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色的海倫
雖然是動腦部手術，不比那些燒傷之類的病人更容易感染細菌，但是出於謹慎的考慮，還是把肖肖安排在無菌病房。
五個人先進了除菌倉，完全的消毒、除塵之後，再換上除菌服、戴上口罩，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之後才被請進了無菌病房裏。
“肖肖……肖肖……”
蕭肖躺在病床上，頭部纏滿了白色的繃帶，一動不動。只有呼吸機一起一伏，才顯示出她還活着的證據。病床周圍連着好幾台儀器，滴滴滴的作響，時時刻刻觀察記錄著她的生理數據。
“肖肖……肖肖……”
歐陽璃茉小心翼翼的在病床邊坐下，伸出手，觸摸着她有些冰涼的臉蛋。不知道這是因為手術的原因還是病房內空調溫度太低的原因。
“肖肖……肖肖……”
對於她的呼喚，蕭肖並沒有什麼反應，她有些急了——怎麼還不蘇醒呢？
“歐陽小姐，醫生在手術前用了全麻。然後怕她年紀小，醒來後會感覺腦部不適，用手去抓撓，所以同時也給她注射了一些鎮定劑，大概還要幾個小時才會蘇醒。”海倫看出了她的憂慮，解釋道。
“鎮定劑會有副作用嗎？”在她的印象中，鎮定劑和毒品一樣，會讓人上癮。
“適量的鎮定劑不會有什麼副作用，而是可以輔助治療。現在剛動完手術，前72小時是頭部組織癒合的關鍵階段，特別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癒合力很強，如果一開始抓撓過，就不太容易長得好了，以後可能頭部會留疤，或者是破壞了頭皮的毛.囊，會造成永久性脫髮。”她看着肖肖清秀的面龐，說，“她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不能讓她留下終身遺憾。”
歐陽璃茉擔憂地追問：“那這次蘇醒了之後，還要打鎮定劑嗎？”
海倫搖搖頭，表示不清楚。她剛才說的話也只是複述了一遍美國專家告訴她的而已。
這時，一個年紀頗大的醫生走了進來，他聽到了剛才的問題，接嘴回答說：“小孩子能承受的劑量有限，鎮靜劑只需要這一次的量就夠了，蘇醒之後就不用再打了。”
“汪伯伯！”伊嘉琪一眼就認出了老者是聖格力醫院的招牌醫生汪黎秋，從醫五十年，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醫生。
汪黎秋親昵地拍拍她的腦袋：“你這個小丫頭又漂亮了不少，最近怎麼都不來看你汪伯伯啊？”
“好嘛，汪伯伯，人家知道錯了。最近工作忙，都沒時間遛出來玩呢！”伊嘉琪挽着他的手臂，撒嬌地說。
“呵呵，你呀……”
“汪伯伯好。”歐陽璃茉起身向他打了一聲招呼。
雖然她在伊嘉琪的家裏見過幾次汪黎秋，混個認識，但是她不知道他是聖格力醫院裏的醫生。
“璃茉，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面。”汪黎秋感嘆地說，“肖肖的事情，我聽說了，所以我過來看一下她的情況。”
汪黎秋知道她有一個女兒，不過還從未見過，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自己工作的醫院裏。
“有勞汪伯伯了。”
汪黎秋走近病床，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眯着眼睛察看了一下儀器上的數值，又翻看着手上的病例報告和手術報告，過了幾分鐘之後才說：“生命體征穩定，手術做得很成功，關鍵就看恢復期了。”
“剛才您說，這次蘇醒后就不用打鎮靜劑了，是嗎？”
“沒錯，按照她的年紀，鎮靜劑只能打一支，後面就要看她自己的了。如果傷口癒合期實在是難受想抓撓，視情況而論，把手綁起來也是一個方法。”汪黎秋嚴肅地說。
歐陽璃茉知道他是為了肖肖好，才會提出這個建議的，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探視的時間快到了，外面值班的護士示意他們可以出去了。於是大家安安靜靜的退出房間，在除菌倉里脫掉除菌服，又消了毒，走出病房大門，每個人這才長呼了一口氣——即使有空調，這個衣服穿着還是有些悶熱，而且很不方便，裹在身上也不舒服。
海倫不認識汪黎秋，剛才在病房裏她沒好意思多說話，從病房裏出來后忍不住問葉楓：“他是誰？”
葉楓介紹說：“他是這家的老醫生，姓汪，也是那位伊小姐家族的家庭醫生。”
“不過我現在已經退休了，只是一個顧問而已，哈哈哈……”汪黎秋聽到他們在談論自己，插嘴說道。
