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跟我說說,泰清是怎麼欺負你的?」二太太王氏扶起顧婷,目光里透出關心,自己的女兒自己疼,縱使她真的很希望顧婷嫁給王泰清,看在嫂子和哥哥也喜歡顧婷的份上,嫁回自己娘家好有個照應,但是如果王泰清不喜歡自己的女兒,還要欺負她的話,這事情她就得重新考慮了。
顧婷假裝抹了一把眼睛,開始說小時候她和王泰清的過結,無非就是王泰清怎麼欺負她,把毛毛蟲放在她的漂亮裙子上,春天在花園裏抓到一條小青蛇,就拿小青蛇嚇她,還扯她頭上戴着的珠花,那還是奶奶新買給她的珠花,就那麼被他搶走了,再也沒還給她。
二太太王氏聽完她的哭訴,忍不住笑起來,捧着顧婷的臉蛋兒道:「你真的確定你三表哥是在欺負你?不是喜歡你故意逗你玩兒?」
「他那樣子哪裏喜歡我了?我都要被他嚇死了好嗎?還被他嚇哭了幾次。」顧婷猛地搖搖頭,她才不相信王泰清會喜歡她,明明欺負她還差不多,不光如此,兩人長大以後,就逢年過節見一見面,每次王泰清都板着一張臉對她,笑都不會笑一下,哪兒有喜歡她的樣子,真喜歡她不是應該很積極溫柔的嗎?就像二哥哥對二嫂一樣體貼溫柔。
二太太王氏聽了顧婷的抱怨,越發笑得不能自已,她的女兒哪點兒都好,長得甜美可人,脾氣溫和賢淑,就是這感情方面遲鈍了一點。
要是王泰清真的不喜歡她,就不會同意嫂子到她面前來說兩人的婚事了,可見王泰清不是不喜歡她,是非常喜歡,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只是那個時候不懂表達,就以欺負顧婷為樂,等到兩人長大,明白男女有別,想要親近又不敢太親近,便故意擺出那樣冷淡的面孔,其實心裏是真喜歡的。
而顧婷只怕也是喜歡這個三表哥的,只是因為小時候被欺負怕了,長大兩個人又不親近,心裏便不開心,把每一筆舊賬都記在心裏,實際上分明是很在意。
「我覺得你三表哥應該是很喜歡你,只是他不善於表達,要是他不喜歡你,只欺負你,你大舅母還能到我面前來提你們兩人的婚事?」二太太王氏摸了摸顧婷的臉蛋兒,笑眯眯地道:「你再仔細想想,你三表哥除了小時候欺負你,還有沒有替你做過什麼?我記得有一回你爬到樹上去取掛在樹枝上的風箏,還是你三表哥救你下來的。」經過二太太王氏的提醒,顧婷想起更多以前的事情,好像真的除了三表哥欺負她的事情外,他確實也幫她做過許多的事,並不是完全不在意她的。
原來三表哥是喜歡她的。
想到這一點,顧婷的臉頰就有些不受控制地紅起來,這麼多年,她都誤會他了。
「我一直不知道……」顧婷喃喃道:「我以前還怨他怨了好久,有時候在他面前受了委屈,回來家裏晚上都氣得睡不着,就覺得他不向著我,還罵我教訓我,原來不是那樣的,他都是為了我好。」
「我的傻丫頭。」二太太王氏把顧婷擁入懷中,柔聲哄着她道:「你現在想明白也來得及,你三表哥是真心喜歡你的,我看你也不是不喜歡她,這婚事成了也是大喜事一件,以後你們兩個就好好過日子……」
「娘……」顧婷紅着臉着急地叫了她一聲,阻止她娘再繼續說下去,照她娘這樣說下去,只怕巴不得她明天就嫁過去,後天就生娃,最好一生就生雙胞胎,哦,龍鳳胎,一兒一女,湊個好字。
看到顧婷滿臉通紅害羞的模樣,二太太王氏也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便笑着道:「不說了,不說了,等以後再說好了。」
「娘。」顧婷嗔了她一眼,「我不跟你說了。」紅着臉害羞地跑了出去,身後二太太王氏樂得不行。
兩家人都有意結親,兩個孩子也互相喜歡,兩邊一勾搭,親事很快就確定下來。
因着二太太王氏捨不得顧婷,想再留顧婷一兩年,就讓人傳話過去給王家。哪知王泰清一聽竟不同意,他從小喜歡顧婷,一等就是十幾年,好不容易等到兩個人定下親事,卻還要再等一兩年才能把顧婷娶回家,他急得不行,哪裏肯干,軟磨硬泡地求他娘,讓她給二太太王氏打個商量,把成親的日子定得早些,他好早點兒把顧婷娶過門。
王夫人倒是腦子靈活,找到欽天監的人擇出幾個黃道吉日,最早是明年六月,再晚點兒就是後年的八月,中間隔着一兩年,拿來日子讓二太太王氏挑,二太太王氏一看,覺得這日子可真奇怪,中間就沒有好日子呢?
