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人在旅途（九）—碧水縣

一回到小院，莫雨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哥你快說，和你一起從大帳出來的姑娘是誰？”

“你們都看見啦？”莫雷臉色微紅，表情卻有些難看：“她是負責這次活動的部落首領的女兒”

“哇，果然如師傅所猜想，部落首領的女兒看中了你？要聘你為婿？”李然清咋乎着

莫雷搖頭：“是讓我做首領女兒的護衛，我給拒了”所以名次沒有了，獎品自然也沒有

見莫雷毫無惋惜之色，莫大福和莫雨才放下心來

莫雨的手受傷了，就由莫大福和莫雷簡單的做了頓晚飯，吃過飯孫子揚三人留下莫家三口說話，自告辭回了他們的小院

於是三人坐在莫雨屋裏，莫雷邊找了葯出來給莫雨上藥，邊聽莫大福說起家裏最近的事情

莫雷很是震驚於老爹的大手筆，不僅買了兩層小樓做皮貨生意，還在縣城買了宅子，那可是縣城裏家喻戶曉的狀元宅

自己住進去壓力好大呀，似乎以後考不上狀元，就有些對不起這宅子似的

“哥，葯上完了嗎？我怎麼覺得我這傷更加嚴重了呢”莫雨笑着說

“啊？我看看”呆愣的莫雷不知大妹是在打趣自己，抬手大妹的手，仔細看了看：“沒有啊”

“哈哈，好了，早些休息吧，明兒我再找巴老闆拿點皮貨，就返程回家了，爹走了多日挺掛心家裏的”莫大福笑看着一對兒女，語帶離愁地說

“爹，謝謝你，我會很想很想你的”莫雨歪過去，靠在老爹身上

“爹，你明天就要離開嗎？”莫雷更關心這個：“恐怕不足以翻過通原山”

“明天走的確太倉促，所以我後天一早就走”莫大福如此說：“好啦好啦，太晚了，今兒你們兩也累了，早點睡覺，雷子走了，讓你大妹早點休息”

莫雷應聲跟着莫大福站起來，回了自己的屋子，準備睡覺，臨睡前莫大福問了莫雷一句話

“雷子，你對你的婚事有什麼看法？”莫大福突然想起此事

“啊，這～自然是聽爹娘的”莫雷囧囧地回道

“呵呵，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總想着你們兄妹幾人能夠和和美美的”莫大福打了哈欠：“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吧”

說完莫大福就沉沉睡去，徒留下莫雷睜眼到天明

隔日莫大福果然如他所說，帶着兄妹倆一起赴巴赫的宴

吃飽喝足，又從巴赫那裏拿了一批皮貨，即便簽了契約，價格比市面上便宜了三成，莫大福帶來的錢依然不夠，足以說明這大半個月，巴赫準備很多的貨，還好一大早莫雨將自己帶的錢，拆出來給了他五百兩，不然不得白跑一趟了

做好這些，莫大福又去找到之前一起過來的車隊，將貨物裝車，近千兩銀子的皮貨，足足裝了五大車，之後約好第二天一早在城門口碰頭，此事就算完結

父子三人細細聊了大半夜，隔日一大早，兄妹倆送走了老爹，回小院打理了一番，將鑰匙還給房大爺，五人結伴離去

昨日孫子揚幾人特意去客棧找王秉勇和劉啟平兩人，誰知卻被店小二告知，兩人三日前就退房離開了，至於是離開羅喀拉了還是去了別的地方，小二就不知道了，倒是掌柜說看見兩人和一車隊一起離開了

所以莫雨幾人今日，興緻不高，只默默地趕路，仍誰也會不開心，本來七人一起，即便偶爾不愉快，但大家一起出來遊學，自然應該一路離開，哪怕說一聲也好啊

“好啦，既然他二人不把我們當朋友，那這個朋友我們也不認就是了，何必為了這種人傷心？一個個拉着臉做啥！？”出了城，李然清實在受不了這種沉默訝異的氣氛，憤憤地說道

趙羽珏伸手搭在李然清肩上：“誰說我們在為這事兒傷心了？”

“不是為這事？那還有什麼事能讓你們一副死了爹娘的樣子？”李然清癟嘴不信

莫雨從後面給了他一拳頭：“你才死了爹娘呢，會不會說話？”

“哎呀，師傅還請手下留情”李然清搞怪的表情，讓幾人都笑起來

“我才不會為這事傷心呢，我就是捨不得爹”莫雨委委屈屈地說

莫雨的確是在想自家老爹，可卻不是因為捨不得，而是早上離別時，莫大福忽然附耳對莫雨：“丫頭，你好好想想自己想嫁個什麼樣的人，不妨也考慮考慮沈炫，其實爹倒覺得他不錯”

莫大福笑着離去，卻不知道自己幾句話，亂了女兒的心湖，等他在家裏收到女兒寫信說，要和沈炫結親的時候，他才覺得後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在女兒面前說沈炫不錯之類的話了

