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自的執着

第七章 各自的執着

這邊李長安還沒有追上曲藍陵,另一邊,孟起已經追上了祁王亭。

排第十的孟起是一個胖子,是一個很有毅力的胖子,以他雙靈根的資質,能在這次的崑崙萬仞中排在第十,能爬上五千三百階,可以說是拼了命的結果,畢竟在他身後,還有個比他資質好許多的單行靈根——范長庚。

孟起的一身寬大袍子早已濕透,氣喘吁吁的站在祁王亭的身側,沒有人知道這個白白凈凈、人畜無害的胖子為何如此拚命,如果他用登山的努力來減肥,說不定可以瘦下來。

對於孟起為什麼這麼拚命的原因,讓旁邊的祁王亭感到好奇。

祁王亭和李闕歌差不多的打扮,也是位衣冠楚楚、面如冠玉的少年郎。他閑不住嘴,就隨口問了問心中的疑惑,沒指望孟起會回答他。

“因為我爹是天火城主啊,所以我不能丟了他的臉啊。”

祁王亭一把扶起了癱軟在地的孟起,說道:“聽我一句勸吧,既然堅持不了,就乾脆捏碎崑崙牌吧。”

孟起喘着氣,急忙說道:“那…那…怎麼行!”

祁王亭拍了拍手,打斷了孟起的話,說道:“五千階能成為門派的核心弟子,七千階則是親傳弟子,既然登不上七千階,那五千階和六千九百九十階,就都沒什麼區別了。”

祁王亭笑了笑,面露無所謂的表情,道:“最後說一句,你爹是堂堂的天火城主,他的面子是靠他自己掙的,不是你這個做兒子的拼了命,就能給你爹爭光的。”說完,祁王亭很直接的捏碎了懷中的崑崙牌。

白光一閃而逝,原地只留下孟起獨自一人。

孟起要為父掙光,劍無極要報恩,陳平平要壓下李漁的不可一世,呂子楓有作為私生子的苦衷,李漁卻想和天下人說一句,漢國只有一個李家;李長安要證明虎父無犬子,李闕歌也有他作為隴西李氏長孫,不得不拚命的理由;這排前十人的幾人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不得不拚命的原因,只有祁王亭是真洒脫。

祁王亭退出試煉以後,范長庚重回前十。

孟起聽了祁王亭的話,猶豫了片刻,選擇了繼續前進。

不久后,呂子楓超過了洪滸,李長安一行兩人也趕上了曲藍陵。

曲藍陵的爺爺是當朝的禮部尚書,李長安的外公是鎮南將軍,兩人家的府邸只有一步之遙。

曲藍陵的年級要比李長安小三歲;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的便是這二人了。

曲藍陵長着一頭惹眼的藍發,身材纖瘦,看起來弱不禁風,身上散發著奇異的蘭花香,臉色常年帶着病態的蒼白,但偶爾和李長安說話的時候,也會出現紅暈;除了一頭藍發,李長安在她身上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性格柔和,不管是和誰說話,她臉上都是帶着笑容的,她那清澈的眸子裏透露出的溫柔和善良,自從李長安第一次遇見她開始,就從未消失過。

曲藍陵的藍發是繼承了她母親的血統,才會如此。她父親只是普通的凡人,可她的母親卻是藍海族的人,藍海族是大海的子女,天生喜水,愛好音律,而且每個族人都長着滿頭藍發,天生對天地靈氣的感應敏銳,有着被修士稱為“八闋金匱”的奇異體質。

曲藍陵正艱難的往上爬着,忽然腳步踉蹌;正好已經在後面的李長安疾步趕了過去,握住曲藍陵的瘦弱的胳膊,將曲藍陵險些跌倒的身子扶正,笑着開口道:“兩年不見,你可還好?能排第四,沒想到你會這麼厲害。”

曲藍陵有些懵,愣愣的抬起頭,待看清楚是誰以後,臉嗖的一下就紅了。

李長安鬆開曲藍陵的胳膊,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說道:“這都六千八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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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了,你能不能堅持下去?既然來了,好歹也要爬到七千階呀。”

曲藍陵的點了點頭,說道:“長安哥哥,我應該可以的,你不用擔心我。”

李長安說道:“那我們倆先走一步,就不等你了。”

曲藍陵點了點頭,一旁剛剛趕過來的李闕歌反而是愣住了,問:“這就走了?”

“不然呢?”

“我還想和曲姑娘認識一下……”

李長安拉過李闕歌的手臂,不由分說的就拽着李闕歌往上走,邊走邊說道:“那可不行。”

身後的曲藍陵望着李長安的背影,眼睛笑成了月牙狀。

日出雲海,然後大日西斜。

曲藍陵在登上了七千階不久后,便捏碎了崑崙牌,退出了試煉。

孟起終究還是沒有堅持下去,選擇了放棄。

呂子楓停步在了六千八百階。

洪滸爆了一句粗口后,也退出了崑崙萬仞。

這崑崙萬仞進行了兩天一夜,最後只剩下了五人。

劍無極,八千零三,排名第一。

李漁,七千八百九十五,排名第二。

李長安,七千八百八十,排名第三。

李闕歌,七千八百,排名第四。

陳平平,七千七百五十三,排名第五。

李伯陽望着高山上的排名,滿懷欣慰,山上五人加上之前的曲藍陵,六人都登上了七千階,看來,我大漢道統後繼有人啊。

——————

此時,李長安就在李漁身後不遠處,她這次來崑崙萬仞,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比李長安厲害的,眼望着距離逐漸的縮短,李漁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只崑崙萬仞在五千階之後愈加艱難,李漁現在處於七千九百階,此時的她渾身上下香汗淋漓,虛弱無比;現在崑崙萬仞的威壓已然是恐怖無比,給李漁的感覺如同背負着一座小山,舉步維艱,寸步難行。

