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畫布上已經勾勒出了素描,只等上色,這幅畫上所描繪的,是一個浴后休息中的裸女形象,為了加強橫卧裸女的線條與肌膚美,他還特地用鉛筆在裸女身下,畫了一塊獸皮,使形象的魅惑力帶着某種野性;他所畫的裸女,舒展地躺在獸皮上,動作很優美,帶着一種朦朧美。
原來他是在畫人體藝術肖像。
她白皙水潤的俏臉,「轟」地轉眼間染上一抹深紅,若不是身上還穿着浴袍,否則他肯定能看見,紅暈由她的腳底板蔓延到後腦勺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向來精明的小腦袋,怎麼一遇見這個男人,就全都起不了作用?害她在他面前盡做些蠢事……
「你……我……誰教你做這種事,不鎖門的?」她口不擇言地反駁道,努力將羞窘的思緒平息下來,這樣才能使她不至於要找個地洞鑽下去。
「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什麼要鎖門?」他看着自己的這位遠房表妹搖搖頭,她是個外表柔弱,實則詭計多端的問題少女,如果說要比誰會假裝,桂冠肯定是她的!因為他被安排和她一起住在三樓,佔地利條件的他,見過她好幾次裝病逃課,還騙遠房表姨她在同學家過夜,實際上卻是和一群瘋狂的男同學半夜去飈車;他還知道,她只要考試成績不好,都是她自己冒充父母,在考卷意見書上簽字的,還知道……
就因為被他知曉她太多的秘密,所以她一直慫恿遠房表姨父和表姨,讓他搬出和她同住的那層樓,理由就是,她和他都成年了,必須要保持距離;他倒是沒有半句多言,便自動搬離了主屋,誰教他是寄人籬下呢?
他的父母雖然和遠房表姨同一個家族出身,但父母這邊早就已經沒落了,連他上高中的學費,也是費盡周折才籌集到的;他其實很憐憫和疼惜自己的母親,為了面子問題,不惜找上其實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的遠房表姨,而且,白吃白住就算了,何必用「怕他學壞」這種幼稚的借口呢?
到花園的木屋裏居住,這樣也好,他也落個清靜;只是,這個他該叫作「遠房表妹」的女孩,總是不放過他,甚至連他躲到了木屋裏,她都不肯罷休。
她真的是被嬌寵慣了!就連這次,明明是她誤闖進來、打擾了他們,她卻依舊有理;他望着她憤然的樣子,一言不發。
驚擾了他們是小事,若是把米雪兒氣跑了,那可就麻煩了,他打工半天才賺到請模特兒的酬勞,米雪兒還是半贈送的友情價,他才能請得起呢!當然,其實不乏自動送上門來的女生,但他卻不想招惹她們。
他必須完成這幅畫作,因為學校打算推薦他的作品,去參加人體藝術展,這可是被藝術學院招生老師認可的大好機會,學校方面已經強調過好幾遍了;他也明白這次創作的重要性,現在他只希望這個表妹能快點走開,好讓他完成作品。
他沒有出聲,可身為模特兒的妖嬈女子,米雪兒,卻不幹了!她斜眼看着這個表妹,塗得妖艷的紅唇,冷然地吐出一句:「楓,我們開始吧!不要被外人打擾,我覺得有點冷……」
他回神過來,只說了一句:「好。」於是低着頭開始作畫。
米雪兒佔了上風,不由得有點小得意,她看了看還穿着浴袍的丫頭表妹,嘲笑般多嘴說了一句:「不過是個黃毛丫頭,都還沒發育完全呢!她怎麼曉得什麼是人體藝術?」
這狹小屋子裏三個人,一個躺着、一個畫著,剩下一個被躺着的裸女激怒了,「喂!你說什麼?誰是還沒發育完全的黃毛丫頭?」表妹衝到米雪兒面前質問着道。
米雪兒掩着嘴吃吃笑,說:「不就是你嗎?不然,你也脫了浴袍讓我看看啊……」言語裏充滿挑釁的意味,還示威地挺了挺傲人的胸部,眼角餘光卻是看着一動不動的谷丹楓,希望他也能看到她的嬌媚姿態。
米雪兒的挑釁舉動,更讓這表妹氣得胸前一起一伏,她本來張開口就要罵人,卻又忍住氣,說:「我為什麼要在你面前脫衣服?我又不是你!你難道不覺得,脫光衣服讓別人畫,很下賤嗎?」
這句話說戳了米雪兒的弱點,因家境不好,需要當人體模特兒賺學費的她,嘴唇翕動着,幾乎要哭出聲來;表妹見狀,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過份,正要道歉時,卻聽見表哥谷丹楓的冷喝聲:「表妹,你快跟米雪兒道歉!」
他這麼一說,表妹卻反而不願意道歉了,她哼了一聲,仰着頭,就是不理會。
米雪兒紅着一張臉,哽咽着對谷丹楓說:「楓,算了,今天我沒心情,改天再畫吧……」說著,便起身穿上了衣服,怒氣沖沖地走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下人跑了,你滿意了吧?」他看着米雪兒盛怒遠去的背影,回頭對錶妹說道,一張俊臉甚是鐵青。
「哼……」她依舊不答,高仰着頭,正準備從他面前離開,但她剛走兩步,便被他拉住了胳膊;雖然他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清瘦少年,但他的力氣卻很大。
「喂!你幹嘛?」她轉身怒問他,他比她高了兩個頭,她只到他肩膀,他猛力拉住她,害她的鼻子撞上他的胸口,疼得幾乎要冒出眼淚來。
他狠狠地盯着她半晌,她被他憤怒的眼神所驚嚇,不由得畏縮了一下;她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天啊,他該不會惱羞成怒,要殺了她滅口吧?
他充滿怒火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看樣子,她方才是匆忙間從浴室里跑出來的,一身寬大的浴袍沒有完全系好,只是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在她用力掙扎時,衣襟微微地敞開,露出她白皙的頸子和性感的鎖骨,還沒有擦乾的幾縷黑髮,順着白皙的脖頸,濕漉漉地貼在她精緻的鎖骨上,更顯得她白皙的肌膚晶瑩滑嫩。
浴袍的領口很大,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胸前的柔嫩肌膚,她雖然遮得嚴實,但是浴袍下露出的潔白小腿、圓潤的膝蓋、光滑的皮膚,讓他不由得聯想到,浴袍下的她,什麼也沒有穿……一股熱氣,不由自主地從他的小腹上升騰而起。
身為一名血氣方剛的少年,他知曉自己此刻的衝動是什麼,他慌亂地放開了,緊握住她羸弱肩膀的手,瓮聲瓮氣地說:「你……出去!」
「為什麼我要走?這裏是我小時候玩家家酒的地方!」她強烈抗議道。
「是……這是你的地盤……」他咬緊唇,俊臉上閃過一抹難堪與困窘,他喃喃道:「你說的對,該滾開的人,是我……」說著,他默默地收拾畫筆,打算離開木屋。
他突然沉寂下來的落寞,讓無理取鬧的她,覺得他有些可憐;她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怯怯說:「喂,你是不是生氣了?」雖然她總是處處和他作對,但不知為什麼,此刻看到他落寞又有些可憐的樣子,她就沒來由地開始心軟了,也許,是……她做得有點太過份了吧?
他沒有回答,只是動作凝重地卷着他手中的畫紙,將它擰成一團,猛地拋到了牆角。
他用力的動作嚇了她一跳,半晌,她才說:「是不是影響到你的作業?」她知道他是學藝術的,這次的人體藝術畫對他來說,應該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否則他也不會發這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