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功虧一簣?
來看一看善無城項莊這邊的情況,在漢軍李左車所部被包圍在半天嶺高地的期間,其實項莊一直都通過多條小路與馬邑的守將聶爭保持着密切聯繫,也在漢軍主力大隊抵達馬邑的當天,就知道了項康親自率領四十三萬大軍北上到了雁門郡境內的情況。
收到這個消息,項莊在大喜之餘當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馬上就讓早就已經進入戒備狀態的善無守軍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只不過項莊卻沒有想到漢匈決戰會來得如此之快,才剛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時,嚴密監視着匈奴主力動靜的斥候就飛馬來報,說是項康已經從馬邑親自率軍北上,主動打響了漢匈決戰的第一槍。
“這麼快就決戰了?陛下這次動作好快啊!”
吃驚之餘,項莊更加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趕緊命令斥候加強探察,安排了數十匹快馬輪流接力傳遞消息,讓自己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就知道南面六十裡外的半天嶺戰場最新變化,同時命令善無的所有守軍將士武器不得離身,休息不得解甲,每人領取三天的乾糧和馬料,時刻準備出戰,還未雨綢繆把供給友軍追擊的糧草都準備好了——雖然這個時候項莊還無法確定漢匈決戰誰能取勝。
再接着,還是在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後,項莊才向幫助自己統領騎兵的漢將王翳問道:“王將軍,前天我秘密交代給你的任何,你辦得怎麼樣了?”
“請將軍放心,全辦好了。”王翳馬上回答道:“三百名精於騎射的神射手,其中有五十多個能說不少匈奴話,帶隊的樓煩將馬雹不僅是個匈奴通,還曾經見過一次冒頓那個蠻夷。另外,匈奴軍衣和偽造的匈奴兵腰牌也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發放給他們,還有浸過馬錢子的毒箭,也給他們備足了。”
“很好。”項莊一聽大喜,忙吩咐道:“馬上把衣服、腰牌和毒箭發給他們,讓他們連夜出城,南下到牛皮溝一帶改扮成匈奴蠻夷埋伏。半天嶺大戰我軍如果取勝,匈奴蠻夷必然會走善無這條近路北逃,也肯定會經過牛皮溝附近,到時候讓他們混進匈奴敗兵的人群,想辦法靠近冒頓的汗旗,用毒箭亂箭齊發,把冒頓蠻夷給我幹掉!”
“記住,叫我們的將士把衣服弄破弄髒,最好再弄些血在上面,一定要裝成打了敗仗的樣子!還有,這件事情如果成功,他們每個人都有重賞,犧牲陣亡的,一律三倍撫恤!”
王翳拱手答應,趕緊飛奔下去執行命令,安排漢軍將士改扮成匈奴士卒出城埋伏。結果旁邊幫着項莊統領步兵的項它聽出不對,忙向項莊問道:“丘叔,怎麼?你打算在戰場上偷襲刺殺冒頓那個蠻夷?”
“不是我,是廣武君。”項莊微笑回答道:“廣武君在臨別時對我秘密交代,說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匈奴主力拖在馬邑附近,為我們的主力在馬邑附近和匈奴主力決戰創造機會,又說只要他能夠成功,我收到了決戰打響的消息,就安排神射手改扮成匈奴蠻夷,埋伏在匈奴蠻夷北逃返回草原的必經之路上,然後乘亂混進匈奴蠻夷的敗兵人群,用毒箭狙殺冒頓那條豺狼!”
“能行嗎?”項它有些擔心的說道:“匈奴蠻夷都是騎兵,就算打了敗仗也一定會有數量眾多的匈奴敗兵北逃,就靠三百騎兵偷襲冒頓蠻夷,是不是有點懸?”
