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她可是大夫,被嚇呆的同時,還是忍不住要搞清楚牠們的死因,牠們全都是中了「見血封喉」剪刀樹的毒,此樹長於西南,樹汁呈乳白色,一旦進入血液就有生命危險,若是吃進口中則會急速麻痹心臟。

這事,身為晉王派在身邊侍候她的小翠自然是上報上去了,晉王讓人從灶房廚子查到送菜送飯的丫鬟,凡經手者無一錯漏,整整查了三天,把王府搞得雞飛狗跳也沒查到主使者,但至少沒再發生類似的死亡事件了,因為只要送到她房裏的,不管吃的用的全都層層把關,旁人自是很難對她再下手。

可儘管如此,宋暖暖還是睡不好吃不好,短短几天便瘦了一圈,看得一旁的小翠擔憂不已。

今日,陽光和煦,小翠陪着宋暖暖再次來到王府後院來賞花,與那日的賓客雲集、風花雪月一比,今日的櫻花林可謂冷清寂寞,宋暖暖卻極愛這種感覺,就算林子裏比王府內苑冷上幾分,她還是徐步進了林子。

風一吹,落英繽紛,日光從那層層疊疊的花里透篩下來,她微閉上眸子,享受陽光拂上頰面的溫暖和林子裏淡淡飄送的花香,張開雙臂,露出衣袖外的纖細小手偶爾承接上幾朵落花,那細嫩的花瓣脆弱不已,我見猶憐,讓她不敢緊握,與它在枝頭上綻放的嬌貴模樣竟是完全不同。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體兩面的,我們不該只看見那外在的驕傲與不可一世,卻看不見那內在的脆弱與自卑。」

宋暖暖陡地想起師傅曾經對她所說的話,就有如這掌心裏的花。

她真的想師傅了,好想回家……

「姑娘,你怎麽眼睛紅了?」

宋暖暖眨眨眼,笑着搖搖頭,「沒事,被風吹得有點澀。」

「姑娘是想家了嗎?」小翠小心翼翼地問,「最近真的發生太多事了,也不知姑娘是得罪了誰,竟這樣三番四次要害姑娘。」

她得罪了誰?她只不過是救了一個大將軍!

除了那個墨東,她真的想不起來她會得罪誰,偏偏她不能說,說出來或許死得更快?她只是弄不明白,堂堂一個大將軍要殺她應該易如反掌,何須三番兩次想用毒來害她?這道理怎麽她也想不明白。

難道不是他?可不是他,會是誰?

她在京城除了晉王府和衚衕里的書畫鋪,也沒待過其他地方,見過的人除了晉王、公主和那日賞花宴里撞見的墨大將軍,也沒再見過其他人,她甚至連府里的一隻螞蟻都沒踩死過吧?遑論得罪過誰!更何況,那人可以在晉王府里對她動手,還不被人給查出來,不是武功很高可以殺人於無形,便是王府里有內應,更甚者,是王府內位高權重之人……

不行,再想下去,她腦袋應該會炸開吧?果真還是住在山裏好,生活多麽單純,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的腦袋瓜真的想不來啊!既然如此,索性不想了!

「小翠,今晚我就不在府里用膳了,想出門逛逛,晚點再去書畫鋪子取本書,老闆半月前說今天要給我。」

聞言,小翠伸手敲了敲腦袋,「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今天要去取書,我這就去叫人備車!姑娘你……」

「我慢慢走回去換件衣服。」

「嗯,我速速就回。」小翠說著已小跑步離開。

聽見宋暖暖要去逛街,小翠是打心裏高興,這幾日真是悶壞了這位姑娘,本來活潑的性子被搞得連笑容都沒了,本來就差的身子也因為吃不好睡不好而體力更是差,想出去逛逛當然是好事,就算走幾步路就喘幾下,也比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

一路上,人少得出奇,不過才酉時,書畫鋪巷口那條大街上的飯館竟半個客人也沒有,簡單的叫了幾樣小菜配着湯飯下肚後,宋暖暖再次上了馬車,行經到書畫鋪子時親自下車進去取書,因為她要確認這本醫書的正確性,這點無法讓任何人代勞,便讓小翠在車上等她,想着一取完書就趕快回晉王府。

