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白話文修行和白學運動
秦大爺檢查了齊傲天的插班生推薦書,毫不掩飾的撇撇嘴,展示出自己的不滿,低聲嘟囔,發著牢騷,但又不得不放齊傲天進來:“又是校董會那群狗大戶塞進來鍍金的子弟兵....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教導處報道,注意規矩,別亂走亂看,有些地方是禁地,每年死掉的好奇貓可繞學院十三圈。”
齊傲天聽罷,連忙道:“多謝秦大爺。”
秦大爺回過頭交代了幾句,讓那群鶯鶯燕燕各自散去,然後又叫出另一個門衛老董,讓他幫忙看門,這才踱着蹣跚的腳步,雙手倒背,佝僂着領齊傲天進院。
“我們學院跟其他雜牌學院不一樣,這一點等你進來就知道。”
秦大爺慢慢踱着,也不看齊傲天,自顧自說話。
“學生明白。”
齊傲天低頭稱是,半點頂嘴的意思都沒有。
秦大爺聽到這個回復,略帶驚訝地看了齊傲天一眼。
路上也遇到不少學生,他們看見秦大爺,都十分有禮貌的打招呼,秦大爺也會慈祥微笑,一一回應,得到秦大爺帶領的齊傲天,同樣收穫到學生們好奇而善意的目光注禮,這讓齊傲天又是郝然,又是親切。
偶爾遇到一些趕忙匆匆的學子,來不及打招呼,也會微笑點頭示意,秦大爺也不端着架子,甚至會給他們讓路,氛圍極其融洽。
不得不說,這樣的學院,這樣的學子,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秦大爺渾濁的眼珠子帶着十分歡喜,流連在天元學院中的一草一木,哪怕他早已看了幾十年,熟悉無比,也不覺得厭煩,這就是家的感覺,熟悉,舒適,融於生活的點點滴滴。
秦大爺是不是掃地僧一樣的隱世大佬,齊傲天不曉得,但他心裏很清楚,一個修士修為再高,品性不行,絕得不到眾人的尊敬。
這讓齊傲天心裏生出幾分怪誕與滑稽,難道剛才是錯覺?秦大爺這麼德高望重的前輩,怎麼可能跟顧某人相似!
於是淳樸的農村少年更加恭敬:“秦大爺,學生初來乍到,還請您稍作介紹,讓學生熟悉熟悉天元學院的情況。”
秦大爺又瞧了齊傲天一眼:“你是武鬥派、科研派、還是雜修派?”
齊傲天滿頭大霧,不明覺厲:“還請秦大爺講得仔細點。”
那澄清的眼神,真摯的目光,連秦大爺都開始反思自己的第一印象,同樣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
這小子挺禮貌的,難道是老頭子看走眼了?
不對,再試探試探。
“小夥子不知道?那老頭子就多嘴兩句,給你說道說道,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好,如果有些遺漏,小夥子不要見怪。”
“學生豈敢。”
兩人沿着過道,正好走到天元學院第一圖書館附近,於是秦大爺指着幾十丈高的圖書館,給齊傲天解釋天元學院與其他學院最大的不同。
百學傳承,源遠流長。
這個百,通假“白”,既代表着一千兩百年前的白學運動,又代表着天元學院千年來堅持兼收並蓄,努力發展多樣化全方面多行業的教育政策。
修行即人生,人生即修行,人活在這個燉鍋一樣的大世界,絕不可能活得涇渭分明,凡人即凡人,修士即修士。
“一千三百年前,天外來客傳承下元力體系,修行門檻極低,修行進度極快,那時天地靈氣充沛活躍,凡人當中奇才無數,天驕遍地,在凡人修仙的偌大口號下,一個個叱吒蒼穹的絕世天驕紛紛崛起,一個黃金盛世拉開序幕。你以為這就是歷史上全部的內容嗎?”