“放心,就算沒有十成把握,也有六七成的希望。”項莊說道:“廣武君還說過,只要我們決戰取勝,他就會勸陛下全力追擊,不給冒頓蠻夷在路上重整旗鼓的機會,再加上我們也肯定會出兵攔截匈奴敗兵,把戰場徹底攪亂,到時候我們的神射手就一定有機會偷襲冒頓蠻夷。這麼做只要得手,我們至少在二十年以內就不用擔心匈奴南犯了。”
喜歡潑冷水唱反調的項它還是有些不放心,細一盤算后,項它還突然靈機一動,忙說道:“丘叔,要不這樣吧,穩妥起見,我們最好再安排一個圈套暗殺冒頓那個蠻夷,讓冒頓蠻夷躲得過第一個躲不過第二個。”
“什麼圈套?”項莊好奇問道。
“匈奴蠻夷此前南犯,攻破了殺虎口以後,把那裏的隘口夷為了平地,很明顯是想留下一條退路預防萬一。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安排一隊步兵在那裏建立營地,假裝守衛殺虎口,然後……。”
項它的話還沒有說完,項莊就已經大搖其頭,說道:“這麼做太兒戲了,你敢保證是冒頓蠻夷第一個趕到殺虎口?只要有幾十個匈奴敗兵搶先到了殺虎口,發現了你留下的東西,就肯定不會放過,到時候你最多只能殺幾個匈奴敗兵,何必為了區區幾個匈奴敗兵分派兵力,耗費那麼多手腳?”
“不一定。”項它不服氣的說道:“就算有匈奴敗兵搶先逃到了那裏,他們為了討好冒頓蠻夷,也極有可能會忍耐着把那些東西留下,獻給冒頓蠻夷。”
“太兒戲了,不可能成功。”項莊還是搖頭拒絕,又催促道:“快去督促我們的將士備戰吧,別浪費時間了。”
見項莊堅持不聽,項它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是乖乖的在項莊催促下離開指揮部,到漢軍的步兵隊伍中去監督備戰,然而在這個期間,好不容易想出一個辦法的項它卻又不肯死心,仔細盤算了自己的計劃詳細步驟后,便乾脆安排了自己的一個心腹衛士帶隊,背着項莊秘密派遣一百步兵出城,連夜趕往殺虎口去依計行事……
…………
來看看冒頓這邊的情況,第一個率軍北逃到了匈奴部民的營地附近后,冒頓除了立即下令疏散部民儘可能保全他們外,原本還打算就在這裏收攏敗兵,然後集群北逃。可是讓冒頓沒有想到的是,項康竟然會讓自己帶來的士兵就地騎上拉車而來的戰馬,直接發起了追擊,遠比冒頓預料更快的追擊到了現場附近,還直接向著他的旗幟突擊而來。
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對冒頓來說無比寶貴,不願與漢軍騎兵纏鬥浪費時間,又見自軍的敗兵人潮洶湧,混亂程度遠在自己的想像之上,短時間內絕無可能收攏聚集,重新整隊,冒頓也只好臨時改變主意,提前讓自己的衛士舉着匈奴汗旗率領敗兵北上奔逃,一口氣逃出了二十來里停下腳步收攏敗兵。
接下來發生的情況再度讓冒頓意外,他在北面才聚攏去了幾萬殘兵,也剛剛才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左賢王見了面,更多的匈奴騎兵就招來了灌嬰和楊喜統領的漢軍騎兵主力,全部能夠騎在馬上作戰的漢軍騎兵還利用武器優勢,把必須勒住戰馬夾着馬肚子才能作戰的匈奴騎兵砍得人仰馬翻,鬼哭狼嚎,以少打多楞是把十幾萬匈奴騎兵殺得抱頭鼠竄,佔盡上風。
見此情景,已經重新整理起了幾萬軍隊的冒頓大怒,下意識的想要揮師迎擊,然而臧荼卻死死的拉住了他,說道:“大汗,不要浪費時間了,暴漢軍隊的步兵大隊肯定很快就能趕到,暴漢騎兵又全部能夠騎在馬上作戰,就是在戰場上兜圈子都能拖住我們,等暴漢軍隊的步兵大隊趕到,我們肯定還要再吃大虧。”
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冒頓一咬牙,還是大吼了一聲,“繼續北上,先把蠻子追兵甩開再說!”
一切都被李左車料中,為了儘快甩開漢軍追兵,冒頓果然沒有來得及在北逃途中停下腳步好生整隊,二十萬以上的匈奴騎兵始終處於相當混亂的狀況拚命北上,已經收到命令的漢軍騎兵也一直追擊不舍,又在石躺山一帶再一次粉碎了冒頓試圖收攏敗兵的美夢,逼得冒頓一直都處於無法有效指揮軍隊的情況下一路北上。然而,李左車卻漏算了一點……
天色微明時,匈奴敗兵的大隊距離善無已經只剩下了十幾里的路程,左右張望着來時自己南下時經過的道路,發現了這一點后,冒頓突然發現了危險臨近,忙大喝道:“快,把本汗的旗幟收起來!沒有本汗的親自命令,不許再打!”
