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是變相相親吧?
渺渺聞言,挑起了眉,拉高了耳,不由自主的,連心也吊了起來。
隔着杯沿,她偷瞄着那個坐在大辦公桌后的男人。
他一臉面無表情,繼續簽寫着文件,看不出來,對這相親邀約,有沒有興趣。
「我會通知爸的,他和媽應該有空。」
「你也要記得來啊,你們年輕人啊,比較有話可以聊……」
這句,也太明顯了吧?要不要乾脆挑明了說啊。
才酸酸的想着,未料,卻聽他開口應了一聲。
「我會的。」
嗯?他這是答應了?
「那就這樣說定?」金老總心情大好,「星期五晚上見。」
跟着,那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掉了電話。
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也沒打電話去回絕,只是按掉了通話鍵,繼續埋首工作。
渺渺眯起眼,咬着唇,隱隱的,有些不快。
也不知,自己在不快什麼,昨晚,是她自己要來的,不是他強迫,他和她之間,不是男女朋友,也沒有任何承諾。
她垂着眼,有些太過用力的,再翻了一頁雜誌。
他若想去相親,干她屁事?
他和她,了不起,就是上過一次床而己,還是她討來的,他搞不好只是同情,看她可憐,所以才大發善心的施捨一下,給她,她要的安慰。
煩躁的,她又翻了雜誌一頁,卻對其上的內容,視而不見。
可他昨晚,明明說了……那句話……
心口縮緊,眉皺。
還是,她聽錯?
死死的,渺渺咬着唇,在心裏腹誹。
也有可能,她沒聽錯,只是男人爽到了,才脫口。
不然他若是真心,後來幹嘛否認?
揪緊了雜誌的頁角,視線竟莫名又模糊起來。
可惡,她的雙眼,仍是腫的,都還沒消。
不想繼續留在這裏,她本欲起身離開,還沒動,前方已出現一雙長腳,厚重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腳步聲,她微微一僵,垂着眼,含着淚,不敢動。
「星期五晚上,你有沒有空?」
「沒空!」她賭氣,突兀的開口拒絕,然後才真正理解他問了什麼,飛快的抬首,驚訝的問:「你說什麼?」
「星期五晚上,你有沒有空?」他低頭瞧着她,重複再問,大手撫上她的臉,拭去她因為太激烈抬頭,飆飛出來的一滴淚水,道:「陪我去應酬。」
她唇半張,臉微紅,擰眉,咕噥:「我幹嘛要陪你去應酬?」
他的拇指滑到她被咬得快破皮的唇瓣,輕揉。
「好讓你別再折磨這張可憐的小嘴。」他說著,俯身低頭,親吻盤腿坐在大皮椅上,性格彆扭的小女人,說:「順便讓人知道,我已經名草有主了。」
渺渺小臉酡紅,只覺得羞。
「小醋桶。」他悄聲說。
「我……才沒有……」她耳根子發燙,否認辯駁,但心虛的話,飄在空氣中,半點說服力也沒有。
他噙着笑,什麼都沒說,只再吻她。
那個吻,輕而易舉的就撫平了她的不悅,讓她頭暈目眩。
驀地,敲門聲傳來。
她一驚,嚇得心跳差點停了,他倒是冷靜,只依依不捨的,停下那個吻,然後拾起掉在地上的雜誌,交給她,才開口。
「進來。」
秘書開門而進,渺渺則匆匆垂首,把雜誌翻開,拿起來遮住了紅通通的臉。
嘴裏,還留有他的味道,苦苦的。
是咖啡。
她忍不住舔了下唇,臉更紅,只希望他的秘書,沒有注意到。
他的辦公室里,除了大門之外,還有扇門。
當她翻看完手中的雜誌時,忍不住注意到它的存在,以為那裏面是個小套房,可以睡覺休息,所以趁他忙着工作,偷偷晃了過去。
誰知門打開一看,裏面只擺着健身器材,一台跑步機、幾個啞鈴,一台做重量訓練的機器。
渺渺傻眼,回頭看他。
「你幹嘛在辦公室里擺健身器材?」她不該干擾他工作,但她實在忍不住。
「運動可以消耗壓力。」他淡淡的說,一邊敲打鍵盤,移動滑鼠。
所以他靠運動消耗壓力?
難怪這傢伙身材那麼好。
「你想上廁所的話,進去左邊就是浴室。」
她臉稍紅,雙手交叉在胸口,抱怨:「我想睡覺。」
「白天睡太多,晚上會睡不好。」
「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她反駁。
「那是因為我陪你做了運動。」
渺渺輕抽了口氣,雙耳又紅,只見他目不斜視,繼續敲打鍵盤,但迷人的嘴角,浮現,討人厭的微笑。
「你累了,才睡得好。」
「你、你又知道?」她羞窘的,結巴了起來。
「你要不信,」他轉頭,瞧她,緩緩道:「晚上我們可以再試一次。」
她臉紅心跳的張着嘴,發不出聲音,好半晌,只能閉上嘴,匆匆回身,走進健身房,緊緊關上門,離開那個讓她無言以對的男人,躲避他擾人的視線。
但那沒用,她幾乎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穿透門牆,直逼而來。
害她忍不住,一路退到寬敞的浴室,多了一層牆,才感覺好一點。
豪華的浴室里,有着一個比她的臉還大的蓮蓬頭,還有一個極大的按摩浴缸。
那浴缸看起來很舒服,有那麼一秒,她幾乎忍不住衝動,想接一缸水,脫掉衣服,好好在裏面泡個澡。
她很久沒那麼放鬆了。
話說回來,在這裏把衣服脫掉,實在不是個好主意,尤其外面還坐着一頭狼。
不是說她不想要,就是太想要了,才不得不防。
瞧着鏡子裏那個雙頰酡紅,滿臉微醺的女子,她忍不住想。
老天,她的雙眼都還有點腫呢,那男人到底是看上她哪裏?
坐在乾淨得閃閃發亮的馬桶上,她深吸了兩口氣。
雖然剛剛否認得很快,可她心裏知道,自己昨晚能睡好,說不定還真是孔奇雲的關係,但她以前也常把自己搞得很累,卻還是淺眠,時間又短,不像昨晚這麼好睡。
似乎每次在他身邊,她都能好好睡上一覺。
或許只是因為,感覺到人體的溫暖與心跳,讓她心安。但她曉得,並不只是這樣的關係。
他使她幾乎忘了那教人悲傷的夢,使那些人事物,變得蒼白,沒那麼鮮明。
只要他在,她就能遺忘。
她擰着眉,思索着。
外面那個男人,有某種特質,讓她覺得很熟悉。
若我是他,絕不想讓你這樣……
驀地,他說過的話,忽然閃現,跳了出來。
誓言,一生就夠,一世就夠,不需守到來世,不需留到今生……
她一怔,記起那些話。
若我是他,只會想你一生平順,一世平安……
不會吧?怎麼可能?
若我是他,只會願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努力的往前看……
她咽着口水,心有些慌。
若我是鐵子正,如果我是鐵子正……
不,這樣對外面那男人太不公平,他是孔奇雲,不是鐵子正。
但他輕敲桌面的習慣,那種表面上雲淡風清、私底下雷霆萬鈞,所有情緒都壓下的方式,那種讓人不安的壓迫感,都……
好像。
渺渺將雙手交抱在胸前,咬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