秦大爺笑眯眯地帶着齊傲天拐向圖書館,同時感嘆道:“錯!大錯特錯!在最開始的五十年,修士增長的速度並沒有歷史上記載的那麼快,當時還沒分成天元學院和無上教的天元會館有確切記載,所謂的‘修士井噴’,不過是跟落後的仙道體系相比較而言。包括剛剛踏上修行道路的菜鳥,那個黃金時代同時存在的修士數量不過九百萬。”
“這怎麼可能!”
齊傲天頓時震驚了,就連天地貧瘠的現代,也能做到人人修行,億萬百姓億萬修真,而那個傳說中夢幻般的黃金盛世,竟然才只有幾百萬修士。
“怎麼不可能?”秦大爺撇撇嘴,豎起小拇指鄙視了一下年輕識淺的齊傲天,努努嘴,示意齊傲天推門。
齊傲天推開圖書館的大門,恭敬請秦大爺進去,安靜地聽着秦大爺解釋。
“究其原因,只有兩個。”秦大爺看着滿滿數十排的書架,沿着螺旋樓梯,樓層密密麻麻,整個圖書館的典籍不計其數、浩如煙海,這些都是嶺南天元學院三百多年來通過交換、抄錄、創新、收藏積累下來的最大的財富。
“第一,當時社會結構正處於過渡階段,社會動蕩不安,民不聊生,宗派與封建王朝的鬥爭如火如荼,更別說普及義務教育,平民百姓識字率低下。像你這種年輕人,大概很難相信,當時一萬個百姓也找不到兩三個能通讀書籍的讀書人,連字都看不懂,怎麼修行?”
齊傲天啞口無言,畢竟他所在的偏僻鄉村,也有六年義務教育,教導村民讀書識字,他早已把通識文字當成一項基本技能,根本想不出千年前的天下竟然是這般場景。
秦大爺跟圖書管理員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帶着齊傲天走進古籍收藏館,拿出一封保存良好的古文言信籍和一本翻譯件攤在齊傲天面前,言傳身教。
古籍薄薄三兩頁,翻譯件卻多達十幾頁。
“第二,是修行宗派的保守思想,元力體系的擴散,迫使各大宗派廣收門徒,因為你不收,別人就會收,但收下門徒了,怎麼教育也是一個問題。
各大門派雖然將自家的功法通過強身訣轉換成元力功法,但敘述方式依舊字字珠璣,晦澀難懂,有些地方甚至用大片似是而非的留白筆法(即為了使整個作品章法更為協調精美而有意留下相應的空白,留有想像的空間)來刻意提高逼格,還美其名曰‘道不可聞,聞而非也’。
狗屁不通!
這種做法除了加劇門徒通讀典籍的難度外,沒有半點作用。”
齊傲天看了一眼,古籍複印件上大片的‘卿何閑’‘汝與卿...吻過幾矣’‘何故如此?’‘是吾,吾先至,吾達久矣’‘何,為此?’的術語,每一個字分開他都能念得出,可搭配在一起,就看得他不明覺厲。
而複印件上則是用‘你為什麼會這麼熟練?’‘你和她到底接吻過多少次’‘為什麼會這樣’‘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來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等大量通俗文字進行解釋。
古書信看起來更加簡潔明了,但齊傲天看着翻譯件,卻更能在心中勾勒出一個清晰的三角戀脈絡。
“是不是覺得翻譯件很親切很平民。”秦大爺笑眯眯地看着齊傲天。
“是的。”齊傲天點頭。
“可在當時,古籍典籍卻佔了天下修行典籍的百分之九十七!”秦大爺發出一聲感嘆,眼裏浮起一絲感嘆與欽佩。
“天元119年,天元會館出身的胡舌之胡真人、陳乾生陳真人、魯捷魯真人等幾位大修,認為‘白話為普修(普及修行)之本’,提出了改革修行的方針:‘不須古典之言’,‘總須切實明透,使人一目了然’,喊出‘我書直我意’的口號,倡導白話文修行。
梁飲冰真人更是編撰出第一本代表平民修士的白話文功法,放在天元會館供給會員複寫修鍊,至此拉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開源翻譯,出現第一次白話文修行大潮,史稱‘白學運動’”