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歸來

聆音閣層層庭院深處的一間雅室里，一名黑髮男子倚靠在檀木堂椅上，閉目小憩。他有極清俊的眉，眼角微翹，鼻樑挺拔，薄唇微抿。他的身量很高，一雙腿尤為修長。再加上微凹的眼窩，顯示着他有着靈木國人的血統。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墨綠色的眸子，，卻清澈通透，毫無妖魅或陰鬱的氣息。此時，他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下一刻便驟然變色。他慌慌張張沖了出去，絲毫不顧身後的侍女驚呼：“公子！”

他幾步登上屋頂，直接沖向一個方向，縱身一躍從屋頂上躍下時，竟連喚人來開門也不等，徑直一個側身撞開了普通琴庫的門。管理員暴喝一聲：“誰？”拉響警報，然後就衝上前去，要去抓男子。當他跑進去時，卻驚住了。

“公，公子？”

那男子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吃力地手撐木台撐住自己。他的面前暗匣彈開，裏面卻空空如也。

“誰，誰今天進過琴庫！”男子近咬牙切齒。管理員戰戰兢兢，“謝經理......“今天公子是怎麼了？平日裏很少出現連一句重話也沒有的公子，今天為何發這麼大的火？

男子轉身，似又恢復了淡然，只是眼神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去，給我把謝桐叫來。”“是，公子。”公子雖不如何兇惡，此時卻不知為何格外嚇人。管理員轉身就走，生怕被遷怒。

出倉庫門，護院們此時才趕來。“老趙！發生什麼事啦！”“沒什麼沒什麼。都散了吧。”他揮揮手，“公子突然沖了進來，下了我一跳。”

“公子？哪個公子？”眾人一愣，隨即就有反應快的反應過來了，“公子？”那人眼前一亮，“哪呢哪呢？”眾所周知自家公子的行跡隱蔽，反應過來后都紛紛伸長脖子往裏望：“哪呢哪呢？”

“去去去，公子是你們能見着的嗎！”老趙揮手驅趕，“都散了都散了！”眾人諾諾的應了，雖不滿，但也不敢違抗，都散了去。

被稱作公子的男子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不一會兒，謝桐，即那個大堂經理，汗津津地跑來：“公子......有什麼事？”

謝桐今天很是鬱悶。先是被人砸了場子，那個人還只是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子。然後發現這孩子資質非常想要招攬時，那孩子居然偷偷跑走了！成為聆音閣的琴師，那是多少琴師的夢想。那小丫頭到底要幹什麼，居然跑走了！而現在......

“老謝，你是在我手下的老人了。”公子淡淡的說，“五年了吧！”

謝桐一聽這話汗又花花下來了。“是......”他滿頭是汗，“你今天來琴庫里做了什麼？”

謝桐一愣，這事啊！“回公子，是陪一個小女孩來挑了一張琴。”

“挑琴？”男子挑眉，“買琴到琴閣，什麼時候直接在琴庫挑了？”

“不，不是，公子你聽我說。”謝桐連忙說道。“這小女孩跑來砸了李玉熙的場子，說她彈得不好。”

“李玉熙？唔，倒是有意思。”男子若有所思，“然後她向那女孩發難，讓她彈一曲，是嗎？”男子淡淡地說，“然後呢？”

“那女孩子答應了，而且還很淡定。”男子面上露出的是瞭然的神色。“那女孩去挑了一張琴，結果是一張極普通的琴。那……”“那琴是什麼樣子！”男子突然厲聲道。謝桐被嚇了一跳，“沒，沒有繪漆，非常簡潔，額，但是音色特別好……”“那琴在哪兒！”男子暴起，手抓謝桐雙肩，幾乎是怒吼出聲。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抱歉老謝，是我過激了。”他又坐下來，“接著說吧，後來呢？”

“是。”謝桐抹了把冷汗。“那女孩是真真了不得，絕對是個奏琴的天才。六七歲大，把《清歡》彈得相當純熟。最難得的是彈琴用心，情感動人，把全場都吸引住了。”“我本來是想將她推薦給您，但是我反應過來時，那孩子居然已經偷偷跑走了！不過她竟然沒有把琴帶走……”

“不可能！”男子失聲驚呼，隨後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彈得了那架琴。不可能，不可能……”

“公子，那琴有什麼特殊之處嗎？”謝桐大吃一驚，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枚戒指，暗金色的光芒一閃，一家樸素的琴便現於眼前。他隨手一拂琴弦，下一刻便愣住了，“這，這琴……”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琴弦穿掌而過——那琴弦居然是虛的！

謝桐面色突變，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這是，這是……”

“是她的。”男子肯定了謝桐的猜想。他低垂眼帘，手輕撫琴身，琴上的擬色霎時褪去。銀色彷彿是金屬製成的琴身，線條流暢而優美。素華的琴身上雕着細密繁雜的密紋，靈氣充沛，一看就是品質極佳的靈器。最為奇特的，就是這琴，居然沒有弦！

無弦，上古靈器無弦。

“你知道嗎？”男子溫柔地撫摸着無弦，“我一直堅信她沒有死，便因為這琴中的靈魂印記始終未去。我將它費盡心思藏起，就是怕那些混蛋發現了這一點。”他面上流露出哀傷，一邊說一邊仔仔細細地探查這架琴“現在，它終於重新認主了嗎？那她……”

下一刻，他就怔住了。“靈魂印跡……還是沒變，這，這……”他手足無措，幾不敢相信內心的猜測。“公子！”謝桐深吸一口氣，激動而堅定的說：“這是真的，這是真的，公子。小姐，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