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寂寞煙花(十四)(1)
喬木坐在一片樹林裏,他說:“米米過來!”雨後初晴,如絲如縷的陽光從樹隙垂下來,幾隻不知名的小鳥不停鳴叫。喬木說:我給你畫道彩虹!彩虹畫好了,它似乎是堅固的,象一座橋,我走上去,雲飄了過來,我聽到有個聲音說:“米米,那是棉花糖!”彩虹開始變軟,似乎也要變成棉花,我找喬木,但他不見了,我從橋上墜了下來…我睜開了眼睛,白雲?不,是一片的白,我的鼻子裏充滿了蘇打水的氣味,我的耳際充斥着有病呻吟。米心的臉出現在我的上空,她望着我,神情十分複雜,我慌亂地摸摸肚子,它已經平了。我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個在我肚子裏生存了幾個月的生命消失了,我的心也立即變得空空如也。是不是它感覺到我不想要它於是就走了?但我很快否定了,包還在,那輛摩托車是故意撞我的!米心說:“你看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有了怎麼不告訴我呢?這樣我就不會讓你來了。”我說:“算了,是意外!”我的腿是皮外傷,很快我就回家療養,在療養的過程當中我經常咬着手指,西竹說“米米你在想什麼?你的臉色好怕人。”一周后的某個晚上,我在崗頂綠茵閣里等人,對方曾是禿頂公司的競爭對手,一直想挖走我這牆角的磚頭。閑聊一會我們言轉正轉,我拿出一張軟盤,那裏有禿頂公司和客戶的資料,還有一些公司機密文件,我想對付這種人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放血。對方很上道,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我知道裏面是張支票。走前他對我說:“米小姐,十分謝謝你。和另一位經理商量之後我再通知你具體上班時間。我說好的。”回到家西竹已經煲好豬蹄湯,朱麗也竟然也在,她又換了髮型,滿頭波濤洶湧,同時向西竹展示着她妖冶的美甲,一付神采奕奕的樣子。那天當我在醫院睜開眼睛時,米心神情鬱郁,我強打笑容說:“沒事的,這個沒有了以後還可以生。”米心望望我,欲言又止,然後她說:“好好養病吧!朱麗來了!她好象也陪朋友來這看病。”朱麗進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說:“不是交通意外!”朱麗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說:“是禿頂!一定是他。”然後我將我和禿頂的事給朱麗講了一遍,她若有所思地說:“哦!”從醫院出來我報了案,我把事情具體講了一遍,派出所說會去調查,問我記不記得車牌號,我說不記得,錄口供的兩個人對望一眼,我想多半是沒戲了。確實,禿頂可以隨便花錢找個不相識人干這件事,要抓到證據,難!出派出所朱麗呸了一聲:“當初我的行李被搶,他們也只是錄了口供就沒下文,除非出了大案要案上面壓了下來,不然有誰會正兒八經去給你辦。最多那死老鼠撞上了這些瞎貓,將以往的犯罪記錄供出來,不然---”見我面色不好她沒有繼續下去,然後說去某律師樓找個律師試試,說可不能這麼便宜了他。第三天她打電話告訴我已經找人刮花了禿頂的車。事後我想朱麗在派出所前情緒激動可能是因為當初她行李被搶直接導致她進了收容所,她曾不止一次地說:那幫人和飛車黨沒有什麼區別!黃村收容所鬧出人命震驚全國后,收容制度終被廢除,那天朱麗尖叫着說大快人心,然後拿着報紙狠狠地痛罵了那幫“合法的搶劫犯”。至於當時無親無掛的朱麗是被誰用錢“贖”出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阿蓮。現在朱麗在我的蝸居里給西竹講那天刮禿頂車的驚險過程,一雙手臂在空中亂揮,說報警器嗚嗚響着,差點就被發現了。我將自己扔進沙發,朱麗的雙臂於是降臨到我的肩上:“看你,傷沒養好就到處跑!”我說:“沒事。”然後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你那天陪誰看病呢?”“你說呢?當然是阿蓮。”“什麼病?性病?”“看你!她也不小心有了,我陪她去做掉!”“呵呵,不知有多少便宜的爹!”“哪裏,是個服裝公司的老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有錢男人哪個不花心的!!!!!”朱麗燃起一枝煙:“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每個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還記得我們班的劉飛嗎?”我說記得,之所以記得是因為他少年薄命。劉飛來自革命老區紅安,靠學校的貧困生補助才能繼續念書,大三那年他和同班的李勇一起回家,李勇去買票劉飛在一旁等,後來劉飛找到李勇:哥們,別買了,我跟兩個兄弟去挖煤窯,年前可以掙點錢,但他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有人猜測他被殺了,確實,深幽的煤窯下,許多事和煤一樣黑,那些和他稱兄道弟的兇手會將此事製造成一場意外事故,然後在出人命后嚎啕大哭,並和貪婪的窯主周旋,一般窯主都怕事情捅大,最終乖乖交出一筆錢,作安撫費。有俗語稱運氣差的人“點子低”,而劉飛就被稱為“點子”。朱麗抽了一口煙:“阿蓮最初的男友就被朋友劫財劫命!她也命苦。”我也燃了一枝煙,然後吐出幾個煙圈:“這個世上到處都有點子,倒霉的人多了!說不定哪天我就成了別人的點子。”朱麗的臉立即灰了。然後我又說:“有些事可以象煙圈散去,有些卻不能。你們去做好姐妹吧!與我無關。”朱麗搖搖頭,知道我和阿蓮之間是個死結,打不開了。她喝完湯說你早點休息,就開門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