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醜惡的嘴臉
許瑤瑤和羅邦皓雙雙微微驚訝了一下,接着都笑了。
許瑤瑤問道:“阿妍怎地忽然改了主意?三日前問你的時候,還說對做生意沒興趣的呢。”
“……”羅敘妍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臉頰微紅。
前世的她,像被參天大樹所庇護的小草,不知風雨烈日的殘酷,以為一輩子都可以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的生活在爹娘的保護下,自然也就對繼承棺材鋪、做生意什麼的沒興趣了,從沒有想過如果爹娘哪一日不在了,家裏的生意該怎麼辦,她又該如何是好。
直到經歷了劫難,她方才醒悟過來——
做一株靠攀附他人而安穩存活的蔓藤,是長久不了的,只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真正的活下去。
她道:“爹,娘,這幾日我又深思熟慮過了……我是認真的!”
她怕爹娘認為自己年歲小在胡鬧,所以趕緊舉起手來,一副要發誓的樣子。
許瑤瑤握住女兒的手,笑道:“不管阿妍做怎樣的決定,我和你爹都支持你。”
羅敘妍心頭暖暖的,有這樣的家真好。
也正因為如此,她不能再任性天真下去了。
許瑤瑤又道:“不過呢,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吃飯!”
一家三口將之前的瑣事遠遠的拋下,高高興興的去吃飯。
吃過飯,羅敘妍纏着爹娘,要一起去棺材鋪,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學習和了解一切。
向來寵溺女兒的許瑤瑤自然是答應的。
誰知,一家三口剛到了棺材鋪門口,就聽見吵吵嚷嚷的聲響。
許瑤瑤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問正苦着張臉在門口打掃的夥計,“怎麼這般鬧哄哄的?”
“小姐,少爺少奶奶過來了。”夥計無奈的說道。
許瑤瑤嘆口氣,走進棺材鋪大門。
羅敘妍跟着進去了,她從前跟着爹娘來過,因為是為亡者操辦身後事的地方,所以向來肅靜安寧,但是今天吵鬧的跟菜市口似的,讓人心生煩躁之意。
許大力和祝瑩兩口子,跟大爺似的在堂屋裏走來走去,炫耀似的和祝安勇說著這件棺材鋪的好,那聲音聒噪的像蚊蠅。
可是,祝安勇的注意力完全在手裏那隻豬肘子上。
他滿手滿嘴的手,意猶未盡的舔了舔乾淨得沒有一點肉絲的骨頭,然後大叫着打斷了祝瑩的話,“我還要吃,我還要吃醬肘子!”
祝瑩一臉寵愛,從竹籃子拿出一個荷葉包來,塞進祝安勇的手裏,“要是不夠,儘管和姑母說。”
祝安勇笑嘻嘻的繼續啃肘子,連一聲謝也沒有,那副油膩又髒的樣子讓旁人看了心生厭惡。
羅敘妍左右看看,沒發現舅母的兄嫂,愣怔了一下。
前世,祝家人吃過飯就回去了,沒把祝安勇留下,怎麼變得不一樣了?
她微微恍惚時,祝瑩見許瑤瑤兩口子來了,笑道:“妹子啊,我們帶安勇過來轉轉,他這兩三年要留在咱們這兒念書,都找好書院了。誒?你們怎麼把阿妍帶來了啊,棺材鋪多晦氣,她一個女孩子不能來這兒的。”
許瑤瑤冷笑道:“當年我歲數比現在的阿妍還小時,也不跟着我爹天天來棺材鋪打理?何時要嫂子重新立棺材鋪的規矩了?”
祝瑩聽她說話一點兒也不給面子,臉色黑了。
許大力趕緊說道:“妹子,你嫂子也是關心阿妍,你別多想了。”
許瑤瑤道:“待會兒會有客人過來,請哥哥嫂子帶着安勇回去吧。”
祝瑩撇撇嘴,許大力趕緊拽着她和祝安勇離開了棺材鋪。
出了門,祝瑩惡狠狠地甩開丈夫的手,不服氣的說道:“許瑤瑤那個死丫頭,仗着掌管了棺材鋪,越發的囂張,目中無人了!我們可是她的兄嫂,那句話叫什麼來着……長兄如父,那我不就跟她老娘似的了?可有她這麼說話的嗎?”
這番話,許大力早就聽得耳朵生繭子了,拽了拽身邊的祝安勇,“反正安勇在這兒念書了,有的是機會,還怕瑤瑤不會把阿妍嫁給安勇?只要這樁婚事做成了,棺材鋪就又能回到我們手裏了。”
“……”祝瑩搖頭嘆氣,滿是寵愛的看着自家的侄兒,“說實話,要不是為了拿回本來就應該屬於咱們的鋪子,我才不同意這門親事呢!我們家安勇這麼乖巧可愛的男孩子,娶阿妍太吃虧了……”
許大力順着她的話,說道:“是是是,等咱們當家做主了,安勇是休了阿妍,還是再弄幾房小妾,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祝瑩回頭瞪一眼棺材鋪的大門,罵道:“哼,棺材鋪本來就該是你這個許家唯一的兒子來繼承的,她許瑤瑤算個什麼東西。”
她眯了眯眼,往後棺材鋪不僅要從許瑤瑤的手裏搶過來,還要讓它從此改姓了祝!
另一邊,棺材鋪里,羅敘妍見娘親沖自己招手,便走了過去。
許瑤瑤道:“識字算數什麼的,由西席先生教過你了,那棺材鋪這邊,你就先熟悉一下都有哪些東西?”
“好!”羅敘妍拍手,高興的應道。
許瑤瑤回頭,喚來一名年輕婦人,“白嫂子,麻煩你帶阿妍在鋪子裏走走,和她說一說鋪子的佈局,都經營哪些東西,先大致的了解一下就可以了,日子長着呢,可以慢慢的深入。”
羅敘妍卻不想慢慢的去了解,她想快一點掌握棺材鋪的一切,守護好爹娘的心血。
所以,她跟着白嫂子來到後院后,仗着自己現在是小孩子的模樣了,挽住人家的胳膊,不停地問東問西。
有這麼個可愛又嘴甜的小姑娘在身邊,白嫂子自然樂得多說一些。
“咱們鋪子不僅做棺材,喪事相關的一切也都有。阿妍你看,那邊的院子是製作棺材、靈牌墓碑的,那邊呢是扎紙人花圈燈籠的地方,各式各樣的紙紮的人和小動物都有,隔壁的院子負責做壽衣,另外還有一位了得的風水大師坐鎮,堪輿風水寫輓聯,還有哭喪的、杠夫什麼的都有。”
白嫂子說起來,臉上浮現出一些得意的神色。
“只要是喪事相關的,咱們許氏棺材鋪就沒有辦不到的,保准讓亡故的人和他的家人滿意。人啊,來到世上一遭,不管經歷多少痛苦歡樂,是高官厚祿,還是平凡窮困,最終都要去往忘川彼岸。喪事,是很嚴肅的呢,阿妍。”她的神色忽地變得肅穆了。
羅敘妍一愣,心似乎被什麼撞擊了一下。
白嫂子又微微一笑,“所以說,棺材鋪哪裏是什麼晦氣的東西了?我們啊,是盡心儘力的,讓那位死去的人可以安安穩穩的去往忘川彼岸。”
“……安安穩穩的去往忘川彼岸嗎……”羅敘妍恨不得長出三雙眼睛來,看着棺材鋪的一切,和忙碌的夥計來來往往。
重活了一次,她忽然間對棺材鋪的一切都有了極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