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向丫丫保證
小嘴巴:媽媽你幹什麼去
大嘴巴:媽媽去看病。
小嘴巴:媽媽你沒事,我說你沒事你就沒事,因為你說過你病了我就慘了。
我眼睛腫了三天,別人問起來,我都說我開奧運去了,也的確是,這次奧運看得是最全的,天天熬夜陪着,人家得金牌哭,我也迎風落淚,每塊金牌都感懷得不得了。
最後大哭的那一場很有規模,其實自從2002年在西藏那次因為高原反應痛哭失聲,我沒這麼哭過了,幾乎是哭了一天,一會兒眼圈一紅,一會兒一紅,那天堅持到深夜,正式嗚嗚嗚了一頓,當眾出了丑,算是哭爽了。
因為體檢脖子上查出個小包包來。開始沒怎麼當回事,組織上一關心,我自己就瘋狂重視起來。失魂落魄地去照彩超,張醫生是老熟人,我這個人是個空想主義者,一旦什麼事情想上了,就能想出規模來,好事壞事一樣。這些年有幾次都是覺得身上這啊那兒啊不適,疑神疑鬼地去找張醫生照,然後高高興興回來了,沒事。這次張醫生終於有成就感了,他說你真有點問題啊,儘快安排時間做掉吧。我開始手腳冰涼。張醫生說,你要堅強啊,你的朋友都說你堅強。我說他們胡說,他們知道我最不堅強了,誰說我堅強我跟誰急。
問題是我知道自己不堅強,但我沒想到不堅強成這樣。當然最後的檢查結果還不算太糟糕,擇個吉日把那個小包包做掉就好了。事到如今,我必須找個合理的理由,才能挽回些自己心目中的自己,那天藉著同事們的關心和好意,鬧得舉樓不寧,實在有點過了。
深挖了一下思想根源,我的軟肋就是丫丫。我是不能出任何閃失的人,因為要管理丫丫直到她長大,這是我肩上天大的責任,沒有人替我。丫丫又是這麼個人,暑假參加了“新趨勢”搞的學前訓煉營,訓練營老師說她上着上着課,能溜達到講台上唱個國歌,又沒事人似地溜達回座位。一個月的訓練營下來,老師對她的評價是多言多語多動,一分鐘都不能安靜,遑論專心。這樣的孩子,在中國的教育體制里,不知道要經過怎麼樣的艱苦修理才能勉強跟上趟。她小人家就要上學了,新科小學生啊,這個時候我住院,我想着,等出院回來,她可能已經被勒令退學了。我是她娘攤上了沒法子,我要是老師我也會討厭她。這些事越想越不能想,就崩潰了。
那兩天忙着跑醫院檢查,每天出門的時候,丫丫都問我幹什麼去。我說去看病,丫丫都是摸摸我的脖子,然後說,媽媽你沒事,我說你沒事你就沒事,因為你說過你病了我就慘了。我聽了眼淚就噙上了,然後向她保證,媽媽沒事,保證沒事。
我很唯心地想,可能也虧得這樣猛保證猛保證的,總算沒出什麼大事。我決定以後還是多表決心,做不做得到的,先說到再說。這是我長項,從小決心書寫得好。
後記:都說孩子生場病長大一點。對丫丫來說,我生一場病,她也會大一點,她在房裏走來走去的玩她的,隔一陣會隨意地問一聲,你好點嗎,就這麼句話,很溫暖。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有點和她身心相連血脈相通的感覺,這個詞被用的很輕易,其實真正體會得到的時候不多。特別是這次脖子長包包,我脆弱成這樣,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丫丫,我不能想像我出什麼問題撇下丫丫的局面,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