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的殺手》第二章3?(2)
當那不斷加快的運動,不斷迫近因而也顯得越發清晰的腳步聲,當然還有莫寧腦海中越發猛烈的肌肉活動,在她身邊,是她的左邊,經過她,並一瞬間超過了她,帶着那麼一點夜晚的寒風和月光,從她身邊超過,隔着一段禮貌而溫存的距離,就在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不能再承受了,不能再承受那種種的揣測甚至好奇,種種怨恨和懊悔,不能再壓抑着自己繼續前行的恐懼和回頭面對一切的略帶英雄主義的**了,她覺得無法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就在這一瞬間,她,莫寧,停了下來。就這樣停了下來,她有些木訥地看着那個人,順着下傾在月光下顯得明亮的山坡,以不斷加快的步頻,消失進一片墨綠色的黑暗裏,最後一小段路,甚至是一溜兒小跑,碎碎的聲音。當最後一聲腳步聲及其微弱的回聲也消失掉的時候,她還站在那,釋然地笑了笑,然後感到了緊張后令人憐愛的些許空落落的感覺。在她不經意地轉過身的時候,湖,一整片湖水把自己呈獻給了她。那個矮矮的懇請大家停下腳步,欣賞湖光的牌子就在她旁邊,心滿意足地睡著了。她完全沒有感到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有些吃驚於湖水的美麗,湖水的平靜,湖水的不動聲色,湖水的不聞不問。不過她還是抵擋住了一個面向湖面的木質長椅的誘惑,沒有坐下來,而是以一種輕快的,每一步都帶有短暫而輕鬆的跳躍的步伐,完成了下山這一段顯得不長的路程。很快,蘭斯若浦街就到了,也是墨綠色的一片黑暗,傾斜的街道讓兩旁的榆樹的頂部連在了一起,形成了墨綠色的天棚。在墨綠色中悠閑的空氣,濕潤着她的睫毛和嘴唇,讓她忍不住張開了嘴,捕捉着游弋在半空中的水分子。在夜色中從兩旁斜伸出來嬉戲的植物,讓她每一次腳的落地都顯得那麼柔軟而富有彈性。從小樓的後門進屋時,屋裏的燈已經全關了--裏屋的門縫裏也沒有露出半點光亮--莫寧坐在自己床墊的一角,沒有開燈,沒有做什麼,只是靜靜地聽了兩分鐘,沒有任何的竊竊私語和可疑的喘息聲,只有微弱的時斷時續的鼾聲,告訴她,她的室友--同時也就是轉租給她"客廳"的姑娘--和她的男朋友都已經睡下了。她躺在床墊上,雙手抱着自己蜷起的雙腿,像一個半球一樣滾動搖晃。這彷彿是一個不必要的驚嚇后出人意料的驚喜,彷彿整個屋子都是她自己的了,彷彿她就睡在卧室里,而那扇門,通向的不是正在裸睡的那對情侶,而是一個露天的陽台,一個自己的院子,一片旁若無人的夜空。她決定在這個安靜又私人的時刻先不急着躺下。她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個上面貼着"加利福尼亞"標籤的橙子,很有耐心地切成了四瓣,然後在窗邊坐了下來。她決定邊看着窗外的夜空,邊慢慢地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