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寂寞煙花(一)(1)
2003年4月3日早晨,我從一個惡夢裏醒來,感覺胸悶難當,似乎一切都在醞釀著預謀着。那個夢仍然是考試,我仍然無法下筆,後來我從高樓墜下,那種失重的感覺,恐怖又絕望。現在我摸摸心口,裏面似乎還在敲鼓,好一陣才恢復正常鼓點。一縷陽光從陽台門縫裏偷窺着室內,乾燥毫無生氣,它撲在喬的大腿上,我看到一圈的金色茸毛伴隨着他的呼吸在微微起伏。我下了床,點了一根煙,窗帘不厚,上面貼着搖曳的樹影和斑駁的陽光,間或有一兩隻鳥飛過,象皮影戲。我從床邊走向窗子,拉開窗帘,陽光嘩地流進我的眼瞼,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遮了遮眼。樓下已經有老人在早鍛煉,或準備去天河公園,有女人買腸粉回家,有男人去喝早茶,有孩子背着書包跳躍着遠去。他們的早晨是清新的,新鮮的。而我的早晨,似乎永遠只是隔夜茶般淡然無味?我從窗子走向陽台,風太大,我只得折回來,在房子裏來來回回走了一趟后我就煩了,這房子是那麼小,還不如朱麗寬敞明凈的廚房,或者,連她的浴室都比不上。喬木睡得很熟,刺眼的陽光壓根兒影響不了他的睡眠,他的身體就象一座橫放的大理石雕像。昨晚我們爭吵后他照例睡另一間房,不知道後半夜怎麼又溜了回來。此時他臉上竟浮現着一絲甜蜜的笑容,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是中彩票還是艷遇?這笑容竟讓我十分生氣,我覺得應該顛倒過來,做惡夢的應該是他。這樣想着右腳的拖腳便飛上床,給他的臉結結實實一個“吻”。他卻只是哼了哼,居然沒醒!我只得親自上陣,我將他搖醒時他十分惱火,嘴裏咕都一句,我一把將被子拉下來,將他只有一條褲衩的身體露出來。他立即彈了起來,接下來自然是爭吵,這早已是家常便飯了,用喬的話說則是:爭吵的頻率遠遠大於**的頻率。爭吵過後我打電話給朱麗,說在天河城等她,然而她卻說有幾個師奶約了她打麻將,都上門了實在不好拒絕,明天再陪我。最後在電話里波了我一口。我擱下話筒,喬冷冷望着我:“羨慕了吧!也去做金絲鳥呀。”我一個睡墊甩給他。羨慕,就朱麗那位台灣糟老頭?雖然西裝革履扮少年,卻還是一老大爺。當初我和西竹問她是否缺乏父愛。她卻說:“年輕的正在奮鬥,奮鬥成功的都到了中年或老年。”西竹說:“你可以找個中年的呀。”我說:“就是,再過幾年那老頭都爬不上床了。”當時還住在石牌出租屋,剛做完處女膜修補手術的朱麗嗤了一聲:“我會找年輕一點的他們不會找嗎?那些臭男人正盯着在校小妹妹呢”。我坐在她最初的蝸居里,看着她卧室里唯一的床和衣櫃,看着她從合租公用的廚房裏端出一碗補湯沉默不語。朱麗一口氣喝完然後將碗摔到地上:“別了,這該死的破地方”。然後朱麗滿不在乎地轉過臉對我說:“沒關係的啦?他死了老婆對我寵愛有加,即便哪天他蹬腿了我再找個小白臉不就得了”。朱麗的“啦”字拉得老長,廣味十足。後來去過朱麗二沙島的二層香閨后,我才知道什麼叫誘惑,那是真正的歐式風格豪宅,紫藤纏繞風景宜人,珠江繁華的燈火近在咫尺,夜遊的船隻閃耀着霓虹。那時穿着黛安芬睡衣的朱麗風情萬種,她身材頎長,豐乳肥臀,以前微黑的皮膚已經被化妝品打理得十分白皙,象一尊象牙雕出的美女像。想着我班的部分女生已經變成了黃臉婆,在菜場為了幾毛錢的青菜和菜販“拉鋸”,而朱麗卻青春依舊,神態自若地在各專賣店刷卡買高檔服裝和化妝品,這不由不讓人嘆服金錢的魔力。後來我說去崗頂吃日本料理,我說有間居酒屋裏弄了個肥豬做相撲士,全身上下只有一根布條兒,朱麗說算了那些小日本,還是去吃韓國燒烤。她套上寶姿連衣裙,戴着墨鏡熟練地駕着法拉利,泊車時,香車美女自然吸引眾人眼球,那一刻,我萬分失落。飯間朱麗問我有什麼打算,並遞我一根綠摩爾。“還這樣同居嗎?”她揚揚眉,噴口煙,在煙霧裏斜睨着我,等我的回答。這個問題當然是指我和喬的感情生活。我說:“什麼都沒有結個大頭鬼。”朱麗說:“有合適的就別放過,我看喬不錯。”ZIPPO吐着火焰伸到我面前,我卻沒有點煙,我睜大眼睛:“不錯?”朱麗說:“指不定將來畫出呢。”我後來噴口煙:“畫個大餅充充饑還差不多。”我一度喜歡詩歌,但現在我再也不願寫一個字。對我而言,不能換錢的東西似乎都在走向死亡。沒有誰會餓着肚子想着風花雪月。喬的繪畫生涯似乎也時日無多,那些零亂的線條和狂放的顏料渲染的也只是一種絕望的情緒。朱麗喝口酒:“現在大三大四女學生都在忙着“相親”,婚介所都被踏破門檻。漂亮MM一茬一茬象雨後春筍,競爭如此激烈,有花堪折終需折呀!----前天上網看同學錄,我班那些女生已經過了結婚高峰期,到了生育高峰期,柳紅還生了三胞胎呢,不過二年之後可能就是婚外戀高峰期了,哈哈。”她一點重點沒有地亂侃。並且這個“色”女郎一邊和我說話一邊向不遠處的帥哥放電。上次她和一個男人在花園酒店吃飯,卻碰巧被老頭撞見,她連忙打電話跟我說:“米米呀我已經做好你男友的思想工作了,不要再鬧了啊!”於是我很上道地跑過去將那位不相識的“男友”認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