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蘊惜心忖該不會是府里哪個孩子跑來她房裏惡作劇吧。她兩個兄長都成親了,她有三個侄兒,其中最大的七歲,最小的才一歲。
「是裴兒還是桐兒?」她起身下榻,試着想找出那頑皮的孩子。
「我是久久。」那稚氣的嗓音有些不悅。
白蘊惜猛地停下腳步,瞠大眼看着出現在她眼前那巴掌大的小人兒,她驚愕的張着嘴,下一瞬躺回床榻上,喃喃說著,「看來我還在作夢沒醒。」
那小人兒飛到她眼前,氣呼呼的指着她,「你沒在作夢,你醒了!你真是蠢死了,我都現身讓你看,你竟然還以為自己在作夢,難怪日後下場會那麽慘。」
瞪着眼前穿着一襲紅色襦裙,白髮紫眸,五官精緻可愛的小人兒,白蘊惜滿臉驚疑。
「你說我不是在作夢?」她的話讓她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仍在夢裏,抑或已經蘇醒。
一怔之後,她抬手咬了自個兒的手指一口,指尖疼痛的感覺令她猛然從床榻上跳了起來。
她哆嗦的指着在她眼前凌空而立的小人兒,「你你你是妖精嗎?!」只有妖精才能變得這麽小吧。
白髮紫眸的小女孩氣憤的噘嘴叉腰,「久久才不是妖精,久久是第九十九號揚善系統,是特地來幫你這個笨宿主扭轉命運的。」
感覺得出這個宛如妖精的小人兒似乎對她沒有惡意,在聽見她最後一句話後,白蘊惜錯愕的問:「扭轉命運?這是什麽意思?」
「我之前讓你作了預知夢,若你不扭轉命運的話,那夢裏就是你此生的下場。」
回想起先前那場夢,白蘊惜震驚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說那夢裏的事是真的?」
「沒錯,倘若你沒有扭轉命運,那些事都將一一發生。」
白蘊惜緊蹙眉心,仔細再回想一遍夢境裏的事。
不像往常那般,醒來後便會把夢見的事忘了個七七八八,這回夢裏所發生的事仍清晰得歷歷在目。
垂眸細思片刻,她抬眼注視一襲紅衣的小人兒,努力穩住心緒,試探的詢問:「你說夢裏那些事都會發生,而你是來幫我扭轉命運?」
「沒錯。」
「為什麽你要來幫我?」白蘊惜問出心中的疑惑,對小人兒所說的話她仍半信半疑,並不全然相信,畢竟這一切太匪夷所思。
久久端着一張臉,嚴肅的說道:「因為你七世行善,救助過不少人,所以此生上天給你一線生機,派我來助你扭轉今生的命運。」
「我既然前七世行善,今生難道不該有善報嗎?為什麽還會發生夢裏那樣的慘事?」白蘊惜狐疑的問。
「你雖七世行善,但都是濫好人,不懂得分辨是非,人家求助你便相幫,有時候好心卻被利用做了壞事猶不自知,所以七世皆不得善終。上蒼念你心善,這才給你一個機會扭轉命運。」
聽完她所說,白蘊惜不知所措的呆愣住了。
「你要是不相信,明日一早就能證實我有沒有騙你。你要記住,你能否扭轉命運,全在你天亮後所做的決定。」提醒完她這事,久久便倏然消失在她眼前。
白蘊惜驚愕的瞪大眼,四下查看都見不到小人兒後,她忍不住懷疑適才是不是幻覺,試探的再叫了幾聲。
「久久、久久……」下一瞬,她耳邊響起一道稚氣的嗓音。
「沒事別叫我。」
還在!白蘊惜再找了找,仍是見不到小人兒,只得放棄,坐在床榻仔細思量她所說的話。
久久說的話與她先前作的夢都太不可思議,教她不知該不該相信。
因着這事,白蘊惜有些心神不寧,待天亮洗漱後去向娘親請安時仍想着這事,一時沒拿穩茶盞打翻了,被潑出來的熱茶給燙了手,低呼了一聲。
旁邊的青兒連忙過來收拾茶盞,另一名侍婢荃兒趕緊掏出手絹把她手上潑到的熱茶給擦乾凈。