“是醫院董事會的返聘專家顧問！哪是隨隨便便的顧問呀！全醫院可就只有您一個人享有這個頭銜。”伊嘉琪覺得他總是非常的謙虛。
“人老了，什麼返聘不返聘的，名利頭銜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到了我這個歲數，都看淡了。”汪黎秋淡淡地說。
海倫倒是很驚訝他說的話：“在我印象中，現代的中國，很少有人有這樣豁達的胸懷。”
汪黎秋搖搖頭：“呵呵，你以為中國人都是利益熏心的陰謀家嗎？其實中國很多職業的老前輩、開創者，他們都身懷絕技，老來卻隱居市井或深山。這都是因為年紀大了，才會領悟到‘四大皆空’的真理，就是了知了物質世界的虛幻不實，從而返觀自照，在心靈上開發無盡的財寶，在精神上尋得永恆的幸福。”
海倫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您說的非常對，我在大學的時候選修過中國的佛教，我覺得佛教是非常深奧的。”
“你年紀輕輕，對我這個老頭子說的話感興趣？”汪黎秋摸摸自己短短的鬍鬚，問道。
“這與年紀無關。我覺得您說的話非常的有哲學意義。”可能是因為從小生活在國外開放的環境中，海倫的思想跟中國年輕人有很大的不同。
在汪黎秋看來，海倫對自己的崇拜和對佛教的尊敬，都是現在很多中國的年輕人不可比較的。
“我們可以留個聯繫方式，就算交個朋友，怎麼樣？”汪黎秋提出這個建議。
畢竟要是換成傳統的中國人，一定會覺得他這樣勾搭年輕女孩，肯定是一個老不正經的東西。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他的建議。要是人家不願意，那就算了。
“好啊，我很願意。”海倫一口就答應了，並給他留下了自己的郵箱地址和電話。
旁邊的人都看呆了，這樣也可以成為忘年交？！汪老先生可真是跟得上時代的步伐呀！
汪黎秋哈哈大笑：“你這個小姑娘，不錯！不錯！對了，你也是學醫的嗎？”
海倫笑着搖搖頭：“我只是這次跟隨美國腦科專家來中國的翻譯，不過我的祖籍在中國。”
“不是學醫的啊……”汪黎秋的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要是你是學醫的就好了，我可以收你這個徒弟……不過既然不是學醫的，那就算了……”
“謝謝汪先生對我的厚愛。不過在其它非專業領域，我想我們可以有很多可以相互交流的方面。”
“對，對對對。”汪黎秋連連稱是。
正當他們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個護士急匆匆的跑來。
“汪醫生，院長找您，已經在會議室等候。”
“好，我現在過去。”
汪黎秋抱歉的看着大家：“院長找我有事，我先告辭了。”
他特別對海倫說：“海倫小姐，我們有空再聊。”
“好的，汪先生，再見。”海倫笑着跟他告別。
伊嘉琪見汪黎秋走後，暗暗的拿手肘捅捅葉楓，悄聲說：“哎，這個海倫還真是能幹，只跟汪伯伯見了一面就成了他的忘年交。要知道，汪伯伯可是沒這麼容易跟人交朋友的，更別說他剛才還想收她為徒了。這麼多年，他收的關門弟子只有三個。”
“海倫是美國唐人街翻譯組織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組長，當然是靠自己的本事的。就這？小意思！”葉楓毫不吝嗇地誇獎她。
伊嘉琪斜眼瞥着他反問道：“你對人家有好感？”
“哪有！”葉楓睜大了眼睛，“我跟她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要說好感，也就覺得她業務能力不錯，別的我可一點都沒什麼想法！”
“真的？”伊嘉琪一副不信任的樣子，“我就不信你，一直在外面跑，什麼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的超模嫩模全都見個遍，你會出淤泥而不染？”
“真的，大小姐！”葉楓最受不了她每次質疑的語氣，好像是領導在質問一個犯了錯的下屬一樣。
“我可告訴你，我沒璃茉這麼單純，你要是有壞心眼，我讓你永遠都回不了中國！”
伊嘉琪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絕對的危險，看得葉楓心裏一陣一陣的發毛。
“嘉琪，阿楓，你們還站着幹嘛？快走了。”歐陽璃茉他們已經走到了前面，看看他們沒跟上來，轉頭喊道。
“來了來了！”伊嘉琪答應着，跑了上去。
而葉楓心裏琢摸着：她剛才這麼說的意思是，她是站在我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