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文化漫談
中國和法國,都是喜歡“侃大山”的民族。不同的是,法國人間的話題不分界線不分等級。一家人,無論男女老少間,什麼話題都可以放在一起來談論。國內就不同了,各種話題和語言被分成了很多個“等級”。有些屬於“大人們”的話題,孩子們是沒資格談論的。而在法國,孩子們很早就和大人們一起進行各種話題的討論了,有的甚至還會和父母親大談性方面的話題。他們可以漫無邊際的表達他們的看法。法國人鼓勵孩子們發表自己獨立的看法,不會因為某個話題含有某種“色彩”而壓制孩子們的發言權。所以,法國的孩子們,說的都是一套一套“大人”的話。國人看到法國人的一家子在聊天,一定是很驚訝的:這怎麼看都不象是一家子在談話,倒象是哥們間朋友間在侃大山。在公共場所,法國人會很小聲地交談,國人則喜歡旁若無人地“高談闊論”。法國人間談話大都是直來直去的,對法國人的話,只要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好就行了,否則就會自尋煩惱。而中國人間談話則喜歡七繞八拐的,對國人的話,常常得考慮說話人的“言下之意”,否則就會自找麻煩。從語言上來看,在第二人稱的使用上,和中文一樣,法語也是有“你”和“您”之分的。但是,法國人使用的“您”要比中國的“您”嚴格和複雜得多了。而且還很微妙,在電視上看到,記者採訪法國總統或名人時,喜歡故意刁難,總問他們,“我們間是以“你”相稱還是以“您”相稱呢?”他們卻是從容地答道“您看着辦吧”。如今的中國,對“您”這一稱呼已經不太講究了,陌生人間偶爾以你相稱也不傷大雅。但是,在法國,對陌生人是一定要以“您”相稱的,如果不小心把該稱“您”的人稱為“你”了,就會被人看做毫無教養。嚴重的時候,法國人當場就把臉給拉下來了──對這種無教養的傢伙是不必給好臉色的。國人喜歡使用成語,在國內,人們用“馬馬虎虎”來表達一件事說不上好也算不上壞。外國人對此難於理解,一件事不好不壞與人家“馬”和“虎”何關?同樣的,法國人也善於使用一種類似成語的“熟語”。天寒地凍的時候,法國人總是說“天氣冷的就象只鴨子”。這也讓我這個生活在法國的“老外”就是想不通,天氣冷怎麼會和鴨子扯上關係了?大概,這其中的韻味只有本國人才能體會得到了。中國人說深思熟慮,法國人卻說,“把要說的話放在嘴裏繞上7次后才說出來。”想來,“在嘴裏繞了7次的話”就是深思熟慮后的話吧?!國人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法國人則說,“貓兒不在耗子就出來跳舞”--這聽上去卻也有些異曲同工。有一回,我因為知道一位法國人在申請某項補助,便問其結果如何,她很興高采烈的告訴我:那事兒要藍了。我不禁好笑,原來辦不成的事,在中國,我們說,“這事黃了”。可相反,快要辦成的事,法國人卻說,“這事藍了”。顏色不一樣,表達的意思果然也不一樣。在國內描述色情事件,我們說是“黃色的”,可法國人說是“粉紅色”的。顏色不同,可表達的意思竟是完全一樣的。在中國,給某事行個方便,我們說是“開綠燈”,而法國人說是“開綠火”(紅綠燈在法語裏都被叫做“紅綠火”,)這回,相同的顏色,表達一種完全相同的意思。中法兩國都是好吃的民族,而且都有着歷史悠久的飲食文化。兩國間的飲食文化既各有千秋,又存在很多相似之處。