭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我輕聲問道：“你知道我現在在幹嘛嗎？”

“那你知道我現在在幹嘛嗎？”姜雲模仿我的語氣俏皮說道。

“當然知道，你在想我……”我柔聲道。

“你猜錯了哦……那你在幹嘛？”姜雲柔聲問道。

“不是說了嗎，在想你啊……”我憨厚一下。

姜雲輕哼一聲，但是語氣中那抹甜蜜確實掩藏不住的，我能想像得到那精緻的俏臉之上綻放了一抹出塵的笑容，猶如一朵花兒一般。

片刻，我才繼續柔聲道：“我還在看着那傍晚的曇花……”

我聽見了一陣輕輕走動聲，片刻，姜雲才輕聲說道：“我想聽你唱歌……”

晚上飯後，洗好了碗便從廚房走了出來，坐在沙發上，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看着電視的他，醞釀了很久的話才在深吸一口氣之後輕聲吐了出來，說道：“爸，我想買台筆記本。”

我爸的目光從電視上移到了我的身上，然後又移開了，輕聲問道：“做什麼？”

猶豫了片刻，我才輕聲說道：“我想寫。”

“寫？”我的話音落下，我爸也是微微一驚，然後目光便在我的臉上細細打量，沉默片刻，才輕聲問道：“為什麼產生這個念頭？”

“或許這與夢想有關吧。”我說道。

我爸的眼睛微眯，然後將電視機關掉，翹着腿，手上搭在膝蓋上，先不說我爸臉上的認真，單單從這副姿勢我就知道，他開始進入了重視的狀態，他說道：“你要知道，下個學期就是高二了，學習的時間很緊，你準備寫多久？”

“就這個假期吧。”我點頭說道。

我爸又沉默了片刻，思索片刻后，才輕聲說道：“那你的意思就是相寫着玩玩？寫網絡？”

“嗯，練下筆吧。”我點頭說道。

“網絡可是與你看的書不一樣，而且你根本就沒有時間。”我爸說道。

“我知道，但是，我很想去嘗試一下，再說了，這也算是邁出了第一步。”我說道。

我爸陷入了沉默之中，我跟我爸說過，記得我很喜歡寫作，所以以後可能會朝作家這一條路發展，我也知道，網絡與我看的書不同，篇幅很大，若是要寫網絡，此時的我根本就沒有時間，這又讓我想到了在書中看到了過的一句話，只有擺脫了高考，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你要在網絡上發表嗎？”我爸問道。

“嗯……應該不會吧，我只是練下筆。”我略微搖頭說道。

“你的期末成績如何，很有把握嗎？如果數學太差還得去上補習班，還有就是你談戀愛的問題，如果姜雲影響到了你，又或者你影響到了姜雲的話，那你們又該怎麼辦，現在你忽然之間說你想要寫網絡，說實話，我有些驚訝，同時，也不太不同意，因為現在的你，還不具備這種條件，一是本身就沒有時間，還有就是你覺得你的水平如何？我並不會幹涉你的夢想，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明白，先暫時將你的熱血放下，好好迎接高考，那之後，隨你怎樣，而且絕對沒有任何人會幹涉你的想法。”我爸說道。

“可是，我只是練下筆，再說了……我也想要一台電腦。”我有些底氣不足說道。

“那要不，我將我的電腦搬到你的房間？”我爸說道，我爸的電腦是台式的，雖然我也不介意，但是確實有些麻煩，而且我爸也需要存儲文件，我還是想要一台筆記本，隨時移動，不用網線。

“太麻煩了吧，你也要用啊，如果覺得貴的話，我再選一台便宜的。”我連忙說道，其實我倒不是用來打遊戲的，原本就是想用來寫，倒不用那麼高的配置，能上網看看電影就行。

我爸沉默片刻，然後點了一根煙，口吐一口白色的煙霧，繚繞在他的臉邊，說道：“我不想跟你買的原因不是因為貴啊，就是擔心你會偷偷寫，我也知道有時候你很倔，但是你說得也有理，有時候越是抵制，結果便越是適得其反，早一些嘗試對於你自己來說也有好處，但是你在停下腳步的時候，別人可是還在繼續前進，其實說到底，也就是你的成績問題……”

“如果我能保證我的成績不下降，那是否就能給我買了？”我試探性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