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再生風波
豆蔻將葯碗置於小案上,用小勺放進去點蜂蜜,一邊攪拌一邊吹着,等到葯汁不那麼燙了,才慢慢端過去。前幾日她水土不服,多虧吳月精心照顧,到了今日,已經能好好地吃飯了。如今她病了,豆蔻也學着她的做法去服侍。
“剛剛聽你們二人說話,我便沒進來,聽公子語氣似是和緩了許多,可一會兒功夫,怎麼就又氣起來了?”豆蔻用小勺精心舀上來葯汁,再緩緩送入吳月口中。
“咳咳咳……”吳月本想回答,卻被口中的葯嗆了嗓子,咳嗽了好一會兒。“哎,都怪我,姐姐快別說話!”豆蔻見狀趕緊掏出手帕替吳月擦嘴,又從兜里掏出了個小藥丸。
“這是南淮的土藥丸,許是用我們那的草藥做的,嚼着也不苦,但是治嗓子疼卻是一流,姐姐快服下。”
吳月接過藥丸,塞入口中,果真不苦,還略帶些清香,她嚼了嚼咽下了肚,喉嚨內立刻清爽了很多。她牽過來豆蔻的小手,嘴角翹起,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雖然說不出聲,可她還是用口型表達了感謝。
豆蔻連忙搖頭。這麼多日子裏,吳月待自己如親妹一般,自己做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服侍吳月吃完葯,豆蔻也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旁邊,打算與吳月聊聊天。
“我跟着公子好些年,他雖然總是面無表情,但待人接物卻總是恭恭敬敬、斯斯文文的,可從未像今日這般急躁過!”吳月聽了,也只是微笑着搖搖頭,輕輕拍拍豆蔻的手,表情彷彿是說,小孩子家,哪懂這些?
豆蔻雖然看着嬌小,可心思卻是十分成熟,連忙說道:“姐姐不要看豆蔻年紀小!若說起對公子的了解,姐姐怕是還不如我呢。能惹他生這麼大的氣,就足夠說明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吳月愣了一下,卻沒再做什麼反應,等着她接著說下去。
“公子這個人呢,別看表面上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心裏可不是這樣,他只是不習慣將心裏所想表露出來罷了。他父母雙亡,兄弟姐妹還都死在他的眼前,說實話,他還沒學會如何表達愛,也不會感知別人的愛意……”
吳月的眼睛有些乾澀,她伸出手揉了揉,又眨巴了幾下。的確,連豆蔻都比自己了解他,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喜歡他呢。吳月心中黯然,緩緩地低下了頭。
“其實……”豆蔻又接著說道,“其實姐姐應該主動些。比如說說你心中的情愫啊,好好解釋下你的所作所為啊,公子聽到一定就消氣了!公子他性格敏感,有些患得患失,哪怕他心悅姐姐,要走出那一步卻是艱難。姐姐不如主動與他說,公子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想不到豆蔻小小年紀,卻懂得這麼多大道理,而自己卻……吳月又是覺得十分自愧不如,這個姑娘不僅化妝功夫了得,人情世故上也是很練達,原來酒樓招來的這些人,個個卧虎藏龍啊。
吳月十分感激豆蔻能告訴自己這些,心中盤算着等嗓子好些了,就去跟江逸舟說清楚。
可那一邊的江逸舟,此時卻在氣急敗壞地收拾行李呢。前去“勸架”的陸乘風見到此景,連忙闖入了屋裏:“江大哥,這是幹嘛呀?”他一邊說一邊把已經打好的包裹拆開,把裏面的東西都掏出來。
“你別搗亂,明日一早,我就回長安去,你留下來陪着她們倆。”聽他的語氣,分明就是通知,哪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陸乘風頓時也傻了眼,突然之間怎麼成這樣了?
“都怪烏眉那小子對不對,你等着,我現在就出去找他,看我不把他揍的滿地找牙!”陸乘風氣哄哄地往外走去尋烏眉,而江逸舟則搖了搖頭,繼續整理着包裹。
陸乘風衝出了煙雨樓的大門,卻發現連個人影都沒有了。已經夜深,客人們自然都各回各家,表演人員也都回屋睡覺去了,如今又去哪找烏眉?