李漁回頭望了望,李長安離自己的距離已經是越來越近了,她咬了咬牙,再次向上前進了一步。

右腳踏在地面上,腳步沒站穩,猛的一個踉蹌,李漁咬牙艱難的穩住身子,這一步險些讓她摔倒。

她喘着粗氣,不堪重負的彎了腰。

李長安一個人獨自前進,已經甩開李闕歌一段距離了,站在七千八百八十處的台階上,深吸口氣,這裏的威壓已經極強,他很難做到如之前那樣的平淡隨意,抬起腳步,向著上方,一步步的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卻很穩。

他的耳邊,沒有了李闕歌的談笑風生,只是一個人獨自前進,一個人一步一步走過一處處的台階。

李漁看了看懷裏的崑崙牌,李長安離自己不足二十階,她再次低頭偷偷望了望,已經能清晰的看見,李長安那一襲白衣被微風吹拂的波紋。

李漁緩緩的再次向上走了一步,神色痛苦,身上的汗水再次激增,宛如雨下。

李漁胸口不停的起伏,右手撐住地面,半跪在地上,狼狽不堪;踏上七千九百零二階之上,她已經沒有任何餘力,再向前一步,而李長安的速度雖然不快,但離李漁已經只有十幾步之遙,而且距離也越來越近。

李漁有些害怕回頭去看,怕看見那一張帶着譏諷和不屑的嘴臉。

李漁強撐一口氣,想站起身來,可是努力了數次,仍然以失敗告終。

許多年前,凡間的市井巷弄里一直流傳着一句話,“這天下是李家的。”

這句話說的很隱晦,李家?那個李家?是皇城的李家?還是舒州的那個李家?這句話就是兩人相看相厭的原因,“這句話”也有可能是李長安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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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戰死塞北的原因;不過,隨着李長安父親的死,近些年“這句話”被人提起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她現在感覺好委屈。

委屈別人說,是她爹害死了李雲飛;委屈別人說,天下是舒州李家打下來的,委屈天下人以訛傳訛的愚昧;同時,她也害怕爹漸漸老去的身子。

李漁現在胸中的萬般苦楚,其實是來着十八年前的漠北之戰,那場戰事本就是個謎,沒人能說的清楚,所以才有了那麼多是是非非的輿論。

那場戰爭。

強大無比的九天劍宗有五位閣主親自參戰,直接戰死了三位閣主,剩下兩個一廢一殘,參戰的十幾名親傳弟子全部身隕,八千劍修最後活下的不到數十人而已,八十萬邊軍最後剩下不到八千,足可以證明那場戰事是何等的慘烈。

當時,以天道國的兵力根本就沒辦法,拿下李雲飛的大軍,那怕是全盛時期天道國大軍,也不行!更不要說是那些殘兵敗卒了,當年究竟是什麼原因,或者說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的漠北兵敗。

她搖了搖頭甩開錯綜複雜的思緒,她本來只想和天下人證明一件事,證明自己比李長安強,或者說,證明帝央城的李家比舒州的李家強,可是這件事如今看來已經是辦不到了。

閣樓上的武青侯嘆了口氣,道:“這孩子,何苦來哉啊。”

王老虎想起了宗門之秘,眼神淡然道:“有些執着,是你這個洒脫之人無法理解的。”

“哦?”

王老虎解釋道:“執着原為佛門用語,指對某一事有極強的渴望,無法釋懷,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不能超脫;李漁爭強好勝,執着於胸口不平事,若不能解開,他日修行恐有心魔。”

“那,怎麼解開?”武青侯猶豫着問道。

“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她的執着來自她自身,同樣也來自李長安。”

武青侯沉默不語。

山道上。

“砰!砰!砰!”

李漁已然能清楚的聽見,李長安向上攀登的腳步聲了,已經離自己不到兩步,她微微正了正身子,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狼狽。

隨後,她低頭用眼角的餘光往後掃了掃,她看見了一雙穿着華貴布料編織的腳,和一件隨着罡風擺動的下擺。

她現在有些恨那件的下擺,因為那擺動時發出的聲音,就好像是對她的嘲諷,這讓她難以忍受。

很快那雙腳就來到了與她並肩的位置,她忍住抬頭仰望的動作,忽的,沒由頭的李漁感覺鼻子有點酸,想哭。

那雙腳只是頓了頓,沒過多停留,就繼續了往上的步伐。

片刻后,渾渾噩噩的李漁,聽見一個帶着些猶豫的聲音,“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的。”

李漁吸了口氣,不願服輸,驕傲的抬起頭,望着李長安的背影,嘲諷道:“怎麼了?李天策大將軍,莫不是還想對我譏諷一番,好來滿足你那陰暗不堪的虛榮心?”

“我只是想說一句話。”李長安沒有轉身,而是繼續說道:“許多年後,你回憶起今天這所謂的堅持,你在半夜裏是否會笑出聲?”

李漁抬頭,正欲反唇相譏,卻看見太陽灑下的餘光處一襲白衣隨風招展,李長安用自已的身體在山道上留下一道蔭涼,遮住李漁。

說別人苦苦堅持,他自己不也是的,都是苦命人。

李漁望着那緩緩向上的已然濕透的背影,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她,但或許他是懂的。

因為……

有人說,是她爹害死的李雲飛,也有人說,是他剋死了自己的父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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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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