“然清，你要是把我大妹惹哭了，我就找你去一旁練練”莫雷沖李然清揚了揚拳頭

“我哪裏敢惹師傅啊”李然清覺得自己才是真正該委屈的人

“你可拉倒吧”好脾氣的孫子揚也忍不住推了推李然清

“你現在看到了吧，既然認了我做師傅，就要聽話孝順，書里有句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嗯哼～乖乖聽話，師傅我罩着你”莫雨昂着頭，雙手放在背後，故作一副高深的樣子

“師傅～你可一定要罩着我呀，現在他們都欺負我～”李然清放下背簍，突地往前一撲

嚇得莫雨瞬間破功，往莫雷背後一躲：“你幹什麼？你這是欺師”

莫雷沖李然清揚了揚拳頭，李然清哭喪着臉，背起背簍，摸着腦袋說：“徒兒哪敢欺師？我那是尋求師傅的保護”

沒有了王秉勇和劉啟平兩人，五人更加和諧，又加之有李然清這個活寶，眾人一路與他逗趣，歡樂多多多

一個月後，面容憔悴的莫雨站在碧水縣城門口，仰天呼了一口氣：“終於到碧水縣了”

五日前自己和大哥幾人在慶陽府分開，大哥幾人行陸路，繼續南下，而自己則獨自坐船順水而行，哪知道上輩子什麼都坐過的自己，居然暈船了，吃了葯依然不見好轉，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便提前一日在洛水鎮下了船，足足走了一日，才來到碧水縣，這還是中途有位好心的大爺趕牛車載了自己一程的結果

莫雨一邊回想感慨，一邊快速進城，找了家看上去不錯的客棧，不理會旁人的眼光，大早上就住了進去，讓夥計送了熱水，好好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倒在床上，一把抓過被子蒙頭大睡

這一覺直睡的天昏地暗，等莫雨醒來的時候，發現天色昏暗，看了看屋裏的滴漏，才知道已經酉時了

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才坐起來穿好衣服，把頭髮紮好，就着木架上盆里的水，梳洗了一番，才打開門走了出去，當然不忘隨手把門關上

“客官你起了？”見莫雨下樓，夥計忙迎了上來：“可需要給你準備飯食？”

莫雨搖頭，隨手給他幾個銅板：“麻煩小二哥幫我注意些，別讓人隨便進了我的房間”

幾乎每個客人都這麼吩咐，但是從不像這個小哥兒，居然還有賞錢，雖然不多，好歹有不是？夥計不過念頭一閃，笑着說：“客官你儘管放心，保管給你看好了，一個蚊子都飛不進去”

“小二哥，這碧水縣有宵禁么？”莫雨向夥計打聽

“客官這會兒還要出城？那是出不去了，城門已經關了”夥計雖然驚訝，但還是好心的提醒

“謝謝你啊，我不出城，就是去街道上隨意逛逛”莫雨笑着搖頭

夥計明白了，這人睡了一整天，現在睡不着了，要出去遛遛，抽抽了嘴角：“客官這會兒不如去鐘鼓街逛逛，那裏的店鋪要到子時的時候才打烊”

說著又想到這位客人是外地人，不知道鐘鼓街在哪裏，於是領着莫雨到客棧門口，指着前方不遠處左手邊的拐角說：“那個拐角看見了沒？從那裏拐進去，直走出頭向右拐就到鐘鼓街”

“記住了，謝啦小二哥”莫雨笑着道謝，轉身向小二指的方向走去

小二在莫雨身後大呼：“客官記得早些回來，我給你留個門”

“知道了”莫雨頭也不回地向後揮了揮手

鐘鼓街果然很熱鬧，可惜莫雨沒有心情玩耍，隨意找家賣面的攤子走過去

“老闆，來碗牛肉麵”莫雨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胃也開始抗議

“好咧，客官稍等片刻，立馬就來”麵攤老闆笑着大聲應道

莫雨挑了靠近街道的桌子坐下，一手按着難受的胃，一手放在桌上支撐着下巴，兩眼獃獃的看着桌子，不知在想什麼

“老闆，來碗牛肉麵”一個穿得花里胡哨的女人走了進來

“哎呀，荀媽媽這是打哪兒來呀？”面癱老闆利落的挑着面

那位荀媽媽左右看了一眼，就往莫雨這桌走來，一屁股坐在了莫雨對面

莫雨只是無所謂地看了一眼，就將眼睛落在面癱老闆端着的碗上

“客官，您的面請慢用”老闆將面碗放在了莫雨面前

莫雨深吸一口氣，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就聽對面的荀媽媽說：

“我啊剛從張家出來，他家的小哥兒今年中了秀才，準備說親”