“大汗,為什麼?”旁邊的左賢王奇怪問道:“沒有了你的旗幟指引,我們的士卒很容易失散啊?”
“旗幟再打下去,本汗的腦袋就危險了!”冒頓黑着臉說道:“天已經逐漸亮了,前面善無的蠻子守軍收到消息,肯定會出兵攔截我們,看到我們的隊伍大亂,善無的蠻子守軍肯定會直接突襲本汗的王旗,我們現在又是人困馬乏,如果抵擋不住,本汗的腦袋還不得被蠻子兵砍去當夜壺?”
解釋完了自己命令收旗的原因,冒頓又再次喝道:“快,收起本汗的王旗!你的王旗也給我收起來!”
沒有考慮到冒頓能夠狡猾到這個程度這一點,也就導致了李左車這次派遣精銳偷襲狙殺冒頓的計劃功虧一簣,當匈奴敗兵的人潮敗逃到牛皮溝附近時,假扮成匈奴士兵的三百漢軍騎兵雖然成功混進了匈奴敗兵的隊伍,卻在混亂如麻的匈奴敗兵人潮中找不到冒頓的位置所在,只能是打着帶有特殊標記的匈奴狼旗在人群中象沒頭蒼蠅一樣的亂竄,冒着隨時可能被發現的危險尋找冒頓……
人潮過於混亂,漢軍騎兵又沒有走狗翔運,當然沒能成功找到冒頓,只能是隨着洶湧奔騰的匈奴敗兵人潮一路潰逃到善無城下,結果項莊也果然統領着漢軍步騎出擊迎戰,還迫不及待的睜大了雙眼尋找冒頓的旗幟所在,結果發現這麼做是徒勞無功后,項莊也沒了辦法,只能是大吼道:“衝上去,盡量幹掉匈奴蠻夷!”
不要說善無的漢軍將士沒有努力截殺,在這場阻擊戰中,無數的漢軍將士成功撈到了首級斬獲,刀砍矛捅斧劈,殺死殺傷了無數的匈奴士兵,然而匈奴騎兵實在是太多了,宛如海洋一樣,幾乎是在瞬間就淹沒了總兵力不過萬人的善無漢軍,乘着善無將士努力殺敵的機會,吼叫着拍馬從漢軍將士身邊衝鋒而過,迅速消失在北面遠處,不管漢軍將士如何努力的砍殺攔截,都始終無法攔得住這麼多的匈奴騎兵北逃。
在這個期間,項莊、項它和王翳等人都一直努力睜大了眼睛,想要找到冒頓的旗幟所在實施突擊,可是項莊等人一直看到的,卻始終都是密密麻麻的匈奴敗兵人群,還有無數無關痛癢的狼旗鷹旗,項莊和項它等人都急得哇哇大叫,可是又無可奈何,“冒頓那個蠻子那裏去了?那裏去了?不可能還在後面吧?”
最後,還是在絕大部分的匈奴敗兵人潮都衝過了漢軍的阻擊陣地后,王翳也帶着漢軍騎兵北上追擊后,奉命狙擊的樓煩將馬雹才無可奈何的來到項莊和項它面前復命,說是他們也始終沒有發現冒頓的旗幟,所以無法完成項莊交代的任務,項莊聽了無奈,只能是奇怪說道:“怪事了,冒頓那個蠻夷究竟到那裏去了?不可能已經被我們幹掉了吧?不應該啊,如果他已經死了的話,不可能會有這麼多匈奴騎兵聚在一起集群北逃啊?還有,怎麼左賢王和右賢王的旗幟也沒看到?”
“報——!”
這個時候,北面突然飛奔來了一匹快馬,衝到項莊的面前抱拳奏道:“啟稟項將軍,王翳將軍派小人稟報,匈奴蠻夷的大隊越過了善無十幾里后,冒頓蠻夷的白毛汗旗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軍隊裏,直接向著殺虎口的方向去了。”
聽到這條奏報,項莊立即重重的一拍額頭,懊惱叫道:“糟了,我們怎麼忘了冒頓蠻夷會收起他的白毛汗旗?這下子麻煩了,錯過了這個機會,讓那條豺狼逃回了草原,我們以後再想滅掉匈奴就肯定更難了。”
“丘叔,先別急。”旁邊的項它突然開口,陰笑着說道:“丘叔你沒聽到嗎?冒頓那個蠻夷,是往殺虎口那個方向逃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