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楊子欣沒有說話，只是隨手拿上了陳潭手中的棍子，便朝我走來，滿臉寒光，見狀，我不由得將姜雲護在身後，周傑剛準備開口，我便用眼神止住了他，咽了一口唾沫我便邁步向前，姜雲還頗為擔憂地拉了拉我的手，而我只是輕輕一笑，示意姜雲不要擔心后，自己便表情平淡地朝楊子欣走去。
我與楊子欣停在了距離彼此一米多的地方，左邊是漆黑的樹影，右邊是白色的教學樓，左前方的路燈那柔和的光線傾灑而下，我與楊子欣站在陰影與光線交接出處，她手中的棍子斜指地面，我手中也是握着剪刀，咋呼一看，還有種生死決鬥的感覺。
“我要還給你。”楊子欣冷聲道。
“我是替姜雲打的，那姜雲也要還給你。”我同樣冷聲道。
楊子欣剛欲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慌張的女生便從教學樓的拐角處朝楊子欣跑了過來，而楊子欣見狀，柳眉也是微微一皺，待她走近之後，便對着楊子欣輕聲說道：“老師來了。”
楊子欣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過腦袋輕聲囑咐了幾句話，那名女生便與陳潭還有剛來控制姜雲的另外兩名女生一起朝左邊的油柏路飛速離開，而楊子欣見了陳潭等人離開以後，自己才轉過俏臉，冷笑一聲，道：“待會兒老師來了以後，我就將你與姜雲的事全盤托出。”
“如果你這樣做了，我也將你與楊嚴的事告訴老師，大不了兩敗俱傷。”我冷聲說道，見到了楊子欣沒有任何擔憂的模樣，我便繼續道：“或許楊嚴只是被你利用的一個棋子，但是你才是一敗塗地的人。”
我知道此時與楊子欣溝通如同竹籃打水，所以也不怕激怒她，我身後的姜雲與周傑見到了等人離開以後，估計也是猜到了一些端倪，旋即便將目光移到了教學樓的拐角處，片刻后，滿臉緊張的姚紅率先跑了出來，其次是班長與龍老師，而龍老師一見到了楊子欣手中的棍子，着急的臉上瞬間泛起了一抹慌張，連忙朝我們跑過來。
而姚紅則是跑到了姜雲的面前，擔心道：“姜雲，你沒事吧？”姜雲只是握着姚紅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旋即將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龍老師剛邁出了幾步，便指着楊子欣說道：“快將你手中的武器扔了！”目光一瞥，還見到了我手上的鋒利剪刀，臉上的慌張之色不禁更濃了幾分，然後繼續厲聲道：“還有你！”
我與楊子欣自然是乖乖地將手中的棍子與剪刀扔到了地上，連楊子欣身後的楊嚴也是平淡一扔，一陣哐當聲響傳來，而班長則是很謹慎地快速拾起了所謂的武器，生怕我們一衝動會打起來，龍老師掃了我們一眼，說道：“你們……你們在幹什麼，知道嗎？打架鬥毆可是很嚴重的，要是讓學校知道的話，是要被記過處分的！”龍老師瞥見了我臉上腫起來的大包，以及楊嚴臉上的包，指着我們半天說不上什麼話來，旋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吳家壁和楊嚴，你們兩個人先去醫務室吧，我馬上給醫務室的老師打了一個電話，班長，你陪着他們。”
龍老師看了姜雲周傑又看了看楊子欣，無奈地說道：“你們跟我去辦公室，我已經跟宋老師打電話了。”班長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姚紅，自己便拉着我們朝醫務室走去，一路上，班長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將謹慎的目光緊緊地放在我與楊嚴的身上來回掃動，生怕我們一不小心又打起來，而我與楊嚴自然便不用說了。
到了醫務室，我先是用冰塊敷了一下腫起來的大包，然後醫務室的老師再給我與楊嚴擦一些藥水，開一些消腫的葯，打架的時候很爽，可是打過之後，挨過的棍子全身酸痛，臉上的大包疼通得要死的同時還難看不行。
我與楊嚴在班長監督之下，回到了辦公室，喊了一聲報告便走進了辦公室，此時的老師不多，幾乎都回家了，其實宋老師早已經回寢室了，龍老師剛準備回去，班長與姚紅就來跟龍老師報告了我們打架的事。
宋老師見到了我與楊嚴走進來以後，目光便在我們的身上狠狠打量，我們乖乖地站在宋老師面前，宋老師瞥見了我們臉上的大包，竟有些幸災樂禍地道：“很閑啊，打架很過癮吧，要不要我跟學校說說啊。”
這個時候，我們自然只能是沉默，宋老師直接點我的名字，說道：“吳家壁，你來說，你們為什麼要打架，給我一個理由。”
宋老師的話音一落，我自然是微微一滯，其實剛才我已經觀察過大家的表情，而姜雲的眸子中並沒有我所預料的那抹目光，所以楊子欣應該是沒有揭發我與姜雲的，這其中的耐人尋味的原因先不說，既然如此，那麼她們肯定已經編了一個理由，宋老師問我的目的自然是想對比一下我們答案，不知情的我自然是不能去瞎蒙，所以為了保證我與姜雲的安全，我強笑道：“宋老師，你就別難為我了，我想我們打架的原因剛才她們肯定都跟你說了不是，現在我都不敢大聲說話，無比疼痛的同時還感覺漏風。”
我這無比誠懇的認錯表情與語氣，宋老師自然是不會懷疑什麼，只是再次掃了我們所有人一眼，才冷聲道：“馬上就期末了，還打架，天都快亮了還尿床，都複習好了是吧，悠閑得很……”
後來宋老師狠狠地教育了我們，我們打架這件事沒有告訴學校，但是告訴了我們的家長，而我我知道了姜雲她們所說的理由，主要就是姜雲與楊子欣之間的矛盾，扯被子翻書包之類的，後來矛盾越加激化，她們二人就約定在教學樓後面打架，我與楊嚴都是幫手，而周傑是來勸和的，姚紅知道了后就與班長一起來跟龍老師報告。
姜雲還被宋老師說哭了，看着她紅着眼睛的模樣，我很心疼，但是沒辦法，當姜雲跟宋老師說是自己想和楊子欣打架的時候，連我也是不相信，不知道為什麼，楊子欣也哭了，雖然一直以來我都知道她的演技很好，可是眼前的她卻是無比真實，她不像是說話不作數的人，我很疑惑她為什麼不舉報我與姜雲，反而還配合著姜雲一起將這齣戲演完，但是當我見到了俏臉之上的淚痕與哭紅的眼睛之時，我的心中仍是泛起了一抹心痛。
宋老師跟我們的家長說清楚情況之後，讓我們每個人跟自己的家長打電話，我拿着電話站在走廊上，身邊偶爾會經過一些回寢室的同學，電話撥通了以後，我爸便是沉默，已經知道了情況的他自然是在等待着我開口，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便輕聲道：“爸，對不起。”