法國的奶酪聞名於世,多達四百種。法國的乳製品商店裏,賣有一種叫做“365天”的奶酪,可以提供365種不同口味的奶酪。而中國的食品中,可以與奶酪比擬的是豆腐。中國的豆腐也種類繁多,變化多樣:水豆腐、臭豆腐、豆腐乾、豆腐皮、豆腐乳……難怪法國人會把中國的豆腐叫做“豆制奶酪”(fromagedesoja)而法國的奶酪當中有一些奇臭無比,就和中國的臭豆腐一樣,聞着臭吃着香。對法國人而言,奶酪的味道越重吃的人就越高興。就和國人吃臭豆腐是一樣的道理的。和國人一樣,法國人也吃火鍋。法國的火鍋也分有多種,其中一種是奶酪做的鍋底,就是把味道很重的奶酪燒熱燒化了,大家熱熱鬧鬧圍做一團,把麵包塊用長叉子叉著,伸進鍋里“裹”上熱騰騰的奶酪來吃。另一種法國火鍋看上去有些象四川的“麻辣燙”。鍋底是燒得熱氣騰騰的葡萄籽油,大家持着細長的叉子,優雅地串起方方正正的小牛肉或羊肉,架在鍋中煎幾分鐘,然後起鍋淋上各種口味不同蘸醬。看上去就和吃“麻辣燙”似的。除此之外,天上飛的地上走的,只要法律允許,法國人一樣吃得津津有味。各種動物的肝、心、肺等內臟,法國人和國人一樣一概不拒。法國的名大菜有青蛙腿、烤羊腿、鵝肝、血鴨和蝸牛等。以食為天的國人,為了飲食,是什麼招都可以想得出來的。在這點上,法國人也毫不比國人遜色。法國那道鵝肝大餐,香醇嫩滑,入口即化。吃的人無不讚不絕口。但是,鵝肝的來源卻是嚇人的。獲得這種鵝肝的辦法是,用“填鴨式”的辦法來飼養鵝,每天往鵝的胃裏拚命塞玉米,千方百計讓鵝得了肝炎,使鵝肝變得腫大。也就是說,這道大菜的鵝肝是患有肝炎的鵝肝。我第一次看到這種鵝肝的時候,不明白其中的奧妙很納悶:法國的鵝肝怎麼這麼大?!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病態的鵝肝。法國另一道非常名貴“血鴨”,則是把鴨子活活地悶死了,使鴨子渾身充血而作成的。美國人是看不得法國和中國這兩個民族,為了一張嘴而如此“殘忍”的。確實,我在國內碰到的幾個美國人,竟全都是“吃素的”,其中一個傢伙,最喜歡的中國菜居然是東北的“地三鮮”(土豆、茄子和青椒一起炒的菜)。我和我的先生,因為國籍不同,所以沒有“共同語言”。但是我們卻有“共同食言”,於是,我們就常在一起取笑那些只會吃蔬菜的美國人不會享受生活:豬腦這樣美味的東西美國人居然不吃!法國人好吃肉。他們大吃馬肉、兔子肉、驢肉、野豬肉……但他們是很恨別人吃狗肉的,他們聽說中國人吃狗肉很氣惱。我就被很多法國人當面“逼問”,是否曾吃過狗肉。那表情就和他們的愛犬都已慘遭我的“毒嘴”了一樣。事實上,法國人如此痛恨別人吃狗肉,完全是因為他們愛狗如命的心理在作祟。如若撇開這個“愛狗情結”,我敢擔保,在法國有名的大餐一定是狗腿而不是羊腿和青蛙腿。記得法國里昂市圖書館的一名漢語學家,在被中國記者採訪時,他就坦言狗肉是他在中國吃到的最美味的食品。當然,這位法國人也只有對着中國人才敢如此坦訴心聲。我是十分不贊同吃狗肉的,(也僅僅是“愛狗情結”在作祟)可是,面對法國人的質問,心裏卻很不服氣,法國人憑什麼這樣質問吃狗肉的中國人?在我看來,只有整天就吃“地三鮮”的美國素食者,才有資格提出這樣的質問。同樣雜食的法國人提出這樣的質問未免太矯情了。吃馬肉、血鴨和病態的鵝肝究竟又比吃狗肉高尚了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