他從大堂轉悠到了後院,又從後院轉悠到了客房,卻還是沒見到這人。其他房間他又不敢擅自闖入,大半夜的,若是入了哪個姑娘的閨房,可就說不清楚了。
找了半天,連烏眉的頭髮絲都沒見着,陸乘風只得作罷,等着第二日再尋時機。
第二日一大早,陸乘風就爬起來在後院裏轉悠。煙雨樓再大,想要從住所通往大堂還是要路過後院,就算找不到,難道還堵不到嗎?可是一晃,天都大亮了,卻還是沒見着烏眉人影。
倒是有不少早起練功的姑娘路過,看到高大英俊的陸乘風在轉悠,都小聲嘀咕着。陸乘風自然聽不着她們說什麼,也不好意思打聽,只能板著臉別彆扭扭地站着,裝作沒看見。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烏眉終於出現了。他端着個盤子,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打着哈氣,好像沒睡醒似的。陸乘風早早起來等他,現在也十分睏倦,可看到烏眉出現了,連忙打起了精神。
“喂!站住!”陸乘風比烏眉整整高上一頭,站在他身前把他整個都給擋住了。烏眉聽他叫自己,連忙就站住了,嘴上還說著:“怎……怎麼了?”
“怎麼了,你心裏還不清楚?都怪你這個姦邪小人,現在月姐姐和江大哥生分了,還不都是拜你所賜?看我怎麼教訓你!”陸乘風恨恨地咬牙說道,說罷真的揮起了拳頭,向烏眉臉上招呼了去。
“誒呦!別打臉啊!”烏眉本就武功高超,看拳頭揮來,輕鬆就躲過了,可是面上他還依舊裝傻:“什麼就怪我了?月姑娘和江公子怎麼了?”他一臉迷茫、雙眼空洞,好像真的完全不清楚的樣子。
“哼!不管你清不清楚,我就要將你打到滿地找牙,看拳!”烏眉身子閃得快,可手中這盤子卻不太聽使喚,一躲一閃間,陸乘風那拳頭卻砸在了盤子上,只聽啪嚓一聲,盤子應聲而裂,裏面的幾塊糕餅卻掉落在了地上。
“啊!我的糕!”烏眉尖聲驚叫着,腳步卻是向後退。陸乘風不知道他是何意,見他退後,便也追了上去,不自覺地就把地上的糕餅踩爛了。
“啊?你居然把它踩爛了!你賠我!”烏眉指着陸乘風委屈地說,好像那塊糕有生命一樣。不就是個糕嘛,能值多少錢?陸乘風心下不在意,沒理會他的話,又一拳追過去。
烏眉卻一下繞到了樹后,大聲說道:“那可是城東錢公子預訂的五色糕啊,特地托華城逐燕樓的糕點師傅做的。這五色糕是那大師傅的絕技,除了他沒別人會了。錢公子就好這口,每次生辰來我們這慶祝都得預備着。兩天後就是他生辰了,你叫我上哪弄去?”
陸乘風聽他這麼說,竟不知道說些什麼,這麼貴重的糕點,你就拿個盤子裝,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怎麼看怎麼像碰瓷的。他不知道怎麼辦,於是就吐吐舌頭攤開手說道:“你有能耐就報官啊,連個證據都沒有,憑什麼叫我賠?”
說到證據,烏眉卻是不慌不忙,指着地上的殘渣道:“這就是物證。”
“那人證呢?沒人看見是我踩爛的吧。”可話音剛落,烏眉就指着身前乾脆地說:“紅玉是人證!”
陸乘風順着他的手指一看,可不是嗎,紅玉那丫頭不知何時就出現在眼前了。“是不是他踩壞的?”烏眉問紅玉道,紅玉本就是跟着烏眉的,何況確實是陸乘風踩爛的,那丫頭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陸乘風明知是陷阱,可人家人證物證俱在,自己也無法辯駁,只好無奈地問道:“那你想怎麼辦?”
“要不就賠我五色糕,要不就跟我去見官!”烏眉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好像早就預演好了一般。
陸乘風摸着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候江逸舟卻背着包袱出現了,看着滿地狼藉,他面向陸乘風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