“哪個張家啊？”旁邊一桌的人問

“這碧水縣能有幾個張家呀”荀媽媽輕哼了一聲

莫雨心裏一咯噔：不會那麼巧吧

“吸溜～”本欲繼續說話的荀媽媽看了莫雨一眼，暗想：哪來的臭小子，真是粗俗，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荀媽媽，真是咱縣太爺的公子要說親？不知說了哪家姑娘？”有人忍不住追問

“呸，縣太爺的公子才多大？就說親，你們想得太多了，是縣太爺大哥的小兒子，這事兒才提起，哪兒能知道是哪家姑娘，即便是知道，那咱也不能說出來，毀了人家姑娘的清譽”說完這句話，荀媽媽開始埋頭吃面“吸溜～”

莫雨一愣，隨即又低頭大口吃了起來

“說起這姑娘的清譽，就不得不提張家，咱縣太爺的姐姐……”鄰桌傳來的話語，引起了莫雨的注意，忙豎著耳朵偷聽

“噓～胡說什麼？！這事當年張家可是封了口的，你再胡說當心縣太爺繞不了你”鄰桌那人的同伴狠狠地喝道

“都和人私奔了，還怕人說”那人小聲嘀咕了一句，卻是不再說什麼了

對面荀媽媽也聽了一耳朵，不禁獨自嘀咕：“何止是私奔吶～”

“不是因為張家要送她與人為妾才逃跑的么？”莫雨突然問了一句

荀媽媽渾身一僵，糟了，將自己一時的感嘆說出了口

荀媽媽抬頭看看對面的小子，不過十二三的年紀，還是個淘小子呢，放下心這才有了心思說話

“你個小孩子知道什麼？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我的確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啊”莫雨瞪大眼看着荀媒婆，不錯，這人就是媒婆，怪不得一大把年紀了，還穿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

看着小子好奇地看着自己，荀媒婆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幾口吃碗麵條，付錢走了

“老闆，多少錢？”見荀媒婆走了，周圍的人也默默地吃着麵條，莫雨叫來老闆

“承惠七文錢”面癱老闆收下莫雨遞過來的銅錢，笑着說：“好咧，你走好”

莫雨又在街上到處了逛了一圈，因為已經黑透了，所以整條鐘鼓街，燈火通明，行人也比較多，很是熱鬧

逛了一會兒，莫雨就回了客棧，此次莫雨途徑碧水縣，也是想了解了解張家和老莫家的情況，不過如今看來，當初的事和張氏嘴裏的有些不大一樣，似乎裏面另有隱情，只是不知道當初的莫大福知不知道，如果知道又為什麼要對孩子們撒謊呢

不過莫雨自知，靠自己一人是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的

所以隔日一大早，莫雨就出了門，直奔城外的城隍廟，找了一些乞丐，給了二兩銀子，托他們幫忙打探一下莫張兩家的近況，以及兩家人的品性和鄉親們的風評

又讓他們帶着去找了，這片兒的地頭蛇，付了二十兩銀子，只求當年張氏一事的真相

被稱為九哥的男人沒接銀子，而是看了看眼前的小子說：“你早知道你打聽的是縣太爺的姐姐，你覺得我憑什麼為了你而得罪縣太爺呢”

“只是探聽一下消息而已，如何會得罪縣太爺呢？”莫雨疑惑地看着九哥：“我只是一個人，忙不過來，聽說九哥手底下都是能人，所以特前來請九哥幫忙”

九哥遲疑：“你不是要用此事抓縣太爺的把柄？”

莫雨瞪大眼：“我與縣太爺無冤無仇，為何要抓他的把柄？”看來這個小舅舅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容易

不錯，碧水縣的縣令就是張氏的小弟，莫雨的小舅舅張晉元

“那你為何還要？”這下輪到九哥迷糊了，這事縣裏的老人都知道，還用打聽？

“我也不過是受人所託而已”莫雨不好意思地笑笑：“因偶爾聽到幾句，覺得此事與我聽到的不同，所以才覺得有必要打探一下，也好給朋友交差不是？”

九哥想：此事街坊大媽們都知道，根本不用費什麼心，就能得到二十兩銀子，有何不可？於是接過銀子笑着說：“行啊，小兄弟明早過來聽消息就是”

“如此多謝九哥了”莫雨拱手離去

目送莫雨離去，九哥找了幾個人過來，如此這般一吩咐，就將此事丟開了

而莫雨早就放心大膽的在碧水縣街道上，到處溜達，美其名曰：看看小舅舅治下的老百姓生活怎麼樣

“大人，荀媒婆求見大人，說是有要事稟報”衙役躬身向堂上埋頭看案例的中年男子說，此人就是碧水縣的父母官張晉元

“哦～讓她進來吧”張晉元頭也不抬地吩咐

衙役轉身出去，不一會兒領着荀媒婆進來：“大人，荀媒婆到了”

張晉元這才抬頭看向花里胡哨的荀媒婆：“你有何事稟報？”

荀媒婆討好的笑笑，見大人皺眉，忙開口說：“大人，有人在打探大人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