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張開眼,他仍看着她,眼裏滿是愛戀與不舍。
那目光教她心動,卻也莫名心痛。
「已經不疼了。」她抬手撫着他的胸口,小臉羞紅的柔聲保證,「真的。」
心口,因她不自覺的溫柔,隱隱作痛。
她不知道他曾經對她做過什麼。
她忘了,所有。
但那沒有關係,只要她還在他懷中,那就夠了。
最好,最好全都忘了,再也不要想起,不要記得……
他將她擁入懷中,把臉埋在她的肩窩,喑啞的道:「我愛你。」
「你說過了。」
「嗯。」他深深的將她的味道,吸入心肺。
她眷戀的枕在他肩上,撫着他的腰背,心疼的輕聲說:「你應該讓我也有機會說。」
他的身體因她的話而緊繃。
這男人,原來也是會緊張的,原來他其實也不是不想聽她說。
她微笑,貼在他耳際,輕輕的開口。
「我愛你。」
熱淚,濕了眼眶。
他收緊長臂,緊緊的擁着她,沙啞的要求。
「再說一次。」
「耿克剛,我愛你。」
他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因她的話而顫抖。
他的淚,滴落在她肩頭。
那一定是她的錯覺,或者,不是。
一顆心,充滿了他的渴望,他的膽怯,他的深情,熱熱的發燙着。
她撫着他的發,柔聲低喃着:「我一定是上輩子做對了什麼,才能換來你這麼好的男人。」
他的心,又痛,又暖。
不敢開口,怕會泄漏什麼,他只能將她擁得更緊,然後在心裏一遍又一遍,懇切的祈禱着。
最好全忘了、全忘了……
再也不要想起,不要記得……
【第十二章】
世界,從來不曾如此美好。
陽光在閃耀,小鳥在啁啾,連貓兒都躺在陽光下,打着呵欠,伸着懶腰。
這兩個星期,她的生活如夢一般。
她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還有關心她的朋友,和一個她喜歡且擅長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她愛的男人愛她。
看着盤腿坐在沙發上敲筆記型電腦的他,秋水在椅把邊墊了一個大抱枕,然後靠在上頭,再把冰冷的腳,塞在他熱燙的大腿和沙發之間溫暖的空隙中。
工作到一半的他,半點也不介意她的入侵,還拿了圍巾將她露在外頭的腳踝蓋住,他兩眼仍看着電腦螢幕,卻不自覺的以大手,握着、摩挲着、暖着她冰冷的小腳。
她一邊啃苦瓜子,一邊翻着放在膝頭上的新書,心不在焉的想着。
這男人,快要把她寵壞了。
受傷後到現在,快一個月了。
因為她的手燙傷得有些嚴重,阿姨讓她放了一整個月的年假,薪水照領。
這兩天,她已經拆了繃帶,不再需要天天去醫院換藥了,只是手背上新生的皮膚,還是有點脆弱,他替她買了一雙手套,讓她可以戴着,不用擔心日晒及不小心碰撞的傷害。
這些日子,他幫她打掃、倒垃圾,還替她煮飯、買書、暖床。
除了最後一項讓她多少消耗一些體力之外,其他工作他全數包辦。
一直坐在這裏看電視、小說,吃年菜、零食的結果,是她日漸豐腴了起來,害她最近幾天,完全不敢去量體重。
但他不讓她做太多事,了不起准她可以陪他一起出門去購物,可以在他煮飯時,在他旁邊叨念,可以在他晒衣服時,替他遞衣架。
剩下的,她就只需要負責吃、睡,和……愛他。
那並不是很困難的事。
他長得真的不是很帥,但卻很對她的味。
她喜歡他的大鼻子,他有些粗濃的眉毛,高挺的鼻,堅毅的嘴,還有結實的肌肉,連他運動過後的汗臭味,她都喜歡。
這種,就叫情人眼裏出西施吧?或者該說出帥哥?
她咬着唇,瞅着他,無聲偷笑。
他是個很溫柔的男人,體貼、細心,雖然有時很古板,不善於言詞,也不幽默,但他對她呵護備至。
要愛他,很容易,很簡單。
她不懂他為什麼偶爾會表現出些許不安,好像她隨時會離開他。
也許他曾有過不愉快的戀情吧?
他曾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念頭,讓人莫名不快。
不過沒關係,他現在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不自禁的,再次揚起嘴角。
她喜歡就這樣和他在一起,他工作、她看書,泡壺綺麗送的花茶,靜靜的在這裏待一整天,就算沒有交談,心也很暖。
幸福,應該就是這樣子的吧?
這念頭,悄悄從心頭滑過。
她突然領悟,她願意和他就這樣待上一輩子。
他就像她從不知道,曾經有過的另一半。
他和她的身體很契合,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都讓她覺得自己變得完整而圓滿,好像她就是應該要待在他懷裏。
這個男人了解她,就算兩人意見相左時,他也知道她何時會堅守,知道她何時會讓步,也懂得偶爾要適時的退讓。
「克剛。」
「嗯?」
「我們結婚好嗎?」
他一愣,猛地抬起頭來,眼裏有着壓抑的強烈情感。
「你……說什麼?」
「結婚啊。」她紅着臉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現在,還有以後。」
他說不出話來,無法動彈,
這一定是個夢,一個奢侈的夢,他萬分害怕會在下一瞬間,清醒過來。
她願意愛他,已經是個奇迹,她願意和他結婚,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剎那間,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她。
他的無言,讓她有些不安的再開口,遲疑的、忐忑的吐出一句問話。
「你覺得……不好嗎?」
「好。」他起身,他的筆電,在他起身時,從他的膝上掉到地板,他卻毫不理會,只是來到了她身前,將她擁在懷中,吻着她,啞聲道:「好,我們結婚。」
她綻出開心的笑,撫着他的臉龐,真心的道:「耿克剛,我愛你。」
「我愛你。」他擁抱着心愛的女人,為此深深感動。
那,是一個幸福的午後。
陽光,暖暖。
後院中,含苞的杜鵑,悄悄的開了一朵。
淡麗而嬌嫩,迎着風,輕輕搖曳着。
越幸福,越害怕。
越害怕,越擔憂。
失而復得,是一種喜極而泣的快樂。
得而再失,是他心中最深沉、最不敢說出口的恐懼。
連想,都不敢想。
那天晚上,他作了一個惡夢。
夢裏有那遙遠的國度,他和她,幸福的生活。
但他為了自尊、榮譽,毀了一切,失去了她。
他書她,成了殺人的兇手。
「不……不要……」
暗夜中,秋水被他狂亂的囈語,驚醒了過來。
「阿絲藍……求求你……」
他全身緊繃,滿身大汗的在睡夢中掙扎。
「克剛?」她嚇壞了,輕拍着他的臉,想要叫醒他。
他卻痛苦的喊着:「回來!回我身邊來——」
「克剛!你醒一醒!」她慌急不已,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搖晃着他。
「不……不要……不要這麼做……不要這樣對我……」他哭着哀求。
淚水,流下了他的臉龐。
「耿克剛!」她喊着他的全名,他依然沒有醒。
那一聲,凄厲不已,教人斷腸。
「阿絲藍——」
他哀痛的哭喊着同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