二太太王氏也不是個傻的,自然看出王夫人的意思,本來想要選兩年後的八月,但是王夫人跟她溫溫柔柔地說了一通好話,「這兩個孩子都互相喜歡,他兒子一心想娶顧婷進門,只要娶了顧婷,肯定會好好待她,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我們兩家住得近,你想她就過來看她。」諸如此類的話,王夫人說了一大通,最後二太太王氏也算看出來了,王家和王泰清就是真心想娶顧婷過門,她在攔着不同意就太不近人情了,便點頭答應下來。
成親的日子定在六月,也就只有半年多的時間了,二太太王氏便忙着給顧婷準備起嫁妝來,顧婷也乖巧地跟着綉娘一起綉一些枕巾帕子之類的嫁妝,要麼就跟着二太太王氏學着管家,少有時間出去玩了。
……轉眼進入年關,府里的事務也多起來,蔣氏精神越發不濟,不能處理府中的事務,她便安排蔣幼娘幫她處理,府中的管事明着是去蔣氏屋裏回話,實則都是跟蔣幼娘回話,最後決斷多數都是蔣幼娘的主意,一來二去,蔣幼娘就掌握了府中大大小小的情況,就連朱嬤嬤也跟她有了不小的交情。
過年的那天,早上起來下了一場雪,下得還挺大,鵝毛般的大學簌簌從天空中落下來,很快就把院子裏鋪滿了,春暖又想去堆雪人,但是想起上回著涼的事,還有顧鴻遠在耳邊的警告,任性一次就夠了,不能任性第二次,她就只好乖乖作罷了。
朝廷從臘月二十八開始罷朝十日,顧鴻遠也不用去翰林院,此刻就坐在屋裏看書,他的目光雖然落在書本上,但也沒有忽視旁邊春暖的動靜,他連她往窗外看了多少次都一清二楚。
他不用看她臉上的表情都能猜到她是又想出去玩雪了,前些日子才着涼,好不容易好了,正是要好好養着的時候,再出去玩萬一又着涼那可不是好玩的。是以顧鴻遠就裝作沒看見,只一心看他的書。
春暖從旁邊蹭過來,小心地拉了拉顧鴻遠的袖子,嘴角含笑,討好地道:「我想出去賞梅,就去院子裏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下雪天路滑,最好別出去。」顧鴻遠仿若聽不懂一般,眼睛始終盯在書頁上,隨手又翻了一頁書。
顧鴻遠不肯讓她出去,春暖氣悶地坐在旁邊,手指絞着手中的帕子,嘟着紅唇,氣呼呼做茶壺狀。
要知道她自從上回生病之後,就被顧鴻遠嚴厲限制出去玩了,理由就是她病着,身體不好,要好好將養,她要是敢不聽話,沒有正當的理由出去一次,超過規定的時間,等到她回來,他也不罵她不罰她,他就罰她身邊伺候的人,安心安平宮嬤嬤其餘人等,一個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