正與繼女白昭嫻說話的顧氏聞聲覷向女兒,「蘊惜,你是怎麽回事,打一進來就恍恍惚惚的,可是昨晚沒睡好?」女兒過來時,她就留意到女兒神色有些不對勁,但因她心中記掛着另一件事,也沒多問。
「嗯,昨晚作了個惡夢,沒睡好。」白蘊惜輕點螓首。她柔雅清麗的面容生得與顧氏有五分相似,但顧氏比她更艷上幾分,雖已年近四旬,仍風韻猶存。
「好端端的怎麽會作惡夢?」顧氏關切的問了句。她雖是白府主母,但卻是白鼎然的元配夫人病逝後才由側室抬為正室。元配張氏替白鼎然生下兩個嫡子、一個嫡女,而她膝下只生了白蘊惜一個女兒。
「女兒也不知。」白蘊惜搖首。
一旁的白昭嫻哼了聲說道:「我看妹妹八成又是看了那些雜書,才會作惡夢。」
白蘊惜沒多做辯解,應了聲,「也許吧。」
見女兒沒睡好,顧氏想讓她回去補個眠,遂朝兩個媳婦和女兒擺擺手,「你們都回了吧。」而後叫住繼女,「昭嫻留下。」
跟在大嫂後頭,走到門前的白蘊惜聞言一愣,回頭看了母親一眼,她記得那場夢境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娘怕是有好事要告訴昭嫻呢。」她二嫂武蘭輕笑着挽着她的手走出去。白府里沒有庶女,只有兩個嫡子、兩個嫡女,兄弟姊妹不算多,加上顧氏平素里為人圓融,姑嫂婆媳之間倒也十分和睦。
「是什麽好事?」白蘊惜脫口問道。
「自然是喜事。」昨晚已先一步從丈夫那裏聽聞消息的武蘭笑道:「你姊姊昭嫻要婚配了。」
白蘊惜不自覺的掐緊掌心,追問:「是哪戶人家?」
武蘭回答了句,「是安定侯的次子張泰。」說完後,見白蘊惜一臉驚詫,她納悶的問:「你這是怎麽了?」
「沒……沒什麽……」白蘊惜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朝二嫂歉聲說了句,「二嫂,我頭有些疼,先回房去了。」
武蘭瞧她臉色確實不太好,關心的問了句,「可要叫大夫來瞧瞧?」
「不用,我回去歇會兒就好。」說完後,白蘊惜快步朝自己住的小院走去,兩名侍婢也趕緊跟上去。
回到小院,白蘊惜將侍婢遣了出去,把自己關在寢房裏,神色不安的在房裏徘徊着。
爹要將姊姊許給安定侯次子,這跟她先前所作的那場夢一模一樣。
安定侯是張貴妃的弟弟,五皇子的親舅,掌握了須州四萬駐軍。
約莫兩、三年後,安定侯會隨着五皇子舉兵叛變,她爹也投向五皇子,最後五皇子功虧一簣,白家與安定侯一家被滿門抄斬。
這些都是她從那場夢境裏得知的,倘若待會兒姊姊也像夢裏一樣來找她……
另一邊顧氏的院子裏,顧氏將白鼎然要將白昭嫻許配給安定侯次子之事告訴她。
「……你爹與安定侯有些交情,剛好安定侯次子今年十八,你今年也十七了,都到了婚配的年紀。兩人先前遇上,這說著說著正好說起了你們的婚事……所以不久張家就會來問咱們交換庚帖。」也就是兩家打算要結親了。
「我不嫁給張泰!」白昭嫻脾氣不好,繼母顧氏也一直縱着她,此刻在得知父親想安排她嫁進張家,頓時忍不住怒聲反對。
顧氏見狀微蹙起眉,但語氣仍是一派溫和,「這安定侯府如此顯貴,能與他們結親算是咱們高攀了,這門親事你爹和我都很滿意,你嫁過去絕不會委屈了你,你為什麽不嫁?」
「我不想嫁就不想嫁。」她不肯說出理由,任性的道。
「這親事是你爹親口和安定侯定下,你爹和我為了你的婚事可是費了不少心,相看不少人家這才挑上了張家。這張泰論才能和家世都是頂好的,你對他還有什麽不滿意?」顧氏不解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