“什麼要打架？”我爸問道，其實宋老師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大概的情況，但是他還是想聽我的親口解釋。
“你相信宋老師所說的嗎？”我輕聲問道。
“我不信，我是你爸，我了解你不會因此打架，所以我想聽聽真正的理由。”我爸說道。
“如果我說出來，你會不會罵我。”我說道，其實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對於學生來說，早戀是最忌諱的話題之一，初中的時候我爸也偶爾跟我說過這類的話題，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不贊同我這個時期談戀愛。
我爸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呼了一口氣才輕聲道：“如果你說假話，我又能如何呢？你說吧，我不會罵你。”
“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舔了舔嘴唇，我輕聲說道：“我有喜歡的人，我談戀愛了，有人欺負她，所以才打架。”
那頭陷入了沉默之中，然後我聽見了打火機響起來的聲音，然後我彷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點着了一支煙，吐了一口氣煙霧，然後被繚繞的白煙包圍住的男人，他滄桑的黑色雙眸之中略微帶着一抹疲憊，頭髮上摻雜着几絲白髮，與旁邊的黑髮顯得格格不入，許久之後，他輕輕地吐了一口煙霧，才說道：“她漂亮嗎？”
我爸的話音落下，猶如一道驚天霹靂從天而降，狠狠地落在了我的頭上，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臉上寫滿了獃滯的神情，剛才還在緊張得砰砰亂跳的心臟彷彿在這一瞬間陷入了停住的狀態，他又呼氣了一口煙霧，我才開始反應過來，我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後用着顫抖的聲音說道：“嗯，漂亮……”
“情人眼裏出西施，空口無憑，有時間你發她的照片來看看。”我爸雲淡風輕道，可是在我的眼中，這早已經屬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類型，我深吸了一口氣，壯壯膽子，有略微顫抖的聲音試探性道：“你……不生氣？”
我彷彿聽見了我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輕聲道：“生氣又如何，不生氣又如何，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我說我很生氣，你就會與你的女朋友分手嗎？對了，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陷入了沉默之中，或許我爸說得很對，他只是給我一個建議，並不能決定我的選擇，我很欣慰，而很多家長做不到這一點，只是一味的棒打鴛鴦，最後只能得到了相反的結果，我輕聲道：“上次月考結束的時候。”
我爸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上次月考的時候，你的成績還是不錯的，那你覺得你與她在一起之後，成績如何了？”
“我敢保證，我在進步，與她一起，我們起到了一個相互監督的作用。”我滿心欣喜地說道。
“嗯，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到時候期末考試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會幹涉你的選擇，也不能干涉你的選擇，但是你自己要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我不想說……像什麼要你們分手，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你要明白，這樣做又到底是不是在害她，很對事情都沒有絕對，但對於即將參加高考的學生而言，成績才是硬道理。”我爸輕聲道。
“嗯，我明白。”我點頭說道，此時心中早已經是一片竊喜，我爸並不像是我想像中的那般，而是如此理解我，我定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加倍努力，一定要取得一個好成績。
“對了，她的成績怎麼樣？”我爸吸了一口煙霧繼續問道。
“全班第一。”我忍住笑意說道，本來我是想說全班第三的，但是想了想，姜雲考試失誤大多是因為我的原因，所以按照她真實的水平定是第一。
“你呢？”我爸問道，其實每一次我的成績都是被他深深地記在腦海中，又怎麼會明知故問，或許我已經隱隱地猜到了他問出這句話的意圖。
“上次是第9名。”我輕聲道。
“所以……你不應該做些什麼嗎？”我爸平靜地說道，或許我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一抹笑意。
“我懂，我一定會超過她的。”我忍住笑意說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爸忽然間說道。
“呃？那……你想說的是……”我滿臉疑惑地問道。
“我想說……嗯……好吧，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你是一個男生，自然不能在落後太多，如果你能超越她，而不是因為在她下降的前提下，我覺得你一定不能與她分手了。”我爸的語氣之中有着一抹打趣的意味。
其實我此刻是有些想大笑一番的，但是在面對我爸的時候，我還是忍住了，我正了正臉色，然後輕聲問道：“嗯！爸，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爸吸了一口煙，然後略微沉吟片刻，然後輕笑一聲，雲淡風輕地說道：“哦，對了，將你女朋友的照片發過來瞧瞧……”
我終於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旋即我爸也是笑了笑，說道：“你別笑了，快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