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不一樣,那時你身邊還有你舅舅。」李氏說。
「這會兒我身邊不是還有娘嗎?」舒曼曼繼續撒嬌,但——
「娘說不行就不行。」李氏毫不客氣的拒絕,揚聲朝門外喚道:「大琳小琳在嗎?過來送姑娘回房。」
李氏這回的態度實在是太堅持了,舒曼曼可不想在這重要關頭真把娘給惹生氣了,乖乖的隨兩個丫鬟回房,心裏則不斷期盼歐陽慕凡能爭氣點。
將女兒趕回房后,李氏帶着李嬤嬤去了前院大廳見客。
在未見到那位歐陽公子之前,她也想像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年紀不會太大是肯定的,否則不會被喚作公子;有錢是肯定的,否則根本買不起冀州城裏那座宅子,更不會抬手就送十位一等一的下人給女兒使喚;權勢她先前沒想過,但從昨日媒上門提起替歐陽公子保媒的人是冀州知府大人後,她就知道這人肯定還是位有權有勢的公子。
所以,一個有點紈褲、神情高傲、目光睥睨的公子哥形象的歐陽公子就這麼落在她心中,可是事上真是如此嗎?
走進正堂大廳,一看到端坐在廳內椅子上悠閑喝茶候着她的人,李氏不禁些呆住了。
那是一個長相極其俊美的年輕人,皮膚白晳,鼻樑高挺,渾身都透着貴氣與禮教,在感受到她的到來時,他起身朝她行了一個晚輩禮,舉止得宜、氣度非凡,等他再開口與她說話時,沉穩大方、內斂隨和,一點高傲跋扈、高高在上的神情都沒有。
總而言之就是優秀到一個不行,用四個字形容就是人中龍鳳。
李氏坐在廳里,看着眼前這個優秀的年輕人,聽着他含蓄的表明着對她的曼兒的鐘情,與欲求娶之意,李氏真是愈坐愈聽愈心慌。
這樣一個丰神俊朗、氣度非凡,不管是從外表、出身或是言行舉止來看,都無一不出類拔萃的貴公子,如果曼兒真嫁給他,卻沒能力駕馭這麼優秀的夫君,以後受了什麼委屈需要娘家出面幫她討公道時,他們能幫得了什麼忙呢?
「不適合,不適合,真的不適合。」她不知不覺將心聲吐露了出來。
「哪裏不適合,還請伯母賜教。」歐陽慕凡直視她問道。
李氏有些懊惱,怎麼會不由自主的把心裏話給脫口說出來了呢?罷了,既然如此,不如趁這機會把話給說清楚。
「以歐陽公子如此龍鳳之姿,又是我舒家的大恩人,照理我不該拒絕這門親事,可是我舒家只是小門小戶,亡夫還是庶出的,小女實在高攀不起歐陽公子您這樣的貴人,還請歐陽公子高抬貴手。」
「高抬貴手?」歐陽慕凡被氣笑了。
他在這裏好聲好氣的與她說盡好話,結果卻到這麼一個「請他高抬貴手」的答案?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人了,逼良為娼的惡霸嗎?舒曼這個便宜娘親實在是太沒有眼光,也太沒有眼色了!
「伯母,你覺我是在強人所難,是在逼親嗎?用高抬貴手這四個字似乎是在污辱我。」
「啊?對不起。」李氏有些誠惶誠恐的趕緊道歉。
「我想聽的不是這三個字。」既然好聲好氣對她沒用,歐陽慕凡也不想再浪費口舌與她客氣。
李氏只是原主之母,並不是舒曼真正的母親,他並不是很在意她的同意與否,當然,該有的尊重他還是會給,只是當對方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時,他也絕不會手軟。
「歐陽公子……」
「伯母既然說我是恩人,就該知道我有些權勢,想強娶你女兒是易如反掌之事。」歐陽慕凡打斷了她,「我之所以沒這麼做,而是遵循一切禮俗先請媒婆上門提親,又請了冀州知府大人做為我的保媒人,為的只是要向伯母表示我對這門親事的慎重與認真,換句話說,我對這門親事是勢在必得,不接受拒絕的,伯母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氣勢凜然,完全是居高臨下的姿態,當場就把李氏嚇得面無血色,說不出話來。
歐陽慕凡看了她一眼,略微緩和了下語氣,「你放心,我定會好好地對待令嬡,對她一心一意,娶了她之後,我的後院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李氏極為震驚,下意識的脫口問道:「此話當真?」
「如違此誓,不得好死。」歐陽慕凡直視她的雙眼,毫不猶豫的立下毒誓。
李氏神情複雜的看着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猶豫一番后,她問道:「你到底看上了我女兒什麼?」
「在遇見令嬡之前,我已在夢裏尋她千百度。」歐陽慕凡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李氏卻已聽懂。
「夢寐以求嗎?」她喃喃低語。
「明日我會讓媒婆再度上門,我希望婚期能儘快定下來。」歐陽慕凡不由分說的逕自決定。
李氏呆了一下,趕緊說道:「我們這邊什麼都還沒準備,曼兒的嫁衣……」
「嫁衣、嫁妝我都會替舒曼準備好。」
「這不行,不合禮數。」李氏迅速搖頭,壓根就忘了自己根本還沒答應這門婚事。
「伯母難道不想令媛風光岀嫁,不想讓舒家那些人眼紅,讓他們知道離開了舒家之後,你們的日子是愈過愈好?」
她當然想,但——
「最重要的是讓舒家他們知道,除了李家之外,你們母子倆還有個女婿及姊夫可以憑恃,而且這個還是他們舒家完全惹不起的。」歐陽慕凡微眯起眼,眸光凌厲,語氣滿是對舒家的不屑。
李氏怔然的看着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是個母親,不僅只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她的兒子姓舒,即便離開了舒家,仍是舒家人,將來不管做什麼都會受到舒家宗族的掣肘,可是如果毅兒有個連舒家宗族都惹不起的姊夫,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人的心是偏的,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情況下,最終總會偏向更在乎的那個,這便是人性。
至此,李氏終於放棄了抵抗,不再堅決反對這門親事。
她告訴自己,既然曼兒也中意這門親事,而且兩人又情投意合,她又何必硬要像個拆散鴛鴦的惡人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或許這就是曼兒的命吧。
李昌榮來到舒家,向下人問到二姊人在哪兒后,就氣沖沖的衝去找人了。
見到二姊,他劈頭就質問道:「二姊,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聽說曼曼訂親了,對象是當初幫助你們離開舒家的大恩人,你這是拿女兒的婚姻大事去交易,去報恩嗎?」
李氏呆了一下,隨即蹙緊眉頭,輕斥道:「小弟,你這話是聽誰說的?別胡說八道!」
「所以曼曼訂親的事只是謠言?」李昌榮緊盯着她問道。
李氏的眉頭又皺緊了幾分,「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曼曼……」
她話未說完便被李昌榮聲打斷,「所以這是真的了?二姊,你怎麼能這麼做,這跟賣女求榮有什麼差別?!你就不想想這些日子曼曼為你們這一家人所做的一切嗎?」他憤怒不已,簡直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