一走進書畫鋪,老闆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很是詭異,像是擔憂又像是抱歉,與平日一見她便開心熱情的招呼大相逕庭。

「怎麽了?我要的書沒弄到手?」宋暖暖不解的問。近日打着晉王府的名號,她幾乎要什麽有什麽,再難找的書都有人替她弄來,時間長短而已。

「到了。」老闆很僵硬的笑了笑,彎身把書從底下取出交到她手上,「姑娘看是不是這一本?」

宋暖暖翻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沒錯,是我要的。謝謝你啊,老闆。」

因為已經預先付了款,宋暖暖拿了書道了謝便往外走,可以說是腳步輕快地上了那輛停在書畫鋪前的馬車,才一上車便覺不對勁,因為她發現這輛馬車不是她原本坐的那一輛,馬車上也沒有小翠,正想跳下車,馬車卻倏地往前衝去,讓她身子一個不穩便跌坐在車板上,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車速太快,她想跳車也得冒着斷手斷腳的危險,重點是就算她順利跳下車,能不能逃得了還是另一回事……

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算準了她今天會來書畫鋪子取書,或許還守株待兔了一整天,否則,巷口的飯館不會在飯點上卻一個客人也沒有,整條衚衕里也不會那麽剛好沒有一個路人……為了不驚動太多人而把她從晉王府的眼皮子底下帶走,對方着實也是花了一點功夫的。

既是如此,她就算跳下車,也會有人把她抓回來,她又何必多討肉痛呢?

思前想後一番,宋暖暖決定乖乖的坐在馬車裏,直到馬車停了下來,車簾外吹來一陣冷冷的風,然後帘子被掀開,一隻手粗魯的把她扯下馬車,她腳麻身子虛,被扯着走了幾步便跌坐在地上。

野外,月黑風高,佈滿了一股陰涼之氣。

宋暖暖看見不遠處站立在山崖邊的男人,一身黑色錦衣,墨黑長發,卻有股神秘尊貴的氣質,像是夜裏的王。

她沒看見那男人的臉,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他是墨東墨大將軍。

已經跌坐在地的宋暖暖索性跪坐在地,也不理身邊剛剛駕馬車的那個人,直接對着山崖邊的男人道:「我知道你為什麽想殺我,可是我以我師傅宋逸的名譽起誓,絕不會將你雙腿未瘸一事說出去的!請墨大將軍放我一馬吧!」

這女人,一見到他就下跪,卻不哭不鬧,簡單分明的說出重點,倒是理智又聰明的讓他有點意外。

墨東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地上求饒的她,「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你拿他來立誓?還要我信你?」

「我師傅沒有死!」她忍不住反駁。每次聽見人家說師傅死了,她就滿心的不樂意,總之就是聽了讓人不順耳。

墨東挑了挑眉,「沒死?」

「我的意思是,師傅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存在的,很偉大很重要的存在!」

「那又如何?對我而言,他就是個死人。」

「你——」宋暖暖扁了扁嘴,「你就這麽想殺我嗎?我如果要把你的秘密說出去,這幾天的時間也夠我四處去散播了,還能等到現在?」

墨東冷笑一聲,「恐怕你真要開了口,現在也已經同你師傅一樣是個死人了。」

宋暖暖瞪着他,想到這幾天擔心受怕的憋屈,胸口就悶到不行。「你果然派人監視我?所以這幾天的事都是你授意人去做的?」

聞言,墨東納悶的望向始終低頭站在一旁的李承,李承此時也抬起頭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暖暖看這兩人眉來眼去的,哪裏明白這其間彎彎繞繞的真相,下意識便認定那些事就是他唆使人乾的,不禁氣得咬牙,「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做這些小人行徑!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你一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大壞蛋!不知道感恩圖報就算了,還想殺我?你不知道亂殺人是有報應的嗎?」

「放肆!你這女人在胡說八道什麽!」李承低斥一聲,瞬間手起劍落,絲毫未曾猶疑半分,不長眼的劍尖便要往她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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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私心不可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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