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沒了

請了趙有根和喬大爺幫忙，莫大福領着趙有根，選地里長得粗壯的玉米棒子掰下來，用喬大爺的牛車送到聚香樓

不提趙有根，就是喬大爺這個種了一輩子地的老把式，都驚呆了，他顫抖着手，指着地里的玉米說：“大福啊，這確定這真的是玉米？莫不是哄老頭子開心的吧？”

“喬叔，我騙誰也不敢騙你啊，這真是玉米”莫大福笑着說：“喬叔和趙大哥都是老把式了，一看就知究竟，不過還請兩位看過後，暫且保密”

莫大福領着兩人在地里走了一圈

喬老頭激動地說：“有根，真的是玉米！這得收多少呀？”

趙有根也很激動：“喬叔，是真的呢，照這個樣子，估計得畝產七八百斤吧”

“那就已經是奇迹了，何況這還是才開的荒地呢”喬老頭激動不已

“莫老弟，這法子，咱能用嗎？”趙有根緊張地問莫大福

莫大福猶豫了，恰好莫雨提着水過來：“爹，趙叔，喬爺爺，這事兒今年估計不行了，大家都種下了，只能來年才可以按此法種了”

“真的？”趙有根和喬老頭很是期待

“小雨，這法子不是將軍要了么？”莫大福遲疑片刻，終究問了出來

惹得一旁的兩人都緊張地看着莫雨

“李將軍本就是拿去，呈報給當今聖上，已期能廣而告之，讓天下老百姓都能用上這個法子，種出更多的糧食，不再有飢荒”

莫雨笑着說：“不過還請喬爺爺和趙叔暫且保密，將軍交代了，這個主要是擔心提前泄露出去，有人來搗亂”

“小雨丫頭，放心吧，反正今年大家都種了，還提這個幹嘛呢？總不能挖出來重新種吧”趙有根憨憨的說

說了一會兒話，三人則開始掰起了玉米，莫雨則留下水，回去準備午飯

忙忙碌碌三日，不僅將嫩玉米全部送到了聚香樓，還將玉米桿砍掉，重新犁了地，又種下了玉米

而經過三日的忙碌勞作，莫大福三人對如何種玉米，那是瞭然於心

“小雨姐姐，你家來客人了”村裡一小孩跑來傳信

莫雨摸出幾個糖，謝過小孩，又吩咐小弟小妹去地里叫爹回來

自己才隨在報信的小孩身後，走出去，只見一輛馬車快速駛了過來

“雨丫頭，可讓伯伯好找哇”莫雨正疑惑呢，馬車已停在面前，帘子被揭開，秦掌柜從裏面出來

“呀，秦伯伯，你怎麼來了？這是？”莫雨看向跟在秦掌柜身後下車的男子

“丫頭，不請我們進去坐坐？”秦掌柜打量了一下四周

莫雨反應過來：“看我這腦子笨的，快請進，我已經讓弟妹去叫爹回來了，你們稍等片刻”

莫雨領着兩人進堂屋坐下，張氏泡了兩杯茶出來后，又避回了自己屋裏

“老秦，有失遠迎”莫大福拱着手進來

秦掌柜站起來：“這是李將軍派來的人”

莫大福父女倆一僵，糟了！把這事兒給忘了

父女倆看向來人：“實在抱歉，地里忙着，一時忘卻，本該我們送到鎮上去的，如今倒是麻煩這位大人親自跑一趟了”

李進看着父女倆，心裏正翻着滔天巨浪：莫隊長？怎麼是他？

李進不動聲色地說：“不麻煩，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聽着耳畔熟悉的聲音，莫大福一時愣住了

“叔叔，你可真厲害，這都知道”莫雨大眼看着李進

“小雨，別皮了，快去把你哥寫的冊子拿出來交給大人”莫大福回神，看向李進，不再說話

莫雨噌噌跑回屋子，拿了莫雷早就寫好的冊子和信出來，遞到李進手上：“煩請大人轉交李將軍”

“放心”李進微笑着說，接過東西，看了一眼秦掌柜

秦掌柜會意：“既然東西已經拿到，那我們就不久留了，告辭”

“吃過飯再走吧？”莫雨熱情地留客

“不了，還有要務在身”李進不經意地瞄了一眼不在狀態的莫大福，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遞給莫雨

“小侄女，這是叔叔給你的見面禮”

莫雨看向莫大福，叫了聲：“爹？”

“啊？兩位要走了么？我送送兩位”莫大福心不在焉地說

莫雨皺眉，見秦掌柜和那位大人都已往外走去，只得收好玉佩，連忙跟上

“秦伯伯，這位叔叔，還請多多包涵，爹爹他這幾日累壞了”莫雨替莫大福解釋

“沒事”秦掌柜早就發現莫大福的魂不守舍

而李進心裏有事，也不想多呆，搖頭：“沒事，不用送了，說不定我們還會見面呢”伸手摸了摸莫雨的頭

自己遇見莫隊長一事，得趕緊彙報給將軍，當年的事，將軍和眾護衛一直掛在心裏，對莫隊長更是心懷歉疚

想到這裏，李進不在耽擱，快速登上馬車，秦掌柜也跟着趕緊上了馬車

莫雨目送馬車離去，轉身看向一旁呆愣了好久的莫大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爹～人都走遠了，你還要發獃到什麼時候？”

“啊～啊！都走了呀”莫大福回神，面色複雜難辨：“走吧，我們也回去”

莫雨看着轉身就走的老爹，直覺有事，想了想，猜測跟當年離開將軍的事有關

可是當初為什麼不做護衛隊長的原因，自己追問了幾次，都被老爹避而不答，看來只能以後再想辦法了

這邊父女倆心思各異，那邊李進辭別秦掌柜，騎馬離去，后喬裝打扮再進青鄉鎮，將莫家的事打聽了個七七八八后，快馬加鞭趕到將軍身邊

“這孩子挺細心的”李敬軒看過冊子和書信后，如是說

“將軍，屬下有事稟報”李進躬身說

“哦？還有何事？報上來”李敬軒看過去

“不知將軍那是發現沒有？那個小姑娘的爹，正是十多年前的護衛隊長”李進恭敬地說

李敬軒立刻反應過來：“謹山？”仔細想了想當日的情景，還是沒有印象，當日自己只顧着看那個小姑娘去了，倒沒注意那麼多

“正是，屬下打聽了一下，莫隊長用回了原名莫大福，兩年前腿斷了，傷了經脈，一直在炕上躺着，直到最近，兩個孩子存夠了錢，才把他的腿治好”李進在心裏嘆息莫大福的悲慘命運

卻不知自己的頂頭老大，正在感慨莫大福的幸運和好福氣，人生低落之時，有妻兒陪伴，些許糟心事兒，都不足掛齒

聽了手下的彙報，李敬軒終於想起那日見莫雨時，她的旁邊一直站着她的父親，一個瘦高個兒，蒼白着臉色的男人，似乎看見自己很激動，當時自己一直都關注着那個女孩，倒是沒有留心觀察

如今想來，不是自己沒有留心，實在是十多年過去，模樣變化太大，一時沒認出來

“那他認出你了？有沒有說什麼？”李敬軒挑眉，那天謹山肯定認出自己了

“應該是認出來了，屬下見他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李進想到昔日精明幹練的莫大隊長，居然成了那個憨厚樸實的莫大福，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將軍，當年的事早已查清楚，而小公子至今仍未找到，是否要叫謹山大哥回來？”李進小心的打量將軍的神色，小公子一直是將軍心中的痛

李敬軒沉默了一會兒，沙啞着說：“你問問吧？”估計那個爽朗的人都不會回來了，畢竟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是大家曾經最期待的生活

李進領命而去，書房裏，李敬軒現在窗戶前，看着外面的風景，心裏默念：我的孩兒，如今不知在哪裏受苦？孩子，一定要撐住啊，爹一定會找到你的

一處狹窄的山道上，凄厲地叫聲，響徹山谷“沈鏢頭！”“爹！”

沈炫瞪着血紅的眼睛，看向對面的山賊，那鮮明的特色長相，一看就知道是胡人

“狗賊！還我爹的命來”沈炫向著胡人衝過去，臨近的當口，就地一踏，一個前空翻，踢掉胡人的刀，一劍刺入胡人後背

一眾胡人向沈炫圍了過去，沈炫提着劍，揮了出去……

此時的莫雨正哼着小曲兒，給小雞剁吃食

家裏幾隻下蛋的母雞，還是年前在集市上買的，本來是打算吃的，因為一直下着蛋，所以莫雨捨不得，就一直養着了

開了春，莫雨又托趙大娘給尋訪了五十隻小雞，已經送過來有幾日了，這幾日一直養在雜物房裏

今兒，好不容易莫大福空閑下來，於是就開始清理後院茅廁附近，那裏有快空地，本就是留着來建雞舍的

莫雨把菜葉剁得蒙蒙細，再拌上些玉米面，端到雜物房“咕咕咕～”

一群小雞，唧唧唧唧叫着往門邊飛奔過來，莫雨也不進去，直接在門口，將雞食倒在門口特意做的食槽里

看着歡快吃食的小雞，莫雨心裏自嘲：我真是個養雞專業戶

要知道，這時候的人，自己都吃不飽，哪有糧食養雞？只不過是家家戶戶養幾隻，下蛋換些油鹽醬醋，之類的家庭零花錢

所以當初莫雨要一百隻小雞的時候，趙氏差點把手裏的碗嚇掉了

還是莫雨死纏爛打，裝萌賣獃，才讓趙氏不得不同意，不過也只同意幫着找人，孵五十隻小雞

哎～五十就五十吧，聊勝於無嘛，莫雨自我安慰

喂完了雞，就提着瓦罐，拿了個碗，來到後院

“爹，喝水”倒了碗水遞給莫大福

“還是咱閨女貼心，知道爹渴了就送水來”莫大福拍拍手上的灰，接過碗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爹，還喝不？”莫雨接過空碗，問莫大福

莫大福搖頭：“不喝了”低頭繼續幹活，把地平整了

“爹，咱在養兩頭豬吧？”莫雨現在是幹勁十足

莫大福抬頭，打量了後院：“那豬圈只能建在這裏了，把雞窩建在豬圈隔壁，咱家的閨女就是能幹，你看你把這後院都種滿了”

莫雨看了一眼後院，又看看莫大福腳下，只有建在那裏最合適，畢竟茅廁在那裏，到時候方便積糞

“那你看，什麼時候我和爹一起去福源村挑豬仔？”莫雨迫不及待

“不急～等我們把圈磊起來再說”莫大福加快了手裏的動作，女兒心憂家裏，自己得干快點

莫雨聽了，不再說什麼，將手裏的空碗，蓋在瓦罐上，放在一旁的地上，自己則去察看菜地去了

莫雨不時蹲下，將腳下的草拔了，忙活了一會兒，不由高興，目前看來辣椒，番茄都長得不錯，已經開始掛果，有手指頭那麼大了，這可是今年，甚至以後的經濟來源，可得仔細了

又去了地里檢查西瓜，早幾日，自己就發現西瓜藤上有小西瓜了

一進地里，莫雨的臉就啪噠，掉了下來，只見她蹲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節西瓜藤，上面指姆大小的西瓜，奄奄的，隨時都會死去

“哇～嗚嗚～爹～爹～”莫雨的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大喊莫大福

莫大福大驚，連忙扔下活計，向女兒的方向沖了過去，扶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莫雨撲到莫大福懷裏，哽咽着說：“我的西瓜壞了，都沒了”

莫大福安撫女兒：“你的西瓜還在地里好好長着呢，沒完”

莫雨繼續哭：“你不懂，我的創業經沒了，我的莊園沒了，我的地主沒有了，嗚嗚……”

好一會兒，莫雨仍在哭，莫大福無奈，只得把女兒抱回前院

張氏見莫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被丈夫抱着回來，急的蹦起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莫大福抱着女兒，沉默的繞過張氏，往屋裏去

張氏緊跟在後面：“哎呀，你要急死我呀，到底出了什麼事呀？”

莫大福將女兒放在炕上，才轉身安撫妻子：“沒事呢”

“那小雨？”張氏看着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兒

“只聽她說什麼西瓜壞了，其他什麼事都沒有說，就哭的稀里嘩啦的，我估摸着是那片藤出了問題”莫大福蹙着眉頭看着妻子：

“你也知道小雨有多在乎那個東西，一天看四五次，你先哄着她，我去看看去”

張氏目送丈夫大步往後院去了，這才轉頭看向淚流滿面的女兒，啼笑皆非地說：

“我還當出了什麼大事呢？不就是一片藤壞了么？”

莫雨瞪大眼：“一片藤？那可不是藤，那是錢，很多很多錢！”

看着苦惱的女兒，張氏才發現，自己和丈夫錯得有多離譜

倆孩子小小年紀，被迫撐起這個家，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想到之前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張氏有些理解莫雨此刻的心情

張氏上前將女兒攬在懷裏，感覺到她的掙扎，便伸手輕輕撫着莫雨的背

莫雨在張氏懷裏，慢慢放鬆下來，只聽得張氏柔和的聲音響起

“以前你爹傷了腿，娘又不爭氣，才使得雷子和你小小年紀就支撐着這個家，擔驚受怕，如今你爹的腿好了，娘的身體也快好了，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莫雨抬頭：“我沒有逼自己”

“好～好～沒有就沒有”張氏見女兒情緒激動，忙安撫她，見她沉靜下來，才語重心長的說：

“娘只是想告訴你，無論出了什麼事，還有爹和娘在呢，別自己一個人扛，再不濟還有你大哥呢”

見女兒安靜地聽自己說話，張氏放下心來：“娘以前立不起事兒，以後娘要像咱女兒一樣，做個乾脆利落的人”

張氏蹲下，讓自己和女兒平視：“保護咱女兒”

“好了，好好睡一會兒，一會兒我去做飯”張氏給莫雨蓋好被子，坐在一旁輕輕拍打着

不一會兒，莫雨就在